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六章我愛你,晏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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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知心裏權衡一番,他在想自己是要保持沉默等他消氣呢,還是去跟人認個錯比較好。想了想晏序如今這個悶悶的性子,他想還是自己去哄一哄比較好,更何況他們兩個現在又不是什麼戀人關係,晏序能忍住不發脾氣已經算是對他最大的縱容和讓步了。
於是他掀開被子連鞋都沒穿就下了床,晏序盯著他光著的腳,剛剛消下去的情緒又開始破土而出。
這地是瓷磚鋪成的,他這樣光著腳不會冷嗎?
去旁邊拿鞋的動作有些急促,何知眼眶微酸有些拘謹地站著,手抓著衣服下擺視線跟隨著晏序的身影。
“穿上,”何知沒動,好像他穿個鞋的時間晏序就能從他眼前消失不見一樣,見人一動不動晏序幹脆自己上手。
“先穿鞋,我們再慢慢說。”聽到這話,何知的慌亂才稍稍減緩。
晏序保持著單腿跪著姿勢,一邊的膝蓋抵在地上,一手拿過一次性拖鞋,另一隻手撫上何知的腳踝。
好細。
何知身形偏瘦,最近又在劇組和C市之間來回往返折騰,腳踝處的骨節更為分明,他皮膚又細膩得緊,晏序握了這一下,碰到何知肌膚的那一秒忽然覺得他這是在懲罰自己才對。
手心的溫熱感讓何知有些敏感地習慣性微微掙紮了一下,他很快又意識到這是晏序不是別人,那掙脫的動作便立刻停了下來。
穿好鞋子之後晏序便直起身子,稍稍往後退了半步,他這一退讓何知有些難過,原本想像昨天一樣直接跟上去的,大不了晏序退一步他就跟兩步,隻是眼下這情形似乎並不允許他這樣做,隻好放棄了這個強烈的念頭。
“你別生氣,我真的不是故意要讓你不開心的,我沒想著要惹你生氣。”不確定地伸出手掌心朝上,晏序有些疑惑地看向他,用眼神詢問道:什麼意思?
“呐,你打我手心吧。”何知輕聲說道。
晏序心中鼻頭一酸,這是他們之前在一起的時候說好的,算是一個很幼稚的約定,如果哪天晏序惹他生氣了就要自覺一點伸出手認錯。
“哇,我們小何老師體罰學生啊!”
少年時的晏序有些誇大其詞地“控訴”著何知的狠心,但其實他沒想著不答應,那時候晏序趕忙把手背在身後,歪著身體不讓他碰,結果又惹惱了他的小何老師,這人直接扭身走掉了。
“別生氣小何老師,我錯了,就是開個玩笑而已嘛,我跟你認錯,不就是打手心嗎,多正常啊是吧,不氣不氣咱不生氣了,好不好?”
結果可想而知,好一頓哄才把人哄回來了。
事實上何知的生氣也不是來的全無緣由,他上午剛做完課間操就拿著草莓蛋糕跑去找晏序了,剛走到2班門口處就看見晏序和一個男生勾肩搭背地有說有笑兩個人離得那樣近。
青春期談戀愛嘛難免有點小脾氣,晏序平時又把他寵得不成樣子,他又是這樣一個性格敏感的人。
心裏湧出來的醋意和委屈讓他動彈不得,可他既不是女孩子,也不能在晏序同學麵前展現出自己的吃味,靜靜地看了一會兒隻能悶悶不樂地回去。
這才有了那個稚氣的約定,被晏序全心全意又熱烈直白的愛包裹了太久,何知分明是年長三歲的哥哥,卻在晏序麵前這樣的孩子氣。
可現在呢?那個僅對晏序有要求的所謂的“懲罰”被嬌氣的製定者用在了自己的身上,晏序怎麼能不心痛?
他總是見不得何知委屈自己的。
房間裏陷入長久的沉默,兩顆心不知道要怎麼樣才能靠近。
“何知,你是想讓我愧疚嗎?”晏序笑得勉強,他很想問問何知為什麼他們之間會變成現在這樣,怎麼就TM的走到了這個地步?
一定要這樣嗎?
何知被他的話嚇到,眼睛猛然睜大,無措地仰起頭,他最近好像變得很愛哭,眼淚毫無預兆的砸到地上,很快在白淨的瓷磚上散開留下微小的痕跡。
“不是的!我沒想這樣,晏序,我真的沒有這樣想,你相信我好不好?”
過於緊張的他直接死死地拉住了晏序的手,寫滿了慌亂的臉上是明顯的淚痕,重複著搖頭的動作,他不知道自己說什麼才能讓晏序相信他。
“何知,我真的,真的不明白,我們怎麼就……”他的話沒說完便已然失去了支撐的力氣痛苦地蹲下身,掩麵哭泣,他很少哭。
晏序終究是不忍心說出那些傷人的話,可是何知明白他想說什麼,心髒抽了一下,是針紮上去的感覺。
何知跟著晏序的動作跪坐在地上,有些涼,他很想幫晏序擦掉那些眼淚,可是他無能為力,握著他的手何知第一次覺得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原來這麼易碎,他們好像近在咫尺又好像毫無關係,好像非常親密又好像陌生至極。
一步行差踏錯,就隻能落得個滿盤皆輸的下場,可他無力阻止,好像敗局已定。
晏序的肩膀因為哭泣和激動微微抖動著,何知原本想拍一拍他,手伸到半空卻隻能尷尬地停留在那裏,落不下,收不回。
良久,像是哭夠了,晏序終於願意抬頭看向他,這才發現何知早已和他一樣泣不成聲,他還是會給他擦眼淚,明明自己也才剛剛哭過,指尖沾染了何知的眼淚傳來微微的涼意。
能不能不要哭?
可不可以不要讓他覺得自己是個罪大惡極的罪人?
何知,你不能一直那麼開心下去嗎?
就像以前一樣。
晏序明明知道人無再少年,可是年少時的何知那樣明媚快樂,他想讓他一直那樣開心啊,連同自己的那一份一起,自己回不去的時光,尋不回的笑容,都盡數給了何知的話,那也不算浪費。
“別哭,何知。”揚起一個不怎麼好看的笑,安慰著不敢放聲大哭的人,他又一次選擇了將救生的稻草遞給何知,自己溺水。
“你能不能,能不能……”咽喉被人扼住似的,何知的聲音有些變了聲調,像是枯木被砍下來之後被隨意丟在那裏,即使有陽光照射到軀幹上也顯得杯水車薪。
他說不出完整的句子,衣領處被斷了線的淚珠弄濕,晏序看出他氣自己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於是拍了拍他的胳膊,聲音盡可能溫柔:
“想說什麼,不著急,慢慢來。”
“何知,別勉強自己,我們也可以不說的。”
有些事他或許也很想知道答案,可是那些答案在何知的眼淚麵前都不值一提,或許,他也不是非要知道那些不可。
晏序想告訴他:何知,繼續驕傲地做你的玫瑰花,不必勉強自己讓刺脫離你的身體。如果我愛你,那麼我也會愛那些尖利的刺,那對我來說從不是威脅也不是阻礙,那是保護你的屏障,我也會是保護你的屏障。
因為我愛你,不必非要得到你,沒人能替你做任何決定,愛你的人不可以,你愛的人也不可以,誰都不可以。
就像我愛一朵玫瑰,那唯一且深愛著的一朵玫瑰,會永遠在我的星球上按照自己的心意肆無忌憚地任意生長,我不會把它摘下來,隻需要看著它破土、開放就好。
我已經心滿意足。
可何知不行,他說不出話也要拚命地搖頭否認,他不是不想說,而是因為太想說出口了,以至於太過急切,仿佛他的語言係統都承載不了他的渴望,這才失靈。
眼睛又酸又漲又痛,晏序的那句“也可以不說”像是觸碰到了何知的某個禁忌而充滿傷痛的地方,一頭紮進晏序的懷裏,雙手抱住他的脖子,大口大口地呼吸喘著氣,眼淚在兩個人緊挨著的肌膚上化開。
“你別不要我!”
夾雜著酸澀和滿腔的愛,低吼出這幾個字之後他又往晏序懷裏擠了擠,隻想著近一點再近一點,他要盡可能地把兩個人的距離不斷縮短,他真的不想和他分開。
何知一直哭晏序就一直哄,就好像他們從來沒有分開過,這隻是他們交往過程中很正常的一次鬧脾氣而已。
隻需要再稍等一小會兒就會好了。
何知趴在他肩膀哭到最後睡著了,宴序不敢把人吵醒,於是他隻好輕聲哄著何知去床上睡。
他原以為這人已經睡著了,便順勢在他身邊躺下,何知睡得並不安穩,兩隻手扒在他的胸口處的衣服,像隻考拉一樣不鬆手。
“所以,你這是同意我追你了還是沒同意啊?”埋著頭抽泣著倔強地不肯放棄追問。
原來還沒睡。
“我不同意你就不追了?”
宴序支起半個身子低頭看向何知的發頂,他的發質看著很柔軟讓他很想伸手揉一揉,事實上他也這樣做了。
同時他又對這祖宗的話感到好笑,他哪有那麼聽話?就算自己不同意又能怎麼樣?誰讓他是宴序,誰讓他是何知,誰讓他就是拒絕不了何知。
“嗯……不可以,你不同意我也會繼續追你的,這件事我可能不能聽你的。”
“說得好像你什麼時候聽過我的話一樣。”宴序輕哼一聲,有些無奈地歎了聲氣。
何知在他懷裏蹭了蹭,不知道是委屈還是在撒嬌,見宴序沒什麼反感的動作,他又大著膽子伸過去一條腿勾了勾宴序的腰。
宴序沒給他回應卻也沒反抗。
“那我今晚想和你一起睡,”
或許是在懷裏悶了許久終於肯出來透透氣了,掀起眼皮露出濕濕的睫毛,詢問宴序:“可以嗎?”
怕宴序生氣,怕他拒絕,他趕忙抱住宴序的腰,使了不小的力氣把人禁錮著,同時補充道:“我不鬧你了真的,我就在這裏睡覺而已,我什麼都不幹,我保證!”
就差沒伸出手指發誓了。
哪有他這麼霸道的?嘴上說著要追人還申請他的同意,手上的動作可是一點都不講理。
“什麼都不幹,保證安分睡覺?”
“嗯!我保證!”何知連連點頭道,那樣子有些傻,手上抱著宴序的力度不減。
“真要追我啊?”
宴序正了正神色,笑意稍減。他在考慮一場冒險,一場搭付真心來換取何知在他身邊的冒險。
令人擔憂的是,他的籌碼所剩無幾,而何知本身的存在就是他最拒絕不了的誘餌。
“真的,讓我追你吧。”何知對待這件事鄭重非常。
反正我隻能在你身上耗著了,別的什麼人我又看不上,再也不會有人像你這樣了,即使我們之間有那麼一大段的空白,也沒人能和你相提並論。
“你有沒有想過,就算你追我,我也有可能會拒絕你。可能到了最後都隻是白費功夫。”
不知道想到了什麼,他忽然開始說一些不著邊際的話,似乎企圖通過這樣的方式嚇唬何知,讓他知難而退。
因為不是所有的愛情都能變成婚姻,不是所有的等待都會迎來結局,因為他等待過也失望過,他被拋棄過也受傷過。
但他不想讓何知跟他一樣,那樣的過程有多痛苦他是知道的,他能承受的何知未必能承受,還不如一開始就將這種傷害的種子扼殺掉。
畢竟他並不知道這究竟是阿拉丁神燈還是潘多拉的魔盒。
“何知,就算這樣的結局,你也還是要追我嗎-”
“要追。”
話音未落他就已經給出了答案,沒有一點點猶疑,他以為何知至少會考慮一下,那樣的風險,對他這樣瞻前顧後的性格實在是一次考驗,可他沒有。
在這件事上他似乎總有無盡的勇氣和堅持。
“你不是說過嗎?比起辛苦更害怕遺憾。”那是他在《長風》的發布會現場說的話,他記得。
“那麼我也是,或許最後你會拒絕我,我也還是會失敗,但我依然想要試一試,我遺憾的事情已經太多了,不能對你再有更多的遺憾了。”
那個遇到困難和挫折時隻會哭鼻子的少年也已經成為了可以坦然說出自己會為了自己的選擇承擔後果的話,這讓宴序有些難過。
記憶裏的何知似乎成長的太快,以至於他錯過了太多。
如果可以他真的很希望何知可以一直那麼輕鬆地生活著,不必考慮那麼多難題。
倔強地不肯移開和自己對視的目光,宴序敗下陣來,隻好扣著何知的腦袋帶進自己懷裏。
“沒關係的宴序,實習生還有考察期呢,我慢慢來,你也可以慢慢來,我們不著急好不好,我會一直帶著全部的誠意和愛在你身邊,隻要你回頭就能看到我。”
說到最後聲音越來越小,何知困了,在宴序身邊他總是很容易入睡,從不會失眠。
何知又開始犯傻了,他從來都不是什麼實習生,他是宴序的首選也是唯一的選擇。
“傻子,才不要讓你當什麼實習生。”
說得好像他還有什麼備選似的,他隻會走那麼一條路,路的盡頭隻會是何知,即使前麵等著他的是南牆,他也必定不會回頭。
他一早就無路可走,唯有到何知身邊這一條路才是他的歸途,睡著的人動了動,似是囈語:
“晏序,”
“我愛你。”
晏序拍背的動作被定格在那一秒。
2023年7月6日21點37分,何知說他愛晏序。
再也不是他想象中的海誓山盟,也並非花前月下,沒有海枯石爛。
就在這間再普通不過的小房間裏,他說愛他。
懸空的手終於落下,他們為彼此低頭,又在滿身傷痕時擁抱對方來療傷,然後更加相愛。
嗯,聽到了,一字一句都聽到了。
作者閑話:
一開始我在想這算不算是在曖昧期?寫了一半忽然發現,他兩好像一直都在曖昧,emmm……
最近開了新文,但還沒想好要叫什麼名字,要不交給你們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