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一章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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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人啊!有人被機器砸到了!”
“這邊兒!叫救護車!”
“別擋路!打電話了沒有?”
這些雜亂無章的話隔著一堵厚重的牆準確無誤地傳到何知的耳朵裏,讓他的心幾乎在一瞬間沉到了最底處,手腳冰涼地站在原地,眼前一片空白。
這是怎麼回事兒?
裏麵怎麼這麼亂?
出什麼事兒了嗎?
有人受傷了?
晏序人呢?我的晏序呢?
他受傷了嗎?
短短幾秒的時間何知的腦子裏就迅速地冒出了一連串的問題,他隻要一想到晏序在裏麵就覺得自己的四肢百骸都要結冰了。
找到晏序!找到他!這是何知心裏唯一的也是最急切的念頭!想要找到晏序的心思那樣焦急,他像是被打開了某種開關一樣還沒緩過來神的何知抬腳就開始往裏麵衝,恍惚間似乎看到一兩個被攙扶出來的人,慌亂之中他並看不清那些人的臉,他隻知道晏序今天穿的衣服是白色的。
白衣服,白衣服,白衣服……
衝進攝影棚之後就開始到處尋找穿著白色衣服的人,步子已經有些發軟,擁擠而慌亂的現場他被撞了很多次,何知已經顧不上許多,他隻要他的晏序平安!
他明明昨天晚上也有很認真地寫了小紙條的啊!他明明許了願要他的晏序好好的啊!怎麼會一點用都沒有呢?
他找了一圈都沒有看到晏序的身影,鋪天蓋地的絕望和痛苦向他猛衝過來,他承受不住。找不到晏序的認知讓他的眼前一陣眩暈何知像是快要失去支撐的木偶,搖搖欲墜。
雙腿發軟倒下的前一秒有人拉住了他,何知沒來得及睜眼看就感知到了一種熟悉的感覺將他周身都籠罩起來,在這荒誕的世界裏為他撐起了一片安和的天地,他雖搖搖欲墜卻始終沒有倒下。
因為晏序在,那是他的支撐。
“何知?醒醒!是哪裏不舒服嗎?還是哪裏受傷了?”
“我們去醫院,你別怕!”
晏序的聲音太過急切也沒顧得上控製音量,他隻知道自己觸碰到的何知的所有皮膚都是冰涼的,作勢就要抱起何知往出走。
意識逐漸恢複清明,何知有些費力地睜開眼睛對上晏序焦灼的眼神,他知道他在害怕。
還沒來得及脫下戲服的人單膝跪在地上呼喚著他的名字,何知被他攬在懷裏,他感覺到了晏序的體溫,在聽到熟悉的聲音的那一刻,何知知道自己安全著陸了。
“晏序,”懷裏的人叫他的名字,晏序從未覺得有一個人喊出他的名字竟會令他如此安心,身上因為驚嚇冒出的冷汗微微褪去,他的世界不再支離破碎。
看了眼鬧哄哄的環境,晏序不知道這裏麵的危險是不是都清除了,隻能先帶著何知離開了還處在驚慌中的攝影棚,兩個人來到了安靜的角落,四下無人時何知才敢表露出自己的脆弱和思念,晏序依舊驚魂未定,眼神還在何知的身上仔細觀察。
“我剛剛還在想,老天不能對我那麼殘忍,我沒什麼別的願望了,隻要你不受傷不生病,我就已經很滿足了。”何知有些拘謹地坐在石凳上,眼睫低垂看向地麵,他已經有一段時間沒和晏序獨處在同一個空間裏了,心裏總是有些緊張。
“晏序,你要平安。”何知放低聲音,有些無措地將自己的手放在凳子上,他和晏序的距離很近,隻要他稍微移動一下距離兩個人的手就能碰在一起,但他沒有。
“我沒事。”晏序沉默片刻,應聲道。
沒人再說話,風吹過樹梢,窸窣作響的聲音讓何知覺得心安,他悄悄地看向身側的人,晏序平平安安地在自己眼前,這個世界才可愛,這就夠了。
“劇組需要人手,我回去幫忙。”
“嗯。”何知低聲應了一句,語調裏帶著些顫音,他知道晏序絕對不會自己一個人匆忙走掉的,他的晏序終究還是和從前一樣好。
晏序站起身要往回走,走了幾步又停了下來,身側的手微微攥緊像是在掙紮著什麼,男人胸膛起伏的幅度有些大,緩緩地呼出一口氣。
“何知,回去吧,別在這裏了。”聲音沉沉地留下一句話,他沒再猶豫趕了回去。
何知,好好做你的設計師,別被風吹也不要被雨淋,不要每天都提心吊膽惴惴不安,哪怕是為了我也不行,誰都不可以。
你要一直生活在自己喜歡的地方,一直做那個任性的何知也可以,不要讓我覺得自己什麼都做不了。
何知聽到了但沒出聲,直到晏序的身影徹底消失在他的視野裏,何知才把頭撇到一邊,眼淚倔強地在眼眶裏打轉就是不掉下來。
他才不要聽他的話,才不要走掉,他不能再走掉了,也不能再把晏序一個人留下來,絕對不可以。
晏序沒告訴何知自己其實是受了傷的,當時高空攝像機的位置沒控製好有些偏移,撞到了一旁搭起來的布景,那時候他還被吊在半空中沒辦法躲開,他盡力閃躲也還是被砸到了背部,劇烈的疼痛讓他沒忍住悶哼了一聲,他被砸得直不起腰的時候往下麵看了一眼,何知不在。
還好。
下意識地慶幸自己這副模樣沒被他看到,就像很多年前他費盡心思地想把自己身上的傷藏起來的樣子,原來不論過去多長時間,這個習慣還是沒變。
等他和其他工作人員一起運送傷員回來,看到亂糟糟的攝影棚入口處被撞得踉踉蹌蹌的何知快要倒下的那一刻,他的腦子嗡的一聲,依然是肢體動作先於大腦做出反應將人一把攬了過來。
何知當時的臉色實在算不上好,整張臉都是慘白的,晏序心下明了,何知是找不到自己以為他出事了。
如死水一般的內心再次泛起波瀾,他總是會對何知心軟的,這是沒辦法改變的事實。
劇組拍攝事故的事很快發酵,劇組以最快的速度發布了聲明承認了錯誤和過失並一再保證此後不會出現這樣的意外和危險,會對全體演員的安全負責,但每個人都明白輿論的聲音一時半會兒是消不下去的。
許頌在發生意外的第二天就風塵仆仆地趕到了拍攝現場,先是發了一通不小的脾氣又找出了相關負責人讓他們盡快給出一個合理的解決方案。
他在訓責的時候劇組隻能暫時停止拍攝,晏序和其他幾位演員就在一旁靜靜地看著,許頌的聲音一句大過一句他倒是不受半點影響,拿著手裏的道具玩得挺開心的,何知就在他身後不遠處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偶爾看見他笑起來嘴角浮現出熟悉的酒窩時他也會跟著笑。
可惜他麵前沒有鏡子,但凡他看一眼就會知道自己的眼裏充滿了多少柔情蜜意,是多麼的心滿意足。
等到許總訓完了人周圍人群散得差不多了何知也戀戀不舍地把自己的目光從晏序身上收回來打算去忙自己的事,然而許頌又一次越了界。
“何知!等一下!”他叫何知的音量並不小,有幾個還沒走遠的工作人員和群演聽見這邊的動靜立刻回頭來看。
何知一開始沒理他繼續往另一邊走,許頌鍥而不舍追了上來,直接伸出手拉住了何知的胳膊,何知受到驚嚇心裏湧上一陣嫌惡,下意識地甩開了他的手。
就在許頌碰到他的那一瞬間,何知撞上了晏序的目光,如湖水一般平靜,像是對自己看到的情景半點興趣都沒有。
與何知的緊張忐忑相比,對方似乎隻是極為平常又極為偶然地朝這邊瞥了一眼,不過兩秒就移開了眼光。
隨後利落地走掉了。
看著晏序離開的背影,何知的心又往下沉了幾分,他怎麼能一點反應都沒有呢?就這麼幹脆利落地走了。
“有事兒?”
“就是想問問你受傷了沒,看見你沒事兒我就放心了。”許頌被甩開的手停在半空中有些尷尬,隨後慢慢收回放在身側,讓自己盡可能地保持自然。
“許總應該擔心的不是我而是這裏所有的工作人員和參演人員,您該對他們的安全負責。”何知聲調冷得徹底,隻要一想到當時自己找不到晏序的心情,那種根本無法用語言描述的絕望讓他對著許頌的態度愈發冷淡。
“沒別的事的話我先去忙了。”何知轉身離開,許總硬生生從他的背影裏看出一絲晏序的影子。
自那之後何知寫小紙條的頻率更頻繁了,這成了他每天雷打不動的必做之事,有一回收工回來之後已經是淩晨四點,走路的步子都有些浮,幾乎是沾床就睡的地步,可就算是這樣他還是從夢中驚醒,想起今天還沒有寫小紙條。於是又立刻爬了起來,鵝黃色的燈照在紙條上看得人心裏暖了不少,何知的心也是暖的。
“我的晏序,平平安安。”何知盯著自己重新寫好的小卡片,輕聲呢喃,“一定要平安啊,晏序小朋友。”
或許是藝術生的浪漫細胞又開始蠢蠢欲動了,何知跑到小廚房翻找了好半天終於心滿意足地回來,在裝滿了塑封小卡片的盒子裏小心翼翼地放了一顆紅豆。
“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被暖光映照的臉上浮現出一抹平和恬靜的笑,指尖在那顆紅豆和紙片上翻覆,月亮窺見了他的心思,卻不道破。
何知想說:晏序,我很想你,你知道嗎?
作者閑話:
我的兒,你幹什麼這麼委婉,直接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