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是一名高中學生，夜裏卻是一名為生計發愁而苦苦掙紮的普通人。這是一家十一點後營業，淩晨三點關門的小酒吧，對於不喜熱鬧的他來說，本不該出現在這裏。
    隻是因為這裏時間相比其他工作寬裕些，領班也是個老好人，不忙的時候，他隻要招呼一聲，就可以鑽進廁所裏小歇片刻。
    臨近淩晨兩點，酒吧人流高峰已過，大夥都閑散下來，他向領班打了個招呼，便來到廁所裏。熟練地將馬桶蓋放下，坐在狹小的空間內，享受著短暫的寧靜。
    王星海從口袋拿出了一包煙，抽了支煙，點燃。吸煙是他來到這裏學會的，大概是在這裏待久了，自然而然也就成了一種習慣。
    況且他發現心情不好的時候，抽根煙能緩解點，盡管這不過是自欺欺人的想法。
    他曾疑惑過，煙酒這兩種口味都不能算美味的東西，為何能獨得成年人的青睞。如今，他倒希望這個問題沒有答案，倒希望是從別人口中得知，揣著無法理解的明白，也不願是靠自己的實踐親身感受到。
    人嘛，在極度傷心或者壓力時，總要有些轉移注意力的事物，來麻痹自己。
    他一口口將煙吸進身體，任它在肺中環繞，然後再緩緩吐出，就好像煩惱隨著煙一同離開身體，。
    淩晨三點一刻的馬路，空空蕩蕩。
    王星海換好常服，拖著疲憊的身軀，雙腿打沉，從酒吧走出，藏不住的倦意，從臉上彌散開來。抬頭，映入眼簾的是，顧時嶼那張溫柔的笑顏。
    王星海微微一愣，邁著遲緩的步子，走到了他的跟前，一度懷疑是自己太累出現的幻覺。
    “這麼晚了，你來這裏幹嘛？”
    “接你回家。”
    看樣子，顧時嶼今天就沒回家，八成是在附近的咖啡店裏完成作業，獨自等到了現在，想是還在為昨天他忽冷忽熱的表現而擔憂吧。
    “以後別這樣了，你又不是沒有家人，別總是往我這跑。”盡管嘴上如此，但還是很開心顧時嶼能將他放在心上。
    “你也是我家人。快上車，咱回家睡覺！”
    王星海坐在自行車後麵，想起了前兩天去醫院複診，醫生說的話，也許是高三階段壓力太大，病情加重了，而最近自己陰晴不定的表現，和這個也有關。
    如果再加劇，很可能有自殺的念頭。他突然好想告訴顧時嶼這些事情，但到了關鍵時刻，他不想影響到顧時嶼，畢竟他的前途一片光明，不能毀了他，而自己，已經這樣了，再壞一點，好像也沒什麼關係了。
    “高三考完試，我們去旅遊吧？”
    “旅遊？”
    “嗯，你想去哪裏？”
    “不知道……”
    “雲南倒是不錯，一直想去看看洱海。”
    “嗯，好啊，去雲南。”
    “那就這麼說定了啊。”
    “知道了。”
    顧時嶼晃著身子腳下蹬得漸快，掩不住此刻愉悅的心情。
    “最近，我……”王星海欲言又止。
    “怎麼了？”
    “我手頭有點緊……想……”
    “沒問題，我私房錢夠養你。”
    這是王星海第一次開口向他借錢，來不及遲疑，趕緊應了下來。否則，像王星海這樣敏感的人，猶豫半秒，可都能腦補出一大段戲。
    他也很高興能看到王星海的變化，至少這是星海向他敞開心扉邁出的第一步。真正的感情，絕不隻是分享喜悅，更多的是傷心和難處。
    “等手頭寬裕，我會還你。”
    “不急，你有一輩子時間還。”
    王星海淡笑著環抱緊他的腰，靠在他的背後，聞著身上散發著淡淡的香味，這是顧時嶼的味道，隻要聞到這熟悉的味道，就莫名感覺到安心。
    有顧時嶼在身邊的日子，倒不覺得苦了。他對於王星海來說，就像黑咖啡裏的糖，能緩釋不少生活中的苦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