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章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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頌聞投資的這部劇是雙男主,晏序飾演的角色和另一位主演有很多的對手戲和動作戲,大夏天的攝影棚裏的溫度一度讓人無法承受,更不用說古裝戲本身的服飾就夠繁瑣厚重了。
另一位主演何知還沒有見過,隻知道他也是近幾年發展前景很不錯的一個男演員,最近因為一些個人原因會延遲幾天進組,因此晏序隻能先和其他幾位演員完成其他的戲份。
剛到這裏沒幾天,江城就迎來了漫長的雨期,每當換季和雨期來臨的時候就是何知最提心吊膽的時候。
晏序之前玩賽車的時候就經常受傷,隻是那時候還不曾出現什麼明顯的痛感,這幾年愈發休息不好,公司也對他不太上心,晏序呢,和何知在一起的那兩年為了不讓他擔心倒還算注意,盡量會護著自己,何知不告而別之後的一段時間裏,他幾乎天天泡在賽車場裏,情緒也不太穩定,賽道上跟玩命一樣的踩油門兒,完全就是為了發泄自己的痛苦。
那時候意外發生了,半個月之後的一場比賽,晏序的車在半道上出了故障,他愣是被甩出去幾十米遠,縱然穿著賽車服也沒能抵擋得住,頭盔也飛了出去被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之後他就再也沒碰過這些比賽了,後來他就進了現在的公司,會玩賽車的晏序逐漸地在他的記憶裏遠去成為愈發遙遠的記憶。
那段比賽的視頻當時也被錄了下來,何知看到過那個視頻,第一次看到他被甩出去的情景,何知就已經無法呼吸了,他的眼睛根本沒有辦法從屏幕上移開,一遍又一遍地被那駭人的場景折磨著。
他最忍受不了的就是晏序受傷這件事,很多次何知都想著幹脆破罐子破摔回國好了,反正在晏序心裏他也是個惡人了,既然無論如何他都會恨自己還不如讓他離晏序近一點。
就是因為那次意外,從那以後每到陰雨天氣晏序的腿就會發痛,敷藥也沒什麼用,隻能硬忍著。
何知知道這事兒的時候已經是晏序出事之後的第四年了。
所以他才會讓晏序記得多帶一些衣服,讓他帶很多很多藥,即使收效甚微也是聊勝於無。
何知悄悄打聽了一下晏序所在的酒店,第二天就自己悄沒聲地搬了過去,他想得倒也簡單,就是想離晏序近一點,這幾天他的對手演員進組了,晏序的戲份也慢慢地重了起來,何知一整天都會待在劇組,一般也沒他什麼事兒的時候他就會自己搬個小板凳坐在角落靜靜地看著晏序演戲。
古裝劇吊威亞是經常會有的事情,何知對晏序的擔心似乎永遠都沒有停止的那一天。隻要通告上說晏序今天有吊威亞的戲份,何知總是心揪得厲害,會一遍又一遍地給晏序發消息提醒他一定要仔細檢查裝備的安全性,即使晏序從來都沒有回過自己的消息。
即使劇組人員也一再保證他們的安全措施做得很好,何知還是不放心,剛進組沒幾天的時候晏序就遇上了繩索脫落的事故,幸好工作人員發現得比較早。
然而這依然令何知感到一陣後怕,他不停地在想萬一當時沒發現呢?萬一晏序就是出事了怎麼辦呢?
隻要晏序還沒卸下身上的繩索他的心就不會安定。
從那天開始,何知每天都要寫很多小紙條,睡覺之前一筆一畫認認真真地寫下來,為了不把這些紙條弄皺他會把每一張都塑封起來,小心翼翼地放在枕頭底下。
那每一張寫著的都是相同的話:
我的晏序,平平安安。
在晏序的事上,何知似乎又變回了那個小迷信,但其實這很令人無奈,他對晏序的關心沒有辦法昭告天下,也沒辦法告訴他,唯一能做的竟然隻能是寄希望於神明。
拍攝也似乎進行的很順利,周述的角色也快出場了,讓何知沒想到的是他和晏序竟然也有不少的對手戲,這讓他心裏有些惴惴不安,何知不想用最大的惡意揣測別人,可是誰讓當事人片是他的晏序呢?
晏序是他心裏永遠的底線和安全區,他總是會擔心他的小朋友的。
日子一天天過去,他總共也沒和晏序說上幾句話,何知不免失落卻也滿足,每天看著晏序背台詞,交朋友,他偶爾也會笑場,何知並不覺得這樣的日子有什麼不好的地方。
極少的時候兩個人的目光會遇上,就那麼一兩次的對視也會讓何知覺得:嗯,今天運氣不錯。
仿佛在劇組的這些日子裏的注視和守護讓那些長久而傷懷的記憶逐漸淡去,原來愛真的可以抵消很多痛苦,他的晏序每天都在他看得到的地方好好的,他再也不會像過去那樣無能為力。
晏序正在和秦聲對戲,何知忙完了自己的事之後就趕了過來,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他覺得晏序應該心情不錯的樣子,兩個人應該挺合得來的。
秦聲,和晏序共同擔任男主角的演員,兩個人的對手戲是最多的,秦聲也很喜歡賽車,這讓晏序跟他有了一些共同話題,他這幾年沒再碰過比賽但賽車依然是他的一大熱愛,秦聲倒是偶爾會去玩一玩兒,兩個人經常會聊起這類話題。
有時候何知看著晏序跟秦聲說話的樣子也會有點不開心,他總是會無意識地撇撇嘴。尷尬的是有一回當場被秦聲抓了個現行,他這人性格開朗愛說笑,就隨口朝何知打趣了一句:
“我哪裏得罪你了嗎?何老師,怎麼這副表情,我看著蠻害怕的哈哈哈哈。”
晏序當時就在旁邊,聞言也朝這邊看了一眼,何知心裏那叫一個慌啊,連連問蒼茫大地他該怎麼辦?關鍵是好巧不巧還被晏序聽到了。
“我?我,我沒有,你誤會了,我就是……”救命啊!他再也不這樣了,他保證從今往後保持24小時露出八顆牙齒的標準笑容還不成嗎?
為什麼偏偏被晏序看到了啊?
何知覺得自己臉上的溫度大概要把他煮熟了。
“你別打趣他了,等會兒被嚇到了。”晏序終究還是看不下去,出聲救了何知,他的語氣極為平常,手裏翻動劇本的動作也沒停下來,仿佛真的就隻是隨口一說而已。
秦聲見狀笑了笑沒再說什麼。
然而何知還是從他的話裏聽出了一絲其他的情緒,隻不過還沒等他想清楚這到底是什麼意思,就聽見導演在喊人了。
“來,B組!晏序,秦聲吊威亞!”
導演在叫人,吊威亞是何知最擔心的部分,這句話讓他心裏剛才因為晏序說了一句和自己有關的話升起來的那點喜悅消失了一大半,高溫的攝影棚裏他竟然生出一絲寒意。
下意識地朝晏序看了一眼,或許是他的目光和擔憂太過明顯,晏序不鹹不淡地看了他一下,手裏拿著的水杯被他抱在胸前緊緊抓著,眉頭緊皺的樣子讓晏序心裏一緊,他最怕的就是何知擔心。
“又到我們了,晏序走吧。”
秦聲將劇本遞給助理,喊了晏序一起。何知還是看著晏序,他沒心思再去想別的,晏序沒看秦聲,隻是點了點頭算是回應,他一向不是很喜歡說話,秦聲倒也習慣了,自己先過去了。
於是隻剩下他們兩個。
晏序放在身側的手握了握,目光沉沉地盯著何知攥緊的手,已經有些發白了。
“放心,不會有事。”終究還是沒狠得下心真不理他,從何知身旁走過的時候,晏序輕聲說了句,像是安撫又像是寬慰。
他說話的聲音很輕,像是怕嚇到極度緊張的人所以刻意壓著語調似的,這幾個字讓何知原本發白發冷的手開始回暖,原來晏序短短一句話就可以瞬間撫平他內心所有的不安和慌亂,也隻有晏序可以。
“何知,你超級好哄,也超級難哄。”晏序說得對,他很好哄又不好哄。
晏序的肢體力量和打戲的力度都很出色,高空落地的動作也很穩,武術指導老師也經常在片場誇他的打戲行雲流水,然而隻有何知明白他是強忍著腿傷完成的,他的表演是這樣,舞台也是這樣,就連他這個人都是這樣的。
何知目不轉睛地看了半天,到目前為止一切都很順利,他在心裏暗自祈禱,今天他的晏序也要安然無恙。
“哢!這條過!”導演喊出“哢”之後,何知的臉上才露出了如釋重負的笑,他的晏序今天也很好。
第一場戲很順利地通過了,第二場是晏序和周述的打鬥戲份,這場戲對體力和形體的要求都非常高。
已經拍了好幾條了,可每到關鍵時刻周述就卡在同一個動作那兒,晏序配合著來了一遍又一遍,每來一次他的體力就會多消耗一次,加上休息的時間本來也被壓榨的不剩多少了。
幾個回合下來何知看見晏序的臉色已經有些蒼白了,中場休息的時候不得不靠著陳瑜的身體作依靠。
“能不能好好打啊?還要再來幾遍啊?”攝像師罕見地吐槽,高溫的情況下扛著笨重的攝像機各個角度拍攝還要一再卡殼讓工作人員也有些不耐煩。
何知沒說話,滿心滿眼都是晏序蒼白的臉。
晏序的不舒服是個沒瞎的人都看得出來,他上半身已經有些不穩了,受過傷的那條腿此刻也承受著不小的痛楚。
不知道他帶沒帶藥。
何知不由得擔心,他寫給晏序的那些清單上的所有的藥他自己也都備了一份,隻是苦於沒有機會送出去。
“導演,再保一條吧。”好不容易有一條過了,周述跑到監視器有些猶豫地出聲,“剛才那條我覺得轉身那塊還不夠流暢,想再試一次。”
導演問晏序還能不能繼續,今天他的打鬥戲份占了很大比例,剛從A組完成了幾場難度不小的打戲緊接著就轉來B組了。
他怎麼可能會拒絕呢?何知低下頭輕輕扯了扯嘴角,他知道的。
“可以,我沒問題。”意料之中的回答,晏序自然不會有什麼異議,別說是再拍一條就是再多來幾條他照樣會這麼回答。
周述倒是有些歉疚地對晏序笑了笑,似乎覺得是自己出現了問題感到很不好意思。
於是剛被摘到一半的繩索重新被係了上去,晏序和周述雙雙到了高空,與此同時懸起來的還有何知的心,晏序趁著準備的空隙看向了何知的位置,那人一直仰著頭看著自己,嘴巴微微張開那樣子的確有些可愛。
何知有一瞬間分不清是不是自己出現了幻覺,他在晏序的臉上察覺到了一絲熟悉又遙遠的笑意,雖然隻持續了不到一秒的時間。
意外總是來的那麼突然。
何知中途被叫走,等他再回來的時候剛走到攝影棚門口就聽見裏麵發出了不小的騷亂聲和各種大聲呼救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