正文 第六十四章他真的成為了晏序的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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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喬不免遺憾,這次約談似乎沒什麼收獲,許頌說的那些話似乎都在告訴他們這件事跟周述有關,可是他每一句話都不曾說破,每一句話都留有餘地,讓他們無從下手。
“這人說話怎麼不清不楚的,防備心這麼強讓人套不出話。”賀喬苦惱地把咖啡重重地懟在桌子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直到他看見何知放了一隻錄音筆在桌子上,賀喬驚訝到說不出話,盯著那隻錄音筆看了好一會兒,最後也隻是在何知的背上輕輕拍了拍。
“賀喬,我也用了錄音筆……”何知枕著自己的胳膊,隻有肩膀還在抽、動、起、伏,賀喬明白他說的是什麼意思,他覺得自己也變得跟那些逼迫晏序的人一樣了。
賀喬歎了一口氣,手放在他的肩膀上輕聲安撫,“何知,那不一樣,你是為了保護自己愛的人,不是去害人,這世界上總要有人找到真相。”
“你保護了晏序,保護了你的愛人,你很勇敢。”
何知原本壓抑著的抽泣聲在聽到這話之後徹底失去控製,他仰起頭露出滿是淚痕的臉,像是小孩子被人欺負之後發泄委屈的哭聲、又像是委屈了很久終於找到釋放口的宣泄。
賀喬說他保護了晏序,這一次他沒有再丟下他了,終於他也可以保護他的晏序。
他真的成為了晏序的樹。
或許世界不需要真相,人間不在乎真相,可是晏序需要,何知在乎。
賀喬載著何知回家的時候路過一家花店,他進去買了一束玫瑰花,店員想要幫他包裝的好意被何知回絕,他自己拿了絲帶將它仔仔細細地纏繞在了外麵的包裝上,係成一個蝴蝶結的形狀。
“剛才還哭的那麼慘,這會兒又想起來買花了?”賀喬有些不太能理解何知的情緒為什麼會轉變的那麼快,何知將玫瑰花湊近聞了聞,那花香的確很濃鬱,能夠治愈一個受傷的心靈。
“我買給晏序的,回去送給他。”何知輕聲道,他還沒送過花給晏序,不知道他收到花會是什麼模樣。
但何知覺得他大概率會很不好意思又要裝作沒事發生的樣子平靜地接過這束花,然後會小心翼翼地把它放進盛滿水的瓶子裏,那時候運氣好的話他會看見晏序紅起來的耳朵。
“嘖嘖嘖,你兩還真是,談個戀愛還挺浪漫。”賀喬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砸吧砸吧嘴揶揄一句。
“你想要讓季風給你買啊,在這酸什麼。”何知促狹一笑不甘示弱地回擊,晃了晃手裏鮮紅的玫瑰花,他根本就是在炫耀,像是小孩子得到一顆糖果那樣跑到同伴身邊去炫耀。
賀喬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一樣,扭過頭哼了一聲,“你讓季風給我買花兒?這跟地球爆炸有什麼區別?你擱這演玄幻片呢你。”
等他再轉過來的時候何知已經先開口催他了,“走吧,說好了七點回去給我們晏序做油燜蝦的,時間差不多了,別磨蹭了。”何知看了眼時間拍了拍賀喬的肩膀。
賀喬無語至極地瞪了他一眼,“你要點臉吧,到底是誰中途要停車去買花兒的啊。”
說完油門一踩麻溜地開車走了,他不想再在這兒找不痛快了,雖然說季風是悶葫蘆了點兒,但是比看著這家夥在這秀恩愛可強太多了,不就是對象嗎?說得好想誰沒有似的!
何知站在門口看著手裏拿著的玫瑰花,心跳忽然有些加快,他一邊笑自己沒出息,不就是送朵花嘛,至於這麼緊張嗎?一邊認命地做起深呼吸的動作,在心裏思考了一下等會兒要怎麼開口說開場白比較好,搭在門把手上,手指微微用力推開了眼前的大門。
他原本以為迎接自己的會是晏序的笑,可當他走進去之後,當他的目光落在客廳裏坐著的人的身上時,何知忽然覺得命運又開始了俗套的惡作劇。
手裏的玫瑰花落在地毯上,無聲地,兩片花瓣從花枝上飄零,蝴蝶結也變得歪七扭八,即使晏序以最快的速度趕過來撿起了那朵花,可是壞了就是壞了,他想要送給晏序的玫瑰花變得七零八碎,再也不完美了。
兩個人在看到他進門的那一瞬間同時將視線聚焦在何知的身上,一個是晏序,另一個是他媽媽——鄭韻。
“小知,你……”鄭韻看起來有些無措,拘謹地站起來雙手交叉在一起,扯出一個倉促的笑。
“何知……”晏序有些緊張地牽起他的手在自己手心裏握了握,直到晏序掌心的溫度傳來,何知仿佛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他不敢問晏序自己不在的時候他媽媽跟他說了些什麼?她又是怎麼找到這裏來的?來的時候有沒有被什麼人看到?會不會又引起什麼風波?
他沒有辦法讓自己不去想這些,眼下晏序的困境還沒有完全解除,萬一再出什麼事情的話,那他要怎麼辦?他渾身上下幾乎隻有被晏序握著的手是暖的,其餘地方全都是冰冷的。
何知現在幾乎對這樣的事情有了應激反應。
“這是要送給我的花嗎?”晏序揉了揉他的臉誇他今天很好看,他像自己剛才做的那樣湊近身體聞花香,末了直起身體釋放出一個安撫的笑。
何知怔愣點了點頭。
“花很好看,我很喜歡,謝謝小何老師。”
“碎了,不好看了,等下我再送你一朵新的。”何知終於找回自己聲音,酸澀地開口,聲音很小,他剛才已經哭過一次了,不想在短時間內哭兩次,晏序不會開心的。
“沒有,很好看,我也不需要新的,這朵就很好,我們找個瓶子放進去還能再開幾天,好不好?”
他以為自己忍住了沒有哭,可晏序的手指還是在他眼眶周圍擦了擦。
鄭韻向他們這邊走過來,隻是走到晏序身邊的時候臉上的表情變得有些難看,說不上是厭惡還是恐懼,就好像是看見了什麼怪物一樣,唯恐避之不及,特地繞了繞路。
這一幕無疑灼痛了何知的心,他知道晏序這麼細心的一個人不會看不出來,所以剛才她到底對晏序說了什麼呢?
何知不敢往下想。
“小知,媽媽今天來這裏……”女人的表情在看到何知的那一刻又換了模樣,她熱切而小心地伸出手想要把他從晏序手裏拉過去,隻是還沒等鄭韻說完,何知便已經冷漠地開口說:
“他是我男朋友,不是什麼怪物,您沒必要那樣看著他,他不欠誰的。”
晏序握著何知的手,知道他在發抖,他又不想再刺激到何知跟他媽媽的關係,隻好小幅度地從何知身後伸出手在他的背上順了幾下。
“有什麼事我們先坐下來好好說,別怕。”晏序一邊幫他順氣一邊輕聲安撫著何知的情緒,再怎麼說他們之間的關係會變得這麼差也有自己的原因,晏序沒辦法對何知的痛苦視而不見,他每一次急促的呼吸和緊皺的眉頭於他而言都是折磨。
三個人在沙發上坐下,何知不願意離開晏序身邊,於是他選擇跟晏序坐在一起,即使那是一個單人沙發,兩個人擠在一起不免擁擠,可沒人在乎這個。
晏序遲疑片刻還是嚐試著說幾句,隻是他遞過去的水杯和水果都被鄭韻的冷言冷語拒絕了,嚐試了幾次沒有結果之後晏序隻好作罷,於是場麵一再僵住。
晏序覺得自己在這裏可能不太適合,何知隻要看見他在這裏就會想起那些往事,對鄭韻的態度就不會太好,事實上他還是會優先考慮何知的感受,因此他嚐試著把這裏的空間留給他們母子兩個人,自己先暫時回避一下。
當他嚐試提出這個建議之前何知似乎跟他有什麼心靈感應似的先一步拉住了他的手,晏序瞬間就沒有了離開的意思,既然何知想讓他留下來,那他就留下好了。
“小知,你先讓媽媽把話說完好嗎?”鄭韻以一種祈求的語氣問何知,何知沉默不語隻是將自己的視線微微挪開不和她對視。
再怎麼說,麵前的人也是他的母親。
“我承認我處理問題的方式是偏激了些,媽媽隻是覺得或許你可以嚐試著……”鄭韻說到關鍵地方又停下來,她在找尋一種不那麼讓何知反感的說法。
“試著去接觸新的人。”
“您是想說怎麼把我從一個同性戀變成所謂的正常人罷了,我不至於連這話都聽不出來,您可以直說,當然,我拒絕。”何知從一開始的抗拒逐漸變得冷靜,握著晏序的手仿佛他就能得到某種安撫。
“何知,你有沒有想過,就算我同意你們之間的事情,那他們家裏人的態度會是什麼樣的?你為了一個不知道能不能接納你的家庭就要離家出走跟自己的母親斷絕關係嗎?”鄭韻看著他們兩個親密無間的模樣,還是轉變了思路,既然何知這邊的路行不通,那就從晏序那邊下手。
何知身形微微一動,晏序沒跟他說過他家裏人的態度,他沒辦法回答鄭韻這個問題,這時候在一旁沉默許久的晏序開口說話。
“阿姨,我爸媽知道我跟何知的事情,我高考完就告訴他們了。”晏序盡可能斟酌著自己的用詞,他想讓何知心安。
果然,聽到這話何知也迎上了鄭韻的目光,鄭韻沒往他那裏看,冷聲問道:“這麼說,你父母是不反對你們了?他們竟然可以欣然接受自己的兒子喜歡男人?”
“是,他們不反對,可以接受。”晏序不疾不徐地回答。
“你有沒有想過你的身份?你是一個明星!何知跟你在一起你們的事情要到什麼時候才能有個結果?你是想讓何知跟你談一輩子地下戀情嗎?這對他不公平!還有,萬一戀情曝光,你有粉絲給你兜底,何知呢?他要遭受什麼樣的流言蜚語你知道嗎?你想過沒有?你現在頭腦一熱說談戀愛就談戀愛,後果誰來承擔?責任誰來負?”
鄭韻氣憤至極,被她冷落已久的水杯也被重重地砸在茶幾上,她站起身指著晏序繼續發問:
“我就隻有何知一個兒子,從小到大沒虧待過他,他現在被你勾成這個樣子!不找女朋友也不結婚,哪怕我把他送去了國外他也還是開心不起來,甚至需要用藥物來維持心理的健康!我對他的愧疚要怎麼彌補得完?你讓我怎麼放心?非要讓我愧疚一輩子你才甘心嗎?”
晏序已經聽不清鄭韻後麵說了什麼,那句“用藥物來維持心理健康”像是一記千斤重的錘子砸在他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