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四章他等到了,那就沒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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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知剛醒來的時候晏序在洗手間裏洗漱,他迷迷糊糊地往手邊摸了一把。
冰的,沒人?難不成昨天那一切都隻是個夢?自己和晏序根本就沒和好?
這樣的念頭使何知幾乎在一秒的時間裏完全清醒過來,跟鯉魚打挺似的坐了起來的人有些慌亂地張望著房間,直到晏序在洗手間裏聽見了他的動靜開門出來,何知這才放心下來。
晏序手裏拿了條白色毛巾走過來,臉上似有水跡未幹,何知朝他招了招手讓他坐到自己身邊來。
“怎麼了?”何知的頭發睡了一夜變得有些亂,晏序坐到床邊後伸手摸了幾下想幫他把那幾撮炸了毛的頭發壓下去,好像沒什麼效果。
何知從他手裏拿過那條毛巾,很自然地上手幫他把那些淡淡的痕跡擦掉。整個過程晏序都很聽話,坐在那裏一動不動任由何知在自己臉上擦來擦去。
“好了,幹淨了。”何知收回手滿意地看著晏序那張好看得不得了的臉,笑得知足極了,畢竟這是他肖想期待了六年多的場景,此刻美夢成真了,他怎麼能不開心?
“今天上午沒我的戲,要不要吃點什麼?還是說你想出去走一走?”晏序整個人都放鬆下來,捏了捏何知臉上的肉,他也不躲反而開心得眯起眼睛衝著他軟乎乎的笑。
沒人知道他早上從睡夢中醒來轉身看見何知恬淡的睡顏,看到他整個人都在自己身邊安然無恙,那時候他愣了多久才敢相信這是真的。
晏序有時候也會想,何知怎麼看起來跟21歲的時候也沒什麼差別,尤其是他對著自己笑的時候,總讓他疑惑。
“不想出去了,就想窩在房間裏跟你呆著,哪兒也不想去。”何知揉了揉眼睛,把被子掀起來。
“何工,你消極怠工啊這是?”晏序被他大清早懶洋洋的樣子看的心裏軟綿綿的,他從未覺得歲月靜好會這麼快降臨在自己身上。
“怎麼不叫我小何老師了?”被這個陌生的稱呼搞得有點蒙的何知眨了眨眼睛不解地問道,搭上晏序的手輕輕晃了幾下。
他還是比較喜歡晏序叫自己小何老師,這讓他有安全感和歸屬感。
“小何老師,已經日上三竿了還不起床?哪有這麼懶的老師啊?嗯?”晏序存心要逗他,歪道理講了一大堆,拿出手機往他跟前一放。
“也才八點嘛,也沒多晚啊。”何知看了一眼就把晏序的手壓了下去,才八點而已,這哪裏就日上三竿了?
“你是不是每次都起好早?”何知敏銳地捕捉到了什麼,他往晏序的方向挪了挪,兩隻手環著他的腰腦袋放在晏序的背上蹭了兩下,他還是有些困。
這兩個月他在片場看著晏序拍戲、工作,趕夜場的戲是家常便飯,有時候為了配合劇本的時間直接通宵也是有的。晏序在片場呆到幾點他就想方設法地要跟他同頻,還沒一個禮拜他就覺得這不是人過的日子,生物鍾完全亂掉了,可這也隻是他見到的一小部分而已。
那他不知道的時候呢?晏序也是這樣的?還是說比現在這樣還要辛苦?
那是他未曾參與過的日子,何知壓根就不敢想。
晏序沉默了好一會兒想說些什麼別的轉移話題,因為他不想讓何知知道那段不怎麼適合回憶的時光也不想讓他為自己擔心,最重要的是他不想讓何知因為那段已經過去的日子而愧疚,把那些罪責都攬到自己身上。
“要不先去吃早飯吧,你想吃什麼?海鮮粥還是皮蛋瘦肉……”
“晏序,別扯開話題好不好?”
何知這次很聰明,思緒完全沒喲任何跑偏的意思,他顯然對這件事情抱著非常鄭重其事的態度。感覺到晏序有意避開的情緒時,他就知道那絕對不是一段美好的回憶,所以他的小朋友過得並不好,因為自己的懦弱和逃避他才過得不好。
“晏序,你不說,是不想讓我自責對不對?”
何知拉著晏序的手,將他的幾根手指捏在手心輕撫,聲音溫柔而堅定,他對晏序的愧疚和心疼與日俱增,在將來漫長的時間裏也不會輕易變少。
“我把你一個人留在C市,讓你一個人孤零零的,是我不好。”何知又開始往他的懷裏鑽,忍住想要流淚的衝動,晏序顯然不想看見他難過的樣子,伸手就要抱他。
何知伸手夠到他的臉,借著晏序抱他的機會湊上去親了一下他的側臉,他跟晏序說:
“可是我還是想知道,我不在你身邊的時候你是不是受了很多苦?是不是有人對你不好?就像我那個時候看到路邊手挽著手的情侶就會忍不住地想,我的晏序會不會已經忘了我?他是不是有了新的男朋友……”
“沒有,怎麼可能會有別人。”晏序急不可耐地打斷了何知的話。
他在胡思亂想些什麼?那時候何知一聲不吭就跑了,他一直覺得自己是莫名其妙被甩了的那一個,晏序想盡辦法地跟何知有關係的人聯係,企圖打探到一點點關於他的任何消息,哪怕隻有一句也好。
可是沒有,他唯一能夠找到的、能留下的就是那隻被送回來的玩偶熊了。那個給他送來玩偶熊的同學是他那個暑假唯一接觸到的跟何知有關的人,在聽到那句:“何知讓我把這個給你。”的時候,他竟然生出一種晃神的感覺。
距離他上次聽到何知的名字,是什麼時候呢?
他以為何知隻是跟他鬧脾氣了,或許是因為他們道別的時候自己忘了說那句晚安,或許是因為他前一天說了太多的話讓何知感到厭煩了,又或者是什麼原因都沒有,何知就是想跟他鬧脾氣了而已。
他那時候隻一心想找到何知,雙手抓著那個同學的胳膊著急地問他:“何知讓你來的?你知不知道他現在在哪裏?他是不是生我氣了?能不能帶我去找他?”
他太著急了,一口氣問了許多問題,被他拉著的同學顯然搞不懂眼前這是個什麼情況,隻好說自己也不知道他具體去了哪裏。
“他沒說自己去哪兒了,我和我們班同學都不知道,他隻是說讓我把這個熊送給你。”
那人後麵還說了什麼他已經聽不清了,渾渾噩噩又滿是遺憾地鬆了手。
“我那個時候接受不了你一聲招呼都不打就離開的事實,我說不想要那個玩偶了也是置氣才說的,還沒走到家我就後悔了。”晏序茫然地盯著地麵,開始回憶那些讓他痛不欲生的曾經。
“等我回去找的時候,玩偶已經不見了,我找了好久也沒能找到,直到天黑的時候我在一個流浪漢那裏看到了那隻熊,花了點錢把它買了回來。”何知隻是聽著他的描述就已經心痛到無法呼吸,晏序說的每句話他幾乎都能從腦海裏調出相應的畫麵。
他拉著同學著急找他的樣子,在周邊各個地方找玩偶累的滿頭大汗的樣子,在路燈下哭泣的掉眼淚的樣子,每一種都讓他覺得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差勁的壞人。
“我,我不是故意那樣的!晏序,我真的……我沒有想讓你這麼難過的,我不知道,我真的……”何知語無倫次地解釋著,何知身上的衣服也被他洶湧的眼淚弄得一塌糊塗,他停不下來也控製不了自己的情緒。
可他根本就解釋不了自己為什麼會那麼狠心,明明晏序什麼都沒做錯。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晏序將何知的臉捧在手心替他擦掉那些難過的淚水,他沒有大聲質問何知為什麼說走就走了,為什麼他總是這麼任性無情。
“我一開始也在想你是不是有什麼苦衷,或者說是我做錯了什麼你才生氣了,可我想不出來。何知,我找不到答案,因為不知道答案是什麼,所以我也沒辦法找到你。”晏序笑了笑,清潤的眼睛酸澀微紅。
其實,他還是難過的。
“我那時候也想過,會不會有一天我們會有重逢的時候。”
聽到這話何知的身體有一瞬間的顫抖,他在想如果他們沒有相遇呢?沒有那些故事裏的圓滿結局,是不是這輩子他們兩個都要錯過了?
晏序的傷痛就會被埋沒在枯燥的歲月裏,沒有人會撫平這些傷口,它一直都躺在那裏,折磨著他們。
“我在想如果我們真的重逢了,我會怎麼做呢?該衝著你發脾氣嗎?還是說揪著你的衣服逼問你為什麼不要我。”晏序自己也覺得這樣的場麵太荒唐太不體麵,他摸了摸何知的脖子,直視著他的眼睛說:
“可事到如今,我隻想幫你擦掉那些眼淚,告訴你不要怕,因為我一直都沒有停止過愛你,你也已經回到我身邊,我已經知足。”
在何知的眼淚麵前,什麼都不值一提。這就是晏序得出的結論。
“我不知道你會做設計師,可我為此感到慶幸,因為小何老師足夠優秀,所以讓我看到了你,所以我們才會重逢。”晏序像是想到了什麼,眼底溢出壓不下去的笑。
何知:?
“是……什麼意思啊?”何知還是在流眼淚,可他一直都有在認真聽晏序說話,隻有這句他覺得遠不像自己聽上去的那麼簡單,何知抓著晏序的衣服仰頭問道。
“你是不是一直都覺得我們的重逢就隻是巧合而已?”晏序低頭看向懵然不知的何知,語氣帶著些許無奈。
“晏序……你說清楚,不是巧合,是不是?”他的腦袋仿佛短路了一樣,什麼都思考不了,隻能看向晏序眼底去尋求一個答案。
“我在公司送來的名單上麵看到了你的名字,可怕的是那段時間我實在太忙,差一點就要把封麵設計的事交給其他人去做,後來我才知道……”晏序輕輕呼出一口氣才繼續說,“他們原本推薦的人選是另一家設計所的設計師,甚至不在C市。”
晏序說完這句便毫不意外地看到了何知委屈而害怕的眼神,他何嚐不害怕呢?如果不是最後關頭他接過那張名單看了一眼。事實證明,不論過去多久,他都戒不掉對何知的心電感應,他幾乎是第一眼就看到了那個讓他心髒驟停的名字。
為了確認那是不是隻是同名同姓的巧合,按照名單上給出的資料輸入了何知所在公司的名稱,當那張熟悉的臉出現在網頁界麵上時,晏序握著鼠標的手不受控製地發顫,他把那張照片一再放大,整個人都快貼在電腦屏幕上了。
“就這樣,我去了你工作的地方。其實那時候我心裏也沒底,我甚至都不知道你那時候還會不會想要見到我,我還是隻顧自己的意願闖進了你的世界。”晏序有些愧疚,那時候想見何知的心情幾乎蓋過了一切,他隻能借著設計的借口看一眼那個在自己記憶裏紮根了很久很久的人。
“你知不知道我那次看到你出現在會議室的時候在想什麼嗎?”
何知茫然搖頭。
“我在想你們公司很有眼光,有你這麼好的設計師,畢竟我的小何老師一直都那麼優秀,讓我能在這荒蕪的一生再次與你相遇。”晏序說這話時眼神憂傷而溫柔。
何知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眼眶中的眼淚也因為太驚訝忘記了落下,原來他自以為的巧合與上天的垂憐壓根就不存在,是他的晏序又一次選擇了出現在他的世界裏,給了彼此一個得以重新來過的機會。
他還是那個相信事在人為的晏序,才不會把自己和心心念念的人相遇的機會交由一個虛無縹緲的命運。
“何知,無論你相不相信,我都還是想要告訴你,我從來都不曾對你有過一點點怨恨,即使在我們重逢的第一天在你喝醉的時候,我都隻是想要帶你回家而已。”何知發頂感受到些許重量,何知的手搭在那上麵衝著他露出一個他無法用語言來描述究竟有多溫柔的笑容。
他從熱烈的少年期到酸澀的分別期再到現在失而複得的青年期,他一直愛著的人從未放下的人終於又成為了自己的愛人,晏序已經沒什麼好抱怨的了。
事到如今他終於可以告訴何知這些,他們之間已經錯過太多,從18歲到24歲,晏序或許錯過了很多東西,他的愛好、自由、都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失之交臂或者做出妥協。唯獨在對何知釋放愛意這件事上從來不肯讓步半分,何知對他而言幾乎於一種不可撼動的原則,甚至高於他的生命。
“晏序,對不起。”他幾乎是用氣音向他道歉的,晏序的話讓他失去了全身的力氣,他以為的六年不是隻有他那麼難過,晏序承受的遠比他要多得多,可他還是攜風帶雪地回到了自己身邊,包容他的壞脾氣。
“別說這個,我已經等到了,不是嗎?”
他等到了,那就沒關係。
作者閑話:
所以我才會說像晏序這麼好的人就應該得償所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