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二章生病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4472
滾屏速度:
保存設置 開始滾屏
至於何知跟自己在同一家酒店的消息還是晏序在和秦聲閑聊的時候得知的。
“你是怎麼知道的?”脫口而出的一句話,晏序自己都沒反應過來。
“啥啊?”秦聲露出疑惑的表情。
“他住在哪家酒店這事兒,你怎麼知道的?”晏序耐著性子又問了一遍,手裏拿著的道具也變得沒有了吸引力,兩隻眼睛定定地盯著秦聲。
“怎麼可能?我跟人家也沒熟到那個地步,上次許總不是來這了嗎,他兩說話的時候我聽見的。哎!我發誓,我真不是偷聽,真就是無意中聽見的!我可沒那個癖好啊!”
話說到一半,秦聲覺得晏序的表情有些怪異,說不上來是什麼感覺,他下意識以為晏序是把自己當成什麼侵犯別人隱私的變態了,立刻舉起雙手證明自己的清白。
這話一出成功讓宴序手上的動作完全靜止下來,剛才還帶著那麼點笑意的眼睛也失去了那點兒弧度,睫毛垂下來盯著地麵看。
“嗯。”僅有一個字的回答讓人聽不出他是什麼情緒,心口處莫名的有些悶,他下意識地把原因歸咎於這幾天下個不停的雨。
寒氣從外麵傳進來,腳下也是濕漉漉的。
下雨天真是討厭死了,他想。
宴序又開始咳嗽了,連帶著輕微的發燒。他一到片場沒戲的時候就會戴上口罩,下半張臉完全被遮住隻露出一雙清冽的眼睛,隻是偶爾會因為發燒透著些不明朗。
等戲的間隙人也是蔫蔫的,一個人穿著厚重的戲服額頭上還敷著冰貼降溫,臉上透出來的紅色總是消退不掉,時不時就要用散粉再鋪一層。
化妝師每次過來給他補妝的時候晏序都會說一句“真的不好意思,給您添麻煩了。”而後會露出一個帶著歉意的病懨懨的笑。
他本來話就不怎麼多,這一生病更是沒什麼心情和同事說笑了。
這會兒何知見他又開始咳嗽了,即使戴著口罩也怕傳染給身邊的人,總是會下意識地和別人保持距離。
“怎麼還不好呢?都好幾天了……”緊鎖的眉頭和抿著的唇無一不在透露著對小朋友的擔心,晏序的病斷斷續續地都有兩個禮拜還不見好,他怎麼能不著急。
早上他差點就沒忍住想把自己熬好的中藥給晏序遞過去了,又怕他知道是自己給的不肯喝就隻能先拜托了其他的工作人員替他送過去了。
送過去了又擔心他不喝,就一直在晏序周圍一個勁兒的打轉,假裝沒看他那邊,可他那兩隻耳朵就差沒伸到晏序眼睛跟前兒了,直到聽見晏序擰開杯子把藥喝了這才稍微放心了些。
麵上的紅色又上來了,何知覺得他這次的病有點不太對勁,以前兩人在一起的時候他不是沒見過晏序發燒感冒的,可是那會兒他都恢複得很快,很快又會成了他熟悉的那個生龍活虎愛笑愛鬧的小朋友。就算偶爾稍微嚴重一點也不至於像現在這個樣子,肉眼可見的虛弱和不適。
他一生病何知可有的忙活了,網購的中藥他不敢給晏序用,生怕有不適合他的體質的東西,所以專門請了一天的假去自己以前藝考的時候經常去的那家藥店買了一大堆的中藥,拉著人問東問西的。
幸虧他們還算熟絡,否則就他那個喋喋不休刨根問底的勁兒,大夫差點就要忍不住把他扔出去了。
“爺爺,您要不要再看看?這些藥他都能喝是吧?不會有什麼後遺症或者是相克的什麼東西吧?”
何知看著手裏提著的一摞中藥袋兒,還是不放心。
說得口幹舌燥的中醫爺爺敲了敲他帶去的一張寫滿了晏序的相關信息的A4紙,無奈的說道:
“是是是,他都能喝,死不了放心吧你,他要是真喝出啥毛病來,我這店送給你。”老人家看著何知,又指了指他那張掛著的牌匾,打了包票。
“你從前在我這買藥的時候怎麼不見你問得這麼細?嗯?自己的病不當回事兒這是誰啊?”
老頑童的性子還是沒改,何知無奈地搖了搖頭,老人家忽然眼睛一亮像是猜中了什麼一樣。
“我知道了,是對象不?可這……哪個小姑娘185的個子啊?我都80的人了,還沒見過這麼高的姑娘,哈哈哈哈哈。”
爽朗的笑聲傳進何知的耳朵裏,老人家還在慨歎著自己的孤陋寡聞,心裏好奇這185的“姑娘”是個什麼俊俏模樣?
“還不是對象,我在努力追了,盡力早點把人追回來,到時候給您看看。”何知拿了藥心裏也安定了不少,還有心情和老人開個玩笑,眼睛彎彎的模樣很是溫潤。
“哎呦,那你可快點的吧,我這一把老骨頭了,還不知道能不能等到那個時候嘞!”
老人家笑彎了腰,也笑眯了眼,微微有些渾濁的眼睛寫滿了欣喜,直到後來何知牽著晏序的手站在爺爺麵前,老人家還以為是自己年齡太大花了眼,怎麼他說得好好的185的俊俏“姑娘”成了一個高高大大的帥小夥?
何知趕回劇組之後的第一天晚上就在酒店裏熬了兩個小時的中藥,對照著劑量仔仔細細地稱,又用小火煮了老長時間,這期間他就一直在旁邊守著絲毫不敢懈怠。
晏序健康平安,在何知這裏從來都不隻是一個簡單的願望,更不是嘴上說說就完事兒的事情,他向來是不看不得晏序生病受傷的,這次又是高燒不退,何知隻恨不能替晏序受這份病痛。
藥熬好了他又細心地裝進了保溫杯裏,隻是他有些苦惱,自己能送一次兩次,那以後呢?
難不成次次都要拜托了別人送給晏序?
次數太頻繁了麻煩別人不說,萬一被人看出來他們之間關係沒那麼簡單怎麼辦?
這會給晏序帶來不小的困擾吧?
何知思來想去也沒想出個好辦法,急得他直接蹲在地上有些煩躁地抓了抓自己的頭發。
“哎呀!怎麼辦啊!”
晏序的病是不能拖的,尤其是最近的雨期稍微停了兩天,劇組要趕進度,他的戲份被安排地更滿,他這個人又死活是不輕易喊痛的,再這麼扛下去隻怕會越來越重。
白天的時候偶然聽到陳瑜一句:“哥,你稍微顧著點自己成嗎?醫生都說了你得吃藥休息……”那時候何知就擔心的不行,隻不過這他往那邊看過去的時候,晏序正好看見了,便沒有再讓陳瑜說下去,兩個人換了個地方。
他們的距離愈發遠了,何知隱約聽見陳瑜說什麼:“咱今天實在不行把那晚上的活動給推了吧?早點睡覺。”之類的話。
所以他今天晚上還要去趕活動?
何知的眉毛擰了起來,一邊又實在沒忍住把晏序公司罵了一遍,這個時候可別指望他能有什麼紳士風度。
糾結了好一會兒,何知膽從心中生,想著幹脆給晏序打個電話算了!他現在跟熱鍋上的螞蟻沒什麼區別,糾結的時候是真糾結,急的時候也是真急。
夜涼如水,何知握著手機的指尖因為太過用力而發白,他不知道晏序究竟會不會接通這通電話,隻是此刻他對晏序的擔心早已經超過了那點膽怯。
他對晏序愛終究讓何知變得勇敢,也終究讓他一步步走向了他的愛人。
鈴聲停止的那一秒,何知的心跳似乎也跟著停了一下。
“喂,你好。”電話那邊的人像是不知道他是誰,聲音也是黏黏糊糊的沒什麼精神,何知的擔憂不免又加重了幾分。
“你……吃藥了嗎?”帶著些不確定和幾乎要將他淹沒的擔心與忐忑,他終究是問出了這句話。
那邊沒說話,隻餘半晌沉默,夜如此安靜,靜的他仿佛能聽得到晏序的心跳聲和血液流動的動靜似的。
晏序幾乎要以為是自己生出幻覺,將手機拿遠了些,屏幕上刺眼的光亮讓他幾度睜不開眼。過了一會兒他才看清了那兩個字。
“我,打擾到你了嗎?”何知心虛的要死,忍不住吞咽了好幾次口水,唇瓣也微微顫抖著。像是怕再惹晏序不舒服,何知隻好保持沉默,靜靜地聽著晏序的動靜。
“我沒事。”晏序穩了穩心神,盡力使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沒什麼異常,隻是生著病的人聲音實在算不上清明。
“哦,那就好。”何知不知道該怎麼接話才好了,他們的對話似乎也隻能到此為止,隻是他不想止步於此,他已經很久沒和晏序通過電話了,此刻的每一分每一秒對他來說都無比寶貴。
或許何知像是一個小偷,別人偷金銀偷珠寶,他偷時間,隻偷晏序的時間。
“那你……”何知像是對著考卷不知如何下手的學生,抓耳撓腮也想不出什麼才是正確答案,幾度欲言又止。
晏序卻沒有半點不耐煩,他隻是安靜地聽著,不曾催促也不曾打斷。就像這麼久以來對何知的不打擾,不責怪,對於這個人,他總是寬容得過分。
“何知,”在他快要束手無策即仍舊垂死掙紮的邊緣,晏序開口叫他的名字,何知晃神許久,才勉強從酸澀的喉嚨發出聲音,低低的,染上些嗚咽。
“嗯……我在這裏。”
晏序似乎是咳嗽了兩聲,隻是那聲音有些沉悶,應該是他用手盡力捂著嘴巴,他忘了何知並不在自己身邊,不會因為他的咳嗽聲就被傳染,是他太過小心翼翼了。
半晌他才開口道:“不要生病,不好受。”
一句話不過短短七個字,就讓另一頭的何知再也支撐不住,他幾乎是從床沿處軟了身子滑了下來,費力地掙紮一番才勉強用背部靠著床。
何知想要張口叫他的名字,卻發現他沒辦法發出聲音,和那天在車上他再次拋下晏序時的樣子一模一樣,噩夢再次浮現在他的眼前,這讓何知驚恐萬分。
支支吾吾的音節傳到晏序的耳朵裏,晏序死死揪著被子一角,原本沒什麼血色的臉也變得更為慘白。
“何知?何知?”
他是不是出什麼事兒了?晏序心裏升起不好的念頭,他說過的,何知終究是需要人照顧的,應該被人護著的。
“晏序!”幾乎是尖銳而破碎的聲音,何知終於喊出了那個刻在心底被他默默念了千百遍的名字,衝破了某種桎梏直直地傳到了晏序的耳朵,心裏。
“沒事兒的話,你……早點睡吧。”晏序的心稍稍安定,至少他知道何知沒什麼事兒。於是聲調恢複平靜,那種無力感再次席卷而來,像是整個人都浮在海麵,他想求救卻不能。
“不要!我不要睡覺。”話音剛落就被駁回了,他卻生不起氣來。
“淩晨2點了。”晏序試圖勸他。
“淩晨2點你也還是沒退燒。”再次駁回。
“我累了。”
“你不是……還要去參加活動嗎?”何知怔愣片刻。
“推遲了,實在沒力氣。”
所以他現在就在酒店?就在自己距離不遠的地方?
一個念頭在何知心裏蠢蠢欲動,快要破土而出。
良久,晏序都沒有聽到何知的聲音,他以為他哭累了睡著了,正準備掛掉電話,卻聽見那邊傳來何知微微喘著氣的聲音。
“晏序,如果我說,我就在你房間門口,你信嗎?”心跳如雷,何知開始試探。
他不知道晏序對他設置的底線在哪裏,也不確定自己還有多少可以靠近的空間,隻是在抵達邊界之前他總會想盡辦法更靠近晏序一點。
“你……”晏序眉心一跳,忍住了話頭,眼睛卻在第一時間看向了門口處,還真是沒有一天是不讓自己擔心的。
“你回去吧……”晏序還想掙紮,他不是不想見何知,他是不敢。
見,他對何知的情意幾乎讓他快要忍不住想要再給他一次機會,或者說他一直都對他保留了一次機會何知永遠有下一次,永遠有試錯成本,這很可怕。
他控製不了自己的心,隻能盡力避開這樣的風險,畢竟沒人想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成為那個一敗塗地的輸家。
晏序也是人,他也有尊嚴,有脾氣,也會害怕,會難過,會患得患失。
何知沒再反駁,反而是很爽快地答應了,絲毫沒有因為被拒絕而難過,他隻是說:“好,我這就回去,我在你房間門口放了東西,你記得來取一下。”隨後又急忙補充了一句:
“記得穿上外套,別著涼了,早點休息。”聲音之溫柔,幾乎讓晏序的眼眶瞬間酸脹起來。
“好。”
聽著門外的動靜,估摸著何知應該已經走了,他這才緩慢而無力地下床,打開門映入眼簾的是被人仔細包裝過的中藥以及一個保溫杯,他幾乎不用看就知道那裏麵裝的是什麼。
晏序心下悵然,不知何時,他的何知已經這麼會照顧人了。記憶中那個需要輕聲細語哄著的驕縱少年,似乎變得陌生起來。
是什麼時候他成了這個樣子呢?明明他舍不得的,明明他才是那個需要被照顧的人啊,怎麼會變成這樣呢?
回到房間的晏序失神地望著天花板,玫瑰沒了刺,還是小王子原來的玫瑰花嗎?他也分不清這到底算是好事還是壞事。
玫瑰有刺才是玫瑰,若是沒了那些刺,隻會被更多的人摘掉,或許比起世人想要的美麗和溫順,晏序隻希望他的那朵玫瑰肆意生長。
作者閑話:
朕心甚慰,算是有突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