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五十一章哄哄我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1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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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鈺拿著把小蒲扇蹲在小泥爐邊,盯著火苗小心翼翼地扇著。藥是王勤吩咐他煎的,他也知道這藥是給誰喝的,所以看得很仔細。
    “這藥是誰喝的?”顧靜如不知什麼時候站到他邊上的,溫和地同他說話。
    唐鈺有些拘謹地站起來,如實說:“是大人喝的。”
    顧靜如緊張起來,“他怎麼了?”
    唐鈺記著顧連交代過的話,隻道:“先前京師兵亂,大人不慎被暗箭所傷,所以告假在家休養。”
    顧靜如追問道:“他怎麼受的傷,你能和我說一說嗎?”
    “當時大人讓我離開京師辦點事,他受傷的時候,我不在。”唐鈺不知道自己說謊的時候,眼神就會閃躲不定,他回避顧靜如欲再祥問的眼神蹲回去扇火了。
    顧靜如隻能作罷。她與顧連分離的倉促,現在相聚了,卻有許多疑惑未解。她詢問過顧連,但顧連隻字不曾對她提家裏遭變故後的那段日子。她不是愚鈍之人,看得出來顧連有所掩藏。可,顧連有什麼需要對她掩藏?還有那個叫允笙的少年,王管家說是顧連留在府中的客人,可並不見顧連幾時與他坐談。
    顧靜如揣著心事走著走著,差一點撞上了剛從宮中回來的顧連。顧連環著雙手饒有興致道:“姐姐想什麼呢?這麼出神?”
    顧靜如暫收起那些疑想,道:“我包了餃子,要不要嚐嚐?”
    顧連一聽頓覺腹中饑餓,這才想起來他在韓君曳那兒睡了一覺午飯的時間都錯過了,當即問:“有沒有花生醬?”
    顧靜如笑了笑,“有。你去院裏等著,我去廚房拿。”
    顧連便到院子裏坐等。不一會兒顧靜如就端著盤子過來了,晶瑩薄透的粉皮裹著金黃的玉米餡,看得顧連更餓了。他迫不及待拿筷子夾起一個,蘸了下花生醬放進嘴裏。果然是從前一樣的味道。
    顧靜如在旁邊看著他吃就有種滿足感,這是她身在北境時幻想了多少回的場景。她隨口問道:“今早進宮是去見皇上嗎?怎麼去了這麼久?”
    顧連嚼著餃子,刻意含糊著:“呃,談了些事。”
    顧靜如沒問什麼事。雖然流落北境多年,但官家女子的教養仍根植於心,她知道有些事情她不適合多問,隻道:“這皇上,似乎很重視你?”
    顧連眼前忽然恍過韓君曳略有失望的臉,他當時應該是希望自己說句什麼的吧。顧連慢慢停下嚼咽,悶悶地說了句:“應該是吧。”
    十月在看似平靜中過去了。顧靜如回來也有半月了。回來這段時間她除了呆房裏看書研究針線,走動得最多的地方就是廚房,連廚子都打趣她說:“大小姐這是要搶我的飯碗呢。”她沒什麼小姐脾氣,下人們與她說話也都隨意。
    顧靜如這幾日也想通了。顧連是她唯一的弟弟,也是她唯一的親人,他們能重聚,已是最值得欣慰的事情。她決定不再去探究顧連的事,包括那個允笙。摒除疑慮後,她甚至偶爾還到客房,與允笙探討一下音律。其實她挺喜歡允笙,隻是總覺得這孩子有些心緒忡忡。
    允笙確實心緒忡忡。他覺得自己似乎掉進了張秋信那日的溫柔裏還沒出來。那人現在仍在詔獄裏候刑,他知道這事起因是自己,可他不明白,張秋信為什麼願意為他這麼做?他甚至覺得張秋信大概是腦子被鬼拍了。他很想到張秋信麵前去問個明白,可是憑他,連詔獄的大門都進不去!
    就算進去了問明白了,這人年後就要問斬了,他又該怎麼辦?
    允笙這陣子,連琴都沒有心思去碰。
    顧連身體一有起色,就恢複上朝了。晨早朝會上,韓君曳在百官中見著顧連的時候,略有不悅。但眾目睽睽,他隻能客氣又不失關懷地詢問了一下顧愛卿的身體狀況。顧連恭恭謹謹回過話,還不忘謝個恩。
    重要的事件前頭已經議過,今日沒什麼要事。半個時辰下來,都是些瑣碎。
    下朝後,顧連意外在長階下碰到了韓君廷。
    韓君廷的折子已經批下,韓君曳準了他所請,明日就是他動身前往曠陵的日子。他是來與太後辭行的,沒料到會在此碰見顧連。
    “我本來想上門去和你道個別的,倒巧,在這遇上了。”韓君廷淡聲說道,臉上帶著點落落的笑。
    一段時間沒見,他似乎憔悴了點。顧連看著麵前不見悲喜的韓君廷,知道五裏坡那個要他喊名起字的六皇子不會回來了。他動了動唇,卻沒說上來一句話。
    韓君廷凝視他說:“你傷好了,我也就放心了。”
    顧連才道:“臣沒有大礙,殿下不必掛心。”
    韓君廷移開眼,道:“此去曠陵不知幾時會回來,少傅珍重。”
    顧連喉間一動,隻得一句:“殿下珍重。”
    韓君廷終也沒再說什麼,轉身離去。
    顧連站在原地有些怔神。一名內侍自長階上小跑著到他身邊道:“顧大人留步,皇上有請。”顧連才收收心神轉身道:“公公帶路。”
    禦花園中,韓君曳在亭子裏拿著根斷枝逗一隻籠中雀。內侍將顧連引到亭中便招呼其他的宮人一同回避去了。在禦前伺候的都是有眼色的,知道主子什麼時候需要他,什麼時候不需要他。
    韓君曳知道人來了,卻沒搭理,顧自逗他的鳥兒。顧連知他不高興,站到他邊上,解釋道:“我是覺得,臣子還是得有臣子的樣,這傷都好了,還這麼拖著不上朝,難免要落人話柄,對你也不好。”顧連瞅一眼韓君曳,再道:“我真的沒事了。”
    韓君曳戳著金絲雀的尾巴,戳得籠中鳥兒嘰嘰喳喳撲騰不停,“他跟你說什麼了?”
    顧連卡了一下才恍悟過來,原來是不高興這個啊。他忍著沒翻白眼,道:“沒說什麼。”
    “那你跟他說了什麼?”
    “也……沒說什麼。”
    韓君曳終於不再折騰那鳥兒,轉向顧連,說:“你騙我。”顧連覺得韓君有點曳莫名其妙,自己總共就說了兩句話,總不用一字不差地報給他吧?卻聽韓君曳又說:“你想說的,都寫在你臉上。”
    顧連想扶額,“那你都從我臉上品出什麼來了?”
    “你心疼他,想安慰他,卻不知道能做什麼,能說什麼。你自己看不見,你都要糾結死了。”
    顧連被韓君曳一句一句點破,倒無話可說了。
    韓君曳又折騰那鳥兒去了。
    顧連有些可憐那鳥兒,輕聲喚道:“曦冉……”
    韓君曳沒應。
    顧連又喚了聲,他還是沒應。顧連索性說:“那我走了?”韓君曳還是沒理他,他便真的轉身作勢要走。
    韓君曳終於出手,把人拽回來,“哪有你這樣的?就這麼走了!”
    顧連無辜道:“你不理我啊。”
    “我不理你,你就不能哄哄我?”
    “都九五之尊的人了,還要人哄啊?”顧連用力掙了掙手,卻半點掙不動,也有點急了,“鬆手啊,這裏隨時可能有人會來的。”
    他越是著急,韓君曳反倒氣定神閑,看著他道:“哄高興了就鬆。”
    這要怎麼哄?哄孩子他倒是會。顧連無法,別過臉憋了半天,才別別扭扭地說:“我的心都在你身上了,你不用這樣。”
    一點也不像個哄人的樣子。
    但有這一句,也足夠了。韓君曳鬆了手。
    他的顧小公子,從來就不是會哄人的主。
    韓君曳把那名內侍官喊回來,置上茶水點心。顧連終於能坐下正正常常說個話。內侍官領著兩名宮女將物品有條不紊擺置好,便退下去了。細心周到,不需要主子多說一句,也不說多餘的奉承,倒是很合韓君曳的脾氣。顧連突然想起那日來拜訪他的劉安。按理說劉安內應有功,又是禦前的老人,怎麼也該留在內廷的,但韓君曳卻把人調去了司禮監。顧連固然不是替劉安不平,隻是不能理解。
    “這人是你親挑上來的?”顧連看著那名內侍官的背影隨意問著韓君曳。
    “嗯,”韓君曳點下頭,道:“他叫林見,原來是劉安管的人。”
    顧連道:“把劉安調離內廷,還拿他管的人去頂替他的位置,隻怕他要心生怨憤。”
    韓君曳道:“你是不是奇怪,我為什麼換掉劉安?”
    顧連本來也沒想多問,無所謂道:“這是你的權力。”
    “一個人知道得太多,對他也不是好事。”韓君曳慢悠悠撥著茶葉,“他知道的已經夠多了,做的也夠多了。月盈則虧水滿則溢,我是在給他留活路。他是聰明人,就該感激我。”
    顧連想想,覺得有道理。韓君曳這麼一撤,劉安即知收斂,連個消息都要通過他來轉報。不過……
    “我知道得更多啊。”
    韓君曳忽而笑了,危險意味十足地道:“那你可要小心了。”
    顧連可不想在這裏再被“滅一次口”,轉了個話頭道:“太子妃還是沒有消息麼?”
    “嗯,”韓君曳索然點點頭,“秦宇他們畢竟不是找人查案的能手,又不能大張旗鼓讓刑部大理寺去查,棘手。”
    顧連道:“沒記錯的話,鄔梓珍也快臨產了。這事再拖下去,隻怕人有危險。”
    韓君曳見他似有什麼想法,問:“你有辦法嗎?”
    “你都沒有辦法的事,我哪有辦法?”顧連看著韓君曳,“不過,找人辦案這種事,張鎮撫才是能手啊,尤其不能明著來的那種。”
    又扯到張秋信這兒了。韓君曳煩躁地喝了口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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