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一章一劍封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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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知簡直快瘋掉了,直到現在他都不敢相信也想不明白,自己當時是不是瘋了,還是說晏序瘋了?他是哪裏來的勇氣啊,拽著人就往上親?
於是,他慫了,開始和人打商量,希望晏序能不計前嫌原諒他的瘋狂。
“如果我說,我剛才那不是親你,你……信嗎?”
何知用餘光瞟了瞟身邊的人,心髒狂跳不止。一旁的晏序已經恢複成原本清冷自持的正經模樣,找不到一點方才難以自持的影子。
果然,這句話剛說出口,何知就覺得這本就狹小的空間,氣壓仿佛變得更低了。即使他沒在看晏序,也能感覺到那人的目光,涼颼颼的怎麼回事。
“那何設計師能不能解釋一下,剛才為什麼那麼熱情的對我?”晏序收回視線目視前方,淡淡說道。
他生氣了,身邊坐著的是一個“有前科”的人,他不想被何知放棄第二次。
聞言,何知臉上剛褪下來的潮紅再次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浮了上來,他說的這叫什麼話啊?他?熱情?解釋?
好吧,相比之下他的確……很熱情。
但是他要怎麼解釋?
難不成他要說因為我覺得我們要終止合作了,你要走了,我太難過了覺得以後見不到你了,你也不會理我了,再加上我回憶起從前的青蔥歲月更覺得自己很該死,所以情難自禁拽著你就親了上去?
等等,好像真的是這樣。
可他又不能真的這麼說!
說出去別人會覺得他就是個神經病吧?
還是個好色的神經病!
何知的腦子直接宕機,像是喪失了語言能力一樣,支支吾吾了好半天也沒能說出個一二三來,他這下更不敢看晏序了。
“我……”他幹脆閉上嘴不說話了,把頭低得很低很低,沉重的無力感讓他直不起背來,何知徹底放棄辯駁。
好像氣溫比剛才更低了,他隻覺得身體的每個部位都很冷。
“何設計師還真是薄情啊……”晏序輕歎一聲,聲音微微顫抖,手捏緊了方向盤。
晏序還是不看他,食指微微屈起在方向盤上輕輕地敲,一下又一下,何知有一瞬間覺得那根本就不是什麼方向盤,那分明就是他的心。
什麼叫淩遲?何知現在就是在被淩遲。
他隻覺得自己的全身各處都傳來如刀割一般的痛楚,他不知道要怎麼和晏序解釋自己的膽小怯懦,甚至他自己都不明白為什麼會遲疑,明明晏序做出的讓步已經夠多的了。
“所以……我這是又被你放棄了嗎?”
晏序慢慢吐出一口氣,想把那些悲傷和酸楚都從身體裏排出去,又仿佛是在為自己做著最後的心理疏導,他不明白,何知這麼做的意圖是什麼,他也不明白究竟是自己哪裏做的不夠好,他明明已經做了所有能做到的事情啊。
還是和以前一樣的結局嗎?
車廂裏靜默的可怖。
“何知,第二次了。”晏序的聲音徹底冷了下來,毫不誇張的說那應該是帶著可以結冰的溫度說出的話。
這一刻,何知的心髒已經完全感受不到剛才的酸脹和疼痛,是啊,他又一次的放棄了晏序,到底為什麼?又憑什麼呢?一聲不響就離開的人是他,把晏序一個人留在原地的也是他,說後悔的也是他,現在他又在做什麼呢?他怎麼就這麼不知好歹啊?
“晏序……”
他嚐試了很多次,直到筋疲力盡的那一刻才發出最後的聲音,可是除了叫晏序的名字,他也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些什麼。
現在的他就像是站在萬丈深淵的邊緣,稍有不慎就會掉下去粉身碎骨。
“何知,你是覺得這樣很有趣很好玩是嗎?”
何知一直攥著安全帶的手得更緊,聽到這話臉上倏地一下褪去了所有血色,幾乎稱得上是慘白,如果沒有座椅的支撐,他真的會直接倒下去。
“把我丟下,又撿起來,再施舍一點點關心和可有可無的喜歡,然後再扔掉我,或許那對你來說根本就算不了什麼,是嗎?”晏序毫不掩飾自己的悲傷,喉結上下滾動的時候給人一種他在吞針的痛感,與剜心無異。
不是!
不是這樣的!
他從頭到尾都沒有這樣想過!
從來都沒有!
有個聲音猛地衝了出來,衝破所有束縛一直盤旋在他的腦海裏,瘋了一樣的大聲反駁。
“我以為,我們還有重新開始的機會的,是我太難哄了嗎?也……沒有吧?”
晏序一字一頓的問他,甚至遲疑了一下聲音哽咽而艱難,他沒有讓何知哄他太久啊,怎麼還是被放棄了呢?
何知在這一刻終於明白了什麼叫痛徹心扉,眼淚毫無預兆的砸下來。
所以那個時候,他第一次丟下他的時候,他就像現在這樣嗎?即使他不看晏序,也依然能被他周身的悲傷震撼到。
整個世界都安靜下來,晏序還在說些什麼,他摘下口罩整個人伏在方向盤上,被眼淚阻礙了視線的何知模模糊糊地看見晏序的嘴唇一張一合,可是他什麼都聽不見。
晏序,別哭,求你了,別哭了好不好……
我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傷害你,我喜歡你啊,晏序,不要哭,不要讓我什麼都做不了……
何知嚐試著發出聲音,喉嚨和胸腔的疼讓他一度說不出話,甚至連一個音節都不能。
為什麼會這樣啊!何知心裏有什麼東西開始崩塌,他第一次覺得自己不能掌控自己的身體。
於是掐著自己的手腕,白皙而清瘦的手上全部是被他掐出來的傷痕,隱約滲出點血。
他已經沒有力氣去擦掉那些淚水了,他果然不適合愛人,他原本以為自己已經學會了,可是晏序失控的、難過的、悲痛的語氣告訴他:
何知,你蠢到家了,你學不會的,你又一次成為了傷害晏序的那個人。
於是他徹底墜入深淵,再不得善終,他這冗長的一生,總共也沒多少光亮。唯獨最純淨、最不可多得、最難能可貴的那一點都被他親手掐滅了。
被他不止一次地,毀掉了。
“可是為什麼呢?這TM到底是為什麼啊?你連一個答案都,都不願意給我,是嗎?”晏序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激動地用手擊打著方向盤,似乎感覺不到痛的樣子。
如果何止這時候肯抬頭看他一眼,那他就會見到一個極為陌生的晏序,眼眶裏蓄滿淚水,猶如一隻困獸滿臉都寫著難過,身體微微發抖,眼睛倔強的盯著自己尋求一個希望渺茫的答案。
他從沒有見過這樣的晏序,少年時的晏序像是高懸的太陽,熾熱而耀眼。隻要他經過學校的榮譽牆就總是能看到晏序的名字出現在那上麵。
幾乎沒人能把他從那個位置上拉下來。
每次聽到別人談起晏序的時候,何知總是在心裏很驕傲的想:
晏序是他一個人的太陽,隻有他被這個太陽照耀著,溫暖著。
重逢後的晏序穩重成熟,藏起自己所有的傷口,不談所有的委屈,他在何知麵前從來沒有表現出現在的脆弱,現在的他仿佛輕輕一碰就會碎掉。
晏序不痛嗎?不是,他已經疼的快要無法呼吸,疼得不能自已,好像他的靈魂都要被人抽離處以極刑。
“從頭到尾,我都沒有怪過你什麼,甚至在賀喬勸我別怨你的時候,我都在擔心如果被你聽到了,你是不是也會難過。”
“還是說,從頭到尾都是我自作多情?一個沒有心的人,怎麼會難過。”
是啊,他這麼一個沒有心的人,晏序怎麼就這麼慘,偏偏就遇上自己了這樣的人了?
“你六年前就是這樣,六年之後還是沒變,我也一樣,我在你這裏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樣子我自己都覺得討厭。”
他還要怎麼做呢?能做的不能做的都做了,這人怎麼還是一副不為所動的模樣?還是說他就隻是想看著自己被他玩弄於股掌之間的樣子?
不應該是這樣的啊……他們之間不論如何都不應該是這個樣子的啊。
晏序的心被人隨意的撕扯著,絲毫不顧他的死活,他覺得自己快要不能呼吸,隻能用力的揪著胸前的衣服讓自己好受一點,他轉過頭去,已經不想再去看旁邊的人是什麼樣子了。
這種感覺哪怕是在六年前那個路燈下哭泣的夜晚都不曾有過,沒有人能容忍一次又一次的被割舍。
一個殘忍而無情的聲音出現在他耳邊:
“晏序啊,對你來說何知是無法割舍的,但是對他來說,不是哦。”
聽聽,多讓人絕望的聲音。
“何知,你夠狠心,也很厲害,以後要是再愛上什麼人的話,或許那個過程會比我經曆的還要精彩。”
晏序最後保留的的溫柔大約就是送何知回家,兩個人誰也沒再開口說一句話,何知看著窗外神色麻木,他的心是空的,五髒六腑都被剝離掉,無喜無悲,和這個世界一絲關聯都沒有。
也許賀喬想錯了,晏序不是那座孤島,何知才是,在沒有晏序的孤島上荒草叢生,萬物皆死,不生不滅。
他在想,自己似乎總是擅長把自己在意的事情搞砸,擅長傷害毫無保留地愛著自己的人。他總是後知後覺再為此遺憾不已。
他們總說沒有人會一直在原地等一個人,可是就是有人做到了,明明自己一身的傷口也要忍著痛來到自己身邊的晏序,他做到了。
原來夏天夜晚的風也能和冬天的晚上的寒風一樣凜冽,晏序搖下車窗,聲音啞的厲害,說了今天晚上的最後一句話,說不上是諷刺還是祝福:
“希望那人,別和我一樣,下場這麼慘。”至少在那一刻,晏序是真的覺得他們之間應該不會再有未來了,至少對他來說是這樣的。
一字一頓,一劍封喉。
作者閑話:
心在滴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