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章封個嬪,也是可以的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4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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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鄔梓珍被失蹤一事傳到宮中時已經過去一日,劉安當即將這消息壓了下來。打發走來報的人後,他轉進椅子裏,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椅把手,一時半會拿不準主意。新帝繼位後,他便頂了掌印之職。按規矩來說,這事該先呈報柳太後。但太後既然將人留在了那裏,意思再明顯不過,這事弄不好甚至與太後脫不了幹係。太子在宮中動亂時就這麼離奇死於涼州,朝中各人私下裏什麼猜測都有,不敢搬出來議論而已。鄔梓珍的命現在是輕是重全在新帝對先太子的態度裏。偏偏新帝的心思誰也拿捏不準。
    一旁的小太監見他不自覺地敲了半天椅把手,上前道:“掌印可是拿不準,要先報太後,還是先報皇上?”
    劉安靠進椅背裏半閉起眼,“君心難測啊!”
    小太監不置是否笑了笑,道:“皇上的心,咱們或不可猜測,但有一個人,說不定拿捏得準。”
    劉安忽地睜開眼看向他,“誰?”
    “禦史大夫,顧泯之。”
    劉安緩緩笑起來,“你這孫子,到是個機靈人。”
    小太監附著笑道:“是祖宗教導得好。”
    此刻剛好是上門拜訪喝早茶的時候,劉安稍稍整裝,便登門去拜見顧連了。
    劉安將事情報與顧連後,又說了好一番恭維之話。如今皇上要見顧大夫都是親自登門來見的,劉安能借機多說幾句攀近的話,那是再樂意不過的。
    顧連秉著客氣與劉安喝了兩杯茶,送走人後,他摸著扇子凝神思索了片刻,便出門去叫車夫。
    禦書房裏,皇上剛下早朝,正在案前閱折子。隻是從他坐下後,便一直捏著他翻開的那本折子發呆。說是發呆,他臉色又帶著明顯的不悅。一屋子伺候的宮女內侍並不清楚這新主兒的脾氣,個個大氣不敢出。直到門外侍者來報顧大夫求見,皇上的臉色才稍霽,道:“快宣進。”
    顧連入內後,端端正正行了個跪拜之禮。這是韓君曳登基後顧連第一次入宮覲見。兩個人有一段時間不分尊卑君臣了,韓君曳被他這麼一跪,頗不習慣,當下硬邦邦地道:“顧大夫……不用行此大禮。”顧連暗裏微微一笑,直起身。韓君曳索性手一揮把一屋子宮女內侍都趕出去了。
    “別站著了,坐吧。”
    顧連在一旁的椅子坐了,道:“我來是有件事要跟你說。”
    韓君曳一臉了然:“我就知道,你顧大夫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不過,我正好也有件事,想問一問你的看法。”
    顧連一聽,也不急於說事了,“那還是皇上先說吧。”韓君曳隻把他剛才一直捏在手裏的折子遞給顧連。顧連接過一看,卻也一時沒話。
    “我對他寄了厚望,他卻說要去曠陵為先帝守陵。”韓君曳話裏有氣,也有些無可奈何,“你說,我準還是不準?”
    顧連思量片刻,歎息道:“他過不去心裏這道坎,我們誰也沒有辦法。隻有等他自己去想明白。”
    “等他想明白,那是什麼時候?他要是就這麼鑽進牛角尖裏不出來,難道就一輩子耗在曠陵麼?這有意義麼?”韓君曳不能理解。韓君廷有怨恨,可以直接來和他打一場,大不了他不還手,為什麼要做這種消耗自己折磨自己的事?
    “他不會一輩子呆在曠陵的。”顧連看著韓君曳,篤定地說:“他是我教出來的,我比你了解他。他不是會在一件事情裏沉溺不起的人。隻要他想明白了,自會回來的。”轉頭頓了頓又道:“隻是曠陵,環境艱苦了些。”
    韓君曳因為顧連那句“我比你了解他”有些吃味,但那也是事實,他隻能酸溜溜地道:“你心疼了?”
    “我是心疼你。六殿下這麼一去,你少不得要得個迫害手足鏟除異已的罵名。”顧連側身擺弄起茶幾上的茶具,宮女內侍都被韓君曳趕出去了,他隻能自己動手衝茶來喝。顧連衝好茶,端了杯到書案前。韓君曳沒接,而是握住了那條纖細的手腕,說:“心疼不能隻是嘴上說說。”
    顧連穩著茶杯道:“皇上自重,臣還有事要奏。”
    韓君曳不情不願鬆了手,接過茶杯喝了一口,“你且奏來。”
    顧連已經坐回茶幾旁,邊往茶葉裏加水邊道:“太子妃失蹤了。”
    韓君曳臉上一凝,“怎麼回事?”
    顧連將早上劉安告與他的情況向韓君曳複述了一遍,跟著道:“可以斷定是被人劫走的,至於是誰,又是出於什麼目的?就得著人去祥查了。”
    韓君曳把手中杯子握緊,“得先把人找回來。”
    顧連提醒道:“太子妃在這個時候有什麼差池,你就是頭一個被猜測的。你須得不動聲色地去找,不能聲張。”
    韓君曳眼底發狠,“鄔梓珍若是有什麼差池,我要那個人拿命來償!”
    顧連想了一下,試探著問:“你覺得,有沒有可能是太後?”
    “沒可能。”韓君曳想也沒想道:“我是頭一個被猜測的,她就是第二個被猜測的。太後不會這麼沉不住氣。”
    顧連一聽,覺得也是。他這陣因為晨咳的毛病總是天沒亮就起,早上應付過劉安,又奔到宮裏和韓君曳說了好些話,這會兒一費神思考鄔梓珍的事情便腦袋脹疼,忍不住揉了揉眉心。韓君曳見狀從書案裏走出來,溫聲道:“倦了麼?屏風後有張躺椅,去躺一下。”顧連自是覺得不妥,道:“我回家去睡就行了。”顧連話剛說完就覺得身子一輕,人已經被抱起來了。嚇得他立刻掙紮起來,又不敢太大動作,“你做什麼?這裏是禦書房!”
    韓君曳幾步就把人放在躺椅上了,漫不在乎道:“禦書房怎麼了?我就是讓你睡個覺,又不做什麼。”韓君曳拉過毛毯給他蓋上,“你隻管安心睡,這會沒人。”說完就真的回到書案裏批他的折子去了。
    顧連支起腦袋,從屏風裏看著韓君曳伏案的影子,眨了幾下眼睛,終於抵擋不住困倦夢周公去了。
    過了一會兒,內侍進來報,薑餘在外候見。韓君曳下意識看了眼屏風處,道:“讓他去偏殿等我。”
    內侍道聲“是”,不免也向屏風處側了側目,但到底沒敢多看,信步退出去了。
    韓君曳擱下折子和朱筆,也離開了禦書房。
    顧連醒來時,四下安靜。他按按睡得昏沉的腦袋正要起身,忽聽門外高呼“太後駕到”。顧連大腦有一瞬空白,等反應過來要下榻整裝,柳太後的聲音已經到了門口,“怎麼一個個都站在門外?皇上呢?”宮女回話的功夫她已經走進來。顧連隻好躺回去,大氣都不敢出。
    太後進來轉了一圈,確實沒見著要見的人,便自行離去。
    顧連透過屏風隱約看見太後已往門口走去,長長籲了口氣。這口氣才出,“噠”的一聲,顧連衣服上的佩玉掉了下來。這聲音不輕不重,剛好被正要離去的太後的耳朵捕捉到。太後即時收住腳步,疑惑地轉過身,慢慢向屏風處走來。
    顧連此刻下去也不是,繼續躺著也不能,心提到了嗓子眼。眼看著人越走越近,緊攥著毛毯的手心都泛潮了。
    就在顧連預備硬著頭皮下榻去請安時,韓君曳的聲音有些焦急地闖進來了:“母後怎麼過來了?”
    太後聞聲停在屏風前,轉身微笑道:“哀家讓人燉了些參湯,想讓皇上也吃一些,就送過來了。”說著又看向屏風問韓君曳:“這後麵有人?”
    韓君曳睜眼說瞎話:“沒人。”
    “我不信,我都聽著動靜了。”太後說著便要轉進去。
    “母後!”韓君曳急聲喊道,“您不是說燉了參湯麼,在哪?我正好口渴得很。”
    韓君曳這欲蓋彌彰的樣子太過明顯,太後不禁猜度起來,跟著不知想到了什麼,忽而欣喜地笑開。太後和聲道:“皇上麵子薄,哀家就不探究到底了。
    韓君曳一愣,這跟麵子薄有什麼關係?但聽太後繼續說:“不過,皇上總得先給哀家個明話。”
    韓君曳沒明白,“母後要什麼明話?”
    太後似有些無奈,道:“皇上,你的婚事,一直是我的一塊心病。既然如今你有了中意的人……”太後看了眼屏風處,“哀家也不講究她是個什麼身份了。若是官貴家的女子,你要冊妃還是立後都隨你,若隻是個宮女,封個嬪,也是可以的。”
    韓君曳傻了一下,“冊妃還是立後都隨我?”
    “都隨你,哀家不插手。”兒子終於想通了才是首要大事。
    韓君曳憋著笑,“封個嬪,也是可以的?”
    太後認命點了點頭。
    顧連躺在長椅上差點慪血。
    所幸韓君曳沒頭腦一熱就把他攤出去了。韓君曳盡力憋著笑,去攙太後的手,道:“母後果然開達通明。不過這事兒子還沒準備好,母後先回去,待我日後再與你明說。”他一邊說著,一邊攙著太後往門口走。
    太後不大甘心地挪著步,“那皇上可不能讓我等太久。”
    終於聽到一聲“恭送太後”,顧連謔地坐起來。韓君曳很快自門口回轉,走進屏風內。兩人你看我我看你……韓君曳“嗤”一聲笑了出來,跟著就一發不可收拾,笑得捂肚子。
    顧連隨手抓起毯子就扔過去,“你還笑!”毯子輕飄飄落在韓君曳角邊,連人都沒打到。顧連不解氣,把枕頭也扔過去了。
    韓君曳總算收斂了,撿起枕頭毯子走過去,“辛苦你了。”顧連白他一眼,低下身子去穿鞋,邊道:“這事太後不會輕易過去,你預備拿什麼去向她交代?”韓君曳坐他旁邊看他,道:“反正沒得你同意,不會把你交代了。”雖然他很想這麼做。
    顧連弄好鞋,低聲說:“拿別人交代也不行。”
    韓君曳一聽樂了,故意說:“這就為難我了。”
    顧連沒說話,像是認真考慮著什麼,良久他道:“若是有一天,你不得已……和我說一聲就行,我能理解。”
    韓君曳上一刻樂著,這一會兒卻要被他氣死了!好一個通達理性的顧泯之。韓君曳無奈地發現,顧連的心氣,從來就沒有為誰迂降過,包括他。
    “不會有那麼一天的。”韓君曳言之篤定,期望顧連能說一句“我信你”。
    但顧連隻是說:“我該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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