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你就把季風從我身邊調走吧，我求你了還不成嗎？”
    賀宅裏傳來賀喬無精打采的聲音，他看著麵前的老爹氣定神閑地一口一口抿著茶沒有一丁點想搭理他的意思。
    還有那個讓他不止一次地懷疑人生的季風此刻正候在門外，賀喬甚至不用想就知道他肯定又是板著一張臉拽的二五八萬的樣子，跟誰欠了他幾個億的債一樣。
    “爸！我沒跟您開玩笑，季風跟著我去酒局我根本就沒辦法談生意啊！再這麼下去我這剛接手不久的公司非得破產了不可啊！”
    絕望的人就差沒跪下來抱著他老爹的腿耍賴撒潑了，反正這裏是他家又沒什麼外人，就算丟人了點也丟不到別處去。
    “哼，不拚酒就談不成生意了？怎麼著？賀家是要破產了還是怎麼了，要讓你拿自己的命去拚生意？”
    賀父瞟了他一眼終於開了金口，似是覺得自己的兒子有些蠢笨。
    “那，那也不能一點酒都不讓我沾吧？人家李總過來給我敬酒，眼看著生意就快成了，偏偏他就給我攪黃了，這多冤呐！”
    回想起那個讓他大跌眼鏡的應酬他就氣不打一處來，上次正當我們的賀總裁在酒局上談笑風生跟人談生意，那叫一個遊刃有餘啊！
    對麵的李總跟他也很是談得來，兩個人一番稱兄道弟你來我往，整個過程那叫一個順利啊！
    正當咱們的賀總躊躇滿誌準備一舉拿下東郊的那塊地皮的生意時，季風不知道是哪裏抽風了，眾目睽睽之下拿出一本小冊子。
    看清那封皮上的字之後，賀喬隻覺得自己眼前一黑，寧願自己當場瞎掉算了！
    他生平第一次見到有人在酒局上拿出《健康飲酒小常識》並聲情並茂地讀出來的！！！
    “首先，安全飲用量通常以純酒精計算，男性每天不超過50克。其次，不同種類的酒一般不能混合飲用。這樣可能會加速酒精在人體內的滲透作用，對肝髒、胃腸和腎髒等器官發生強烈的刺激並造成嚴重的危害，影響消化酶的合成，減少胃酸分泌，導致胃痙攣、急性胃腸炎、十二指腸炎和引起出血等病症……”
    偌大的包廂裏出現了一種極其詭異且長久的沉默，隻剩下季風那語氣毫無起伏的讀書聲。
    隨即賀喬便看到了身邊的老總以一種非常值得探究的眼神看了他一眼，賀喬準確無誤地翻譯了一遍：他是不是有病？
    賀喬幹笑一聲，像是故意的一樣將酒杯裏剩餘的紅酒一飲而盡！完事兒還挑釁地朝季風看了過去。
    來來來，咱們看誰鬥得過誰？
    季風：“……”
    默默收起手裏的冊子。
    賀喬盡可能地朝自己的老爸將當時的場景還原了一遍，隨後又氣不過，他訴了這麼長時間的苦覺得有些口渴，別別扭扭地從茶幾上拿了杯子喝了幾口。
    等他徹底安靜下來又用悲慘的眼神盯著賀父看：都這樣了你還不幫我？
    “哎呀，不是爸不幫你呀！”賀父放下杯子，像是很無奈地慨歎一聲。
    賀喬雙手插兜，一副“我這雙眼睛看透了太多”的樣子，靜靜地看著自家老爹還能說出什麼瞎話來。
    “你也知道季風的爸爸跟我們家是世交啊，再說了你媽天天約著人家季太太逛街，”
    說到這裏賀父有些心虛地朝門口望了望，確認了賀母不在才壓低聲音說：“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媽逛街的時候那叫一個生龍活虎，一天能逛七個小時，七個小時啊！”
    激動的賀父一直用手勢比劃著，像是訴說著某種強烈的卻又不能明說的反抗，那樣子有些滑稽，像個頑童。
    “有季太太陪著你媽都不去找你了，你自己說這是不是天大的恩情？那你季叔叔想讓自家兒子曆練曆練，我能拒絕嗎？”
    天大的恩情？這也算嗎？
    賀喬回想了一番自己陪著老媽逛街時累成狗的模樣，痛定思痛地覺得，算！
    “這要是拒絕了那我豈不是成了忘恩負義之徒了？天誅地滅啊！”
    他就差沒從沙發上站起來了。
    賀喬：那你就讓他來滅了我？你可真是我的好Daddy啊……
    賀喬隻覺得自己的太陽穴都有些發痛了，看了一眼自家老爹那誇張至極且差到家的拙劣演技，知道這次的求情計劃肯定又是以失敗告終。
    於是甚是無語地站起身來整了整自己的領結，一個眼神也沒給他爸就要回公司，他對這個家已經沒什麼好留戀的了，他爹都不顧他的死活了，他還留在這裏幹什麼？
    切！都是借口！借口！
    賀喬甚至覺得自己已經看破紅塵，什麼愛子心切，那都是虛情假意！虛情假意！都是對他的蒙騙！
    氣得快要冒煙兒的男人邁著六親不認的步伐走出了無比悲憤的氣勢。
    “好小子，跟我鬥？嫩著呢。”
    伸長了脖子直到見著賀喬不情不願地走出了老宅，賀董事長這才嘿嘿一笑，小聲吐槽了自家兒子一句，隨後又氣定神閑地重新拿起茶杯悠閑地品茶。
    就讓季風好好留在賀喬身邊，這孩子是需要一些敲打和督促的。
    出了門的賀喬憋了一肚子的起和委屈勁兒，這種委屈在他看到季風冷著那張冰山臉拿著自己的外套筆直而挺拔地站在車的旁邊並注視著自己走過來的時候徹底收不住了。
    “賀先生……”
    “別叫我，我不姓賀，你認錯人了。”
    賀喬一肚子委屈沒處說，偏偏這人還非要湊到自己跟前兒來，於是賀喬擺了擺手麵無表情地從他的身邊路過，表示自己的抗議。
    “賀先生……”季風再次開口叫他。
    “我說！我、不、姓、賀！老、子、改、名、了！”
    這幾個字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從他的嘴裏擠出來的一樣，一向脾氣很好的賀總頭一次體會到什麼叫火冒三丈，說完是頭也不回，大步流星地走開了。
    “賀先生……”這人還不死心，賀喬聽著隻覺得自己的心髒突突的不舒服。
    幹什麼！幹什麼！他還要幹什麼啊！
    賀喬轉頭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嘴巴抿成一條縫，就差沒眼冒金星了，他倒要看看這人還能憋出什麼話來！
    氣氛一度劍拔弩張。
    “您走錯方向了，車在那邊。”季風波瀾不驚地說出了幾次三番被打斷的話。
    很好，劍還沒拔出來，弩弓也不用張開了，好一個意外且慘淡的收場。
    長達十秒的安靜，賀喬張了張口欲言又止。
    “……我多走幾步，鍛煉鍛煉身體。”賀喬徹底敗下陣來，季風那平平淡淡的語氣讓他覺得一拳打在棉花上，隻好垂頭喪氣地認輸。
    他實在是搞不懂他這個助理的腦回路是怎麼樣的，好像天生待人接物的方式就跟別人不太一樣。
    他像一隻泄了氣的氣球蔫了吧唧地調轉方向，走到季風身邊，季風一動不動地盯著他看，他有些莫名其妙。
    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下一秒就又會聽到什麼駭世驚俗的話。
    “你，還想說什麼？”心驚膽戰的語氣。
    “司機回去了，我不會開車。”
    賀喬：？？？你說啥？
    他要不要打個120給兩個人送醫院去？順便掛一下號。
    賀喬覺得他那並不存在的高血壓要犯了。
    “我來開，你坐著就行。”
    目瞪口呆的賀喬用了好長時間來消化這個消息，半晌之後，無力地擺了擺手有些麻木地開口。
    這人可真是個大爺啊，堂堂一個總裁，竟然要給一個一直致力於氣死他的助理當司機？說出去誰信啊！
    “來，季先生，您上車。”
    賀喬倒是很快地適應了身份的轉變，甚至有些沉醉其中。
    他先是做出一副非常狗腿的態度跑到副駕駛的位置，又“畢恭畢敬”地把車門打開，雙手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季風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沒說什麼，像是對賀喬突如其來的表演欲司空見慣一般，自顧自地坐到了副駕駛的位置上。
    得，這人比他還陶醉，賀喬半是倔強半有點慫地在心裏翻了個白眼，然後才認命地坐到了駕駛座上。
    回去的路上他老是控製不住地偷瞄季風，倒也不是為了別的。
    他就是好奇這人是怎麼長這麼大的？
    他上學的時候真的能交到朋友嗎？
    剛出來工作的時候真的能找到願意要他的公司嗎？
    跟同事相處的時候真的不會被孤立嗎？
    哦，他現在所在的單位的是自己的公司來著。靠！他不就是那個大怨種老板嗎？
    還在這裏擔心這個擔心那個的，他該心疼自己才是吧？
    想到這裏賀喬又轉過頭瞪了他一眼，然而對自家老板的內心風暴還懵然不知的季風在看到賀喬那憤憤不平的眼神後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我說，你平時不跟你周圍的朋友出去聚個餐旅個遊什麼的，老待在公司有什麼意思啊？就那麼喜歡工作？”聽聽，老板勸員工不要一門心思撲在事業上。
    多麼體貼的領導，多麼詫異的員工，多麼詭異的對話。
    季風不置可否地搖了搖頭，賀喬也不知道他這是什麼意思。
    “我這……純粹就是關心一下員工的身心健康，工作歸工作生活歸生活，你這一天24小時都在工作那有什麼意思啊？你去交個女朋友啊，出去散散心啊都挺好的。”
    賀喬巴不得他趕緊去談個戀愛什麼的，少在自己麵前晃悠說不定自己還能多活幾年。
    說完他像是意猶未盡一樣，還想再作一作季風的思想工作，爭取策反他。
    “賀先生，開車不要聊天，容易出現交通事故。”季風淡定地目視前方，看都不看他一眼，或許是覺得自家老板有些聒噪，這才“委婉”提醒了一句。
    賀喬嘴巴張到一半，愣是給閉上了，然後繼續滿臉黑線任勞任怨地開車。
    很好，又被噎到了。
    他今天出門絕對沒看黃曆，每次都出師不利！

    作者閑話：

    賀喬：Fine，我閉嘴！還不如讓我去看那兩貨花前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