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序回來的時候何知正一個人窩在沙發上看海綿寶寶，他叫了好幾聲何知他都沒什麼反應，晏序走近了一看這人的眼神根本就沒聚焦，不知道在發什麼呆這麼入迷。
    白天不是還興高采烈地跟他分享小八卦嗎？怎麼這會兒跟個霜打了的茄子似的蔫蔫的？
    “何知？何知？”晏序在他身邊坐下。
    何知感覺到身下的沙發傳來陷下去的動靜這才回過神來，看見晏序的那一刻直接整個人都撲進了他懷裏，晏序被他的動作驚到，雖然還沒搞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但是他第一反應還是低聲細語地哄著何知。
    “我們小何老師這是怎麼了？不是說有東西要給我看嗎？我都期待了一路了，怎麼這是？”晏序一邊說，手下安撫何知的動作不停。
    何知一直把自己的腦袋往晏序那邊湊，“怎麼跟泥鰍似的？鑽來鑽去的。”
    晏序被他搞得提心吊膽的，難道他不在的時候又發生什麼事兒了？他們兩個才和好沒幾天，濃情蜜意之下是盡力忽略卻忽略不掉的擔心。
    “晏序，”何知依舊沒從他懷裏出來，隻是稍微抬了點頭，一雙眼睛仿佛能看進晏序心裏去。
    “嗯？我在這裏。”晏序低下頭在他微微張開的唇上啄了一下，何知在晏序湊過來的那一刻一手習慣性地歡上他的脖子，一手摸著晏序的臉不肯鬆開。
    “再親會兒，你先別放開。”口齒不清地說了句，晏序的腰也被這祖宗用腿給圈了起來，他看起來有些不安，晏序看出來了卻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兒，隻能配合著何知的動作想盡力消除掉他所有的不安的情緒。
    可是事與願違，晏序越是配合他，何知就摟他摟得越緊。他隻是想稍微喘口氣鬆開了何知的唇瓣，何知就像是離開了安全區的小孩兒一樣立刻跟上來，他跟晏序接吻的動作太急迫幾乎是用咬的，到最後晏序已經被他壓在了沙發上，被他丟在一邊無心理會的海綿寶寶動畫片還在發出微弱的聲音，何知抽出一隻手看也沒看一眼迅速地關掉了平板，又和晏序黏在一起。
    “寶寶？何知？到底怎麼了？”
    晏序越發覺得何知不對勁，試圖喚回何知的理智，隻是這辦法似乎不怎麼奏效，何知這幾天雖然喜歡黏著自己卻也不是這個樣子的，好像隻要他抓著自己的力度稍微鬆開一點點晏序就會消失不見一樣。
    何知聽到了晏序的詢問卻也隻是停了那麼兩秒，跨坐在晏序的腰上手揪著他的衣服，晏序說不清自己看到何知的眼睛裏是什麼樣的情緒，那情緒太多他還來不及辨認就已經有眼淚開始往出跑，何知在盡力控製著自己的情緒慌亂伸手在自己臉上抹了幾下就又壓下來親他。
    何知的動作一次比一次急，他親吻的軌跡開始往晏序的脖子上移動，前麵咬著他的嘴唇又咬又舔的，這會兒或許是考慮到他藝人的身份不能弄出痕跡，但是這讓何知更委屈，於是晏序感受到了微微的涼意，何知情迷意亂的時候還在哭。
    這讓晏序被何知先前搞出來的那些情、欲和衝動瞬間消弭掉一大半，何知在哭這個想法瞬間占據了他的大腦。
    他徹底冷靜下來拉著何知的胳膊想把他從自己身上拉下來，隻是這個舉動無疑讓何知的情緒更敏感，這家夥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手扒著晏序的衣服領子就往下扯，他的唇瓣因為剛接過吻的原因這會兒看起來泛著微微的水光，貼著晏序雜亂無章的咬。
    “何知，你停下來！”
    晏序真的要生氣了，他一點都不想跟何知發脾氣，可是他的狀態實在太不對勁兒了，這時候就算他有什麼別的想法也早都被何知的眼淚澆滅了。
    晏序的聲音徹底冷下來，就像那天晚上在醫院的時候那樣，他直接扣著何知的胳膊一把就把人反壓過去，這下徹底看清了何知滿臉都是淚痕。
    所以到底是怎麼了呢？為什麼要這麼難過呢？是害怕自己會離開他嗎？可他離開何知根本就沒法活啊。
    “有什麼人來找過你，還是說誰跟你說了什麼話。”晏序猜測著問，他第一次麵對何知的眼淚沒有伸手替他去擦，即使他看著快要心疼死了也隻能忍著，必須要搞清楚何知為什麼會這麼反常。
    何知被他壓在身下，晏序的氣息快要把他整個人都包圍，可是他怎麼還是會這麼害怕呢？
    “說話。”
    “我不想分手……”帶著哭腔和再也按捺不住的委屈，他一邊哭一邊喊出了這句話，晏序心中驀然一痛，不知道要說什麼，但是他能肯定的是何知絕對是知道了什麼或者聽到了什麼。
    “我什麼時候要跟你分手了？”晏序忍住想歎氣的衝動，無可奈何地把人拉起來，何知太缺乏安全感，一直緊緊貼著晏序的身體，晏序隻能跟他膠在一起壓著脾氣慢慢說。
    “你要是不想說那我就不問了，我隻告訴你，我不分手，你要是走了我就打一輩子光棍，你就忍心讓我一個人孤苦伶仃這一輩子？嗯？”晏序的手在他的發頂一直摸，企圖讓何知可以不難麼擔心。
    聽到這話的何知一直搖頭，“不要，不能一個人晏序，我們說好了要一起的，不可以。”
    “所以啊何知，不想讓我這麼可憐的話就相信我好不好，是我哪裏做的不好嗎？讓你這麼害怕我會離開你，那我以後不那麼做就是了，你這樣真的會嚇到我的。”
    何知驚慌般搖頭，還沒來得及說些什麼，手機響起來，他驚慌失措地看向那通電話想掛掉，隻是在他伸出手的前一秒晏序就搶先一步接通了電話，他胸前的衣服被何知死死地攥在手裏，晏序的直覺告訴他，何知的反常跟這通電話一定有關係。
    他沒說話，隻聽見那邊傳來一句驚喜的呼喊聲，“小知！你……”
    何知聽見那聲音就像是受了刺激一樣出乎意料地撲了過去搶過電話掛掉了。
    何知小心翼翼地觀察著晏序的表情，見他沒有生氣這才斷斷續續地開口，“我，我怕你生氣……”那聲音小得跟蚊子哼哼似的，晏序耐著性子繼續哄，“不會，我不會生氣，我答應過你的啊。”
    何知手指絞在一起，晏序知道他心裏那股別扭勁兒又上來了，索性也不催他。兩個人就一直安安靜靜地抱在一起，何知21歲的時候就喜歡這樣耗著好久，到了27歲晏序也依然能讓他縮在自己懷裏。
    指針轉過半圈，抽泣聲終於徹底消失。
    “她，你回來之前，她……給我打電話了。”良久，晏序等到了何知的回答，隻是這個“她”讓他有點沒太反應過來是誰，晏序沉默片刻試探出聲：
    “是……阿姨？”自從他們分開之後再到如今和好，晏序再也沒聽過何知向自己提起他媽媽的事情，他隻知道何知的爸爸在他19歲的時候就去了國外再沒有回過家，隻有在逢年過節的時候才會打來電話問候幾聲。
    何知放在晏序腰身上的手微微攥緊低聲“嗯”了一句，像是不太願意提起這個話題，晏序也就沒急著再問他。
    “這幾年我沒怎麼和她聯係，其實就算她不說我也猜到了，無非就是跟我爸爸感情破裂兩個人不想讓我知道，可我又不是傻子。”
    晏序聽著這些他以前從來都不知道的事情，很多之前不能理解的事情終於有了答案，他隱約覺得何知當年離開或許也跟這件事情有關。
    “他們離不離婚我都無所謂，兩個人之間如果沒有愛隻剩下折磨那就沒有再繼續下去的必要了，隻是我媽媽比較要強，她會覺得離婚會成為自己人生中的一個汙點，所以總是不肯鬆口。”
    何知塵封已久的心事和難言之隱在晏序麵前也能慢慢重見天光。
    何知的媽媽認為自己沒能給何知一個完整的家庭，所以在物質上盡可能地給他最好的，隻是他媽媽這個人又在某些事情上太執著，對於何知的生活也有著很強的控製欲。
    “初中的時候，我隻不過是晚回家了10幾分鍾，她直接給我們班主任打了20幾個電話，你敢信嗎？後來等我回到家之後，她讓我寫了一份2000字的檢討書，我寫的手又酸又麻也不敢停下，那會兒小寫字也寫得慢，寫了整整一個晚上。”
    何知的手被晏序圈在手裏親了一下，“我們小何老師辛苦了，寫了那麼久啊。”
    何知的手在晏序看來是不能被傷到的，高中的時候他有一次請假了沒能幫何知接熱水，何知自己一個人一邊拿著保溫杯去接水一邊止不住的念叨著晏序今天怎麼不在，跟他同行的賀喬聽的煩了直接把耳朵給堵上了。
    賀喬正在水房外麵等，就聽見裏麵傳來何知的喊聲，那聲音短促中透著驚嚇，他快步走進去隻見何知的水杯還在地上滾著，裏麵的熱水可勁兒地冒著熱氣往出跑，何知的手通紅通紅的發抖。
    “怎麼回事兒？怎麼燙傷了？”然後他就看到了站在何知身邊手足無措的同學，那人連聲道歉說自己是不小心撞到了何知不是故意的。
    其實也不算燙傷就是看著太嚇人了，何知忍著眼淚說了句沒關係，賀喬拾起地上的杯子帶著人去了趟醫務室，何知還安慰他說“真沒多大事兒”。
    可是等到晏序知道了火速趕來的時候，剛才還忍著不吭聲不喊痛的人在看到他喘著粗氣出現在自己麵前的那一刻卻開始感知到了遲來的痛感，還沒出聲眼淚就先掉了下來。
    晏序怎麼也沒想到，他就那一次不在，何知就被燙傷了手，他一整天都悶悶不樂得不說話，一雙眼睛就跟長在了何知身上一樣，他去哪裏晏序都要不放心地跟著，就連廁所也不例外。
    “我那時候覺得是我沒照顧好你，你這雙手是用來畫畫的，不能也不應該有任何閃失的。”晏序想起這件事還是很自責。
    “哪裏就是你的錯了？是我自己沒注意。”何知笑了笑安慰他。
    他或許忘了，那時候還是他哭著跟晏序說他一不在自己就受傷了。
    何知把話題拉回來，“她也不讓我談戀愛，每天晚上都要檢查我的手機看我有沒有跟哪個女生發消息，我那時候想你又不是女生，跟你談戀愛的話也不算犯規吧。”
    一向甚少跟母親唱反調的何知在這件事上有了久違的“叛逆”，晏序輕笑道：“不算，我們小何老師說得對。”
    他也不想跟何知唱反調。
    “後來我舍不得刪掉那些消息，就隻能自己偷偷用零花錢和壓歲錢買了一個新手機，我把他藏在了衣櫃裏最下麵那層……”何知的聲音在這時候逐漸變小，他用一種無措而歉疚的眼神看向晏序，晏序猜到了。
    “被發現了？”他盡可能把聲音放小，仿佛這樣何知就不會太難過，懷裏的人悶聲回應：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