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 第26章 微霜淒淒簟色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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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度轉醒時,已發覺自己身處一間染著淡淡竹香的房間中,微睜開雙眼,映入眼簾的便是那張溫潤如玉的麵容。青璿有些吃力的想要支撐起身子坐起來,男子見狀將手輕輕按住她的雙肩,“才剛醒來,先躺著休息一陣才是。”
青璿聽話的複又躺好在床榻上,露出一抹略顯蒼白的笑容,輕聲喚著眼前男子:“玉師兄。”那被稱作玉師兄的男子隻是帶著一抹柔和笑意看著少女,溫和問道:“又惹上什麼麻煩事了?”語氣雖是詢問,卻不見一點責怪之意,倒含了幾抹擔憂。方才那些黑衣人出手極其狠辣,似是不奪性命不為罷休。
青璿聞言隻是乖乖回答:“我也不知道。我在竹林外正想著如何進來找到玉師兄,他們就突然出現了。還好玉師兄及時趕來,不然青兒隻怕再也見不到玉師兄和師傅了。”少女的語氣中意外的流露出在他人麵前並不常見的嬌嗔,男子見狀也隻是更為寵溺的看著她,滿眼的無奈。這個傻丫頭,想必是不知道方才情境有多危險。
又想起寧宵遠,青璿忽然焦急的問道:“玉師兄,方才與我一起的那個人呢?”男子聽的她的詢問,寬慰的說道:“他身體多處受了劍傷,如今已被我安置在另一間房中,青兒不必擔心。”聽得他的話語,青璿方才放下心來,看著眼前男子,想了會兒,方才出口問道:“玉師兄,這些天你過得還好嗎?”
像是對她的疑問覺得頗為好笑,男子灑然一笑,“好。青兒呢?”青璿像是終於找到訴苦的對象,一張俏臉生生的皺在了一塊兒:“本來在長白山上好好的,師傅也好,可是下了山之後,遇著一些人和事,方才知道這個世間有許多不由人做主的事。”
男子聞言心下便猜到她定是遇上了不順心的事,又念及在救她之時臉上一陣痛苦的神色,遂出口問道:“青兒身體好好的,幾時患上心悸的毛病了?”青璿皺起柳眉,似是同樣不明所以的說道:“以前從沒這毛病的,下了山之後,便時時出現這種情況,青兒也不知原因。”
男子凝神思索片刻,方才替她把脈時也並未察覺到她脈象有異,那抹無端的心痛感覺應當是出於她所思所想,而不是身體上的疾病。便吩咐她再好好歇息片刻,少女聽聞卻不樂意了,硬是想要坐起身來:“玉師兄,我不睡了,我想去看看那個人好嗎?”
見著她一臉堅決神色,男子似是頗為無奈,最終隻得歎口氣讓她起了身,領了她去隔間寧宵遠所在的房間。青璿走近寧宵遠身旁,見著他胸前幾道猙獰的傷口,心中掠過幾絲愧疚,若不是顧及到身旁的自己,以他的身手,想來必定是不會被觸碰到分毫的吧。
青璿轉過臉,對著不遠處藏青色衣袍的男子,像是詢問,又像是想要得到一個懇切的答案:“玉師兄,他不會有事的,玉師兄可以治好他的是嗎?”男子點點頭,對其露出一抹讓她心安的溫柔笑容:“青兒不相信師兄的本事麼?”青璿的眸光轉而又落回了緊閉雙目的寧宵遠身上,雖是滿眼擔憂,卻也終究因為男子的話語而露出一抹安慰的笑容:“青兒當然相信玉師兄。”
看著少女有些略微顯得無助的背影,男子忽然有些出神,方才自她眼中見到的那抹擔憂,他看的真切。想來床上躺著的那個人,對青兒而言分量很重吧。否則,也不會在醒來之後第一個問的便是他。嗬,想來也是有些可笑,自己竟會因為那抹擔憂而生出些許莫名的嫉妒之情來呢。
自寧宵遠的房裏走出之後,青璿便與男子走到屋外的一株柳樹下,像是知道她有難言之隱,男子率先開口,不是疑問,而是肯定:“青兒來找我一定是有事吧。”青璿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垂著小臉:“青兒原本沒打算來打擾玉師兄的,隻是實在想不到別的辦法,方才來這裏。”
見著少女略略有些自責的表情,男子似是不甚在意,如玉的麵容上仍舊是帶著那抹如風般暖人的笑意:“傻丫頭,自長白山一別前,師兄不是說過,青兒若有任何困難,都可以來清風小築找我嗎?青兒不記得了嗎?”青璿抬起眸光,看著男子誠摯而溫柔的臉孔,複又笑逐顏開。他始終是最為溫柔的男子啊,又想起第一次與他初見的場景,她不期然露出一抹更為甜美的笑意。
那時她剛被師傅選中,帶回長白山學習。本以為自己是師傅獨一無二的徒弟,在到了長白山見到他之後才知道所有的驕傲都是自己天真的想法。原來師傅早就有一個比她優秀百倍的徒弟了,既然如此,師傅幹嘛還要收她為徒弟呢。有時想到這些,她都會頗為沮喪。
見到他的時候,他正手捧著一本醫書席地而坐在桃樹下。三月的春光拂過人的麵容,吹落了片片桃花瓣,落在他肩頭。他卻充耳不聞,一雙眼不離手中所捧的書卷半分。青璿指著那抹似與春意融為一體的男子問邊文清:“師傅,那是誰?”邊文清看向她所指的地方,在見到男子之後,露出一抹欣慰的笑意:“那是你師兄,玉寒清。”
師兄?青璿在心中狐疑的開口,卻並未說出口來。待得邊文清丟下她獨自一人將懷中所揣的草藥抱著走進屋裏時,青璿見著不遠處那抹青色身影,突生起了玩味的心理。小心翼翼從另一頭輕手輕腳的繞到男子身後,見他仍舊是無半點反應,青璿心下便甚感無趣的想著,原來隻是個書呆子啊。
正當她覺得毫無趣味打算離開時,麵前的男子卻突然啟齒,聲音有如清泉般沁人心脾的清恬:“未與人打過招呼便離開,並非禮貌之舉。”青璿收回邁出去的腳步,轉過身來的時候便見著男子也同時轉過了臉,是一張美如冠玉的臉孔,如月般沉寂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著自己,嘴角也是掛著一抹溫潤笑意。
青璿看的微微發愣時,邊文清已經放下藥材走了出來,見著他們站在一塊兒,便朗朗笑道:“寒清,原來你們已打過招呼了。這便是我新收的徒兒,你的師妹,青璿。”
玉寒清聽的此話,方對青璿柔柔說道:“原來是小師妹。”青璿見狀卻並不答話,隻是直直問他:“你幾時發現我到了你身後的?”玉寒清倒是沒料到她會有此一問,看著少女嚴肅的神情,竟是有些令他想笑出聲來。一旁的邊文清早已開口:“寒清習得一身絕佳武藝,想必我們方才上得山來之後,他便發現我們了。”
而青璿像是聽到了極其感興趣的話語,睜大了一雙眼對玉寒清問道:“你會武功?”雖然以前也是曾被雪抱著飛來飛去過,但真槍實劍的功夫,她卻是從未見過的,不曾想到竟還真有。而被問話的男子像是對她的驚訝有些苦惱,怎麼在她眼裏自己好像是異類一般,難道會武功這種事如此稀奇麼?
之後相處的三個月中,青璿方才對他的一切慢慢有了了解。簡而言之,他就像是個爛好人,不論青璿提些什麼要求,他都會一律答應。甚至有些令他哭笑不得的要求,他也隻是無奈的應好。玉師兄很好很好,不論是對師傅,還是對自己,從來都是一臉溫柔的笑。青璿常常想,若是普天之下有女子能嫁給玉師兄做妻子,一定會是世間最幸福的女子。在他麵前,自己也好像不再豎起滿身的刺,喜怒哀樂也從不掩飾,隻因為她知道,在這個人麵前,自己可以安心而毫無遮掩的活著。
然而她原本以為可以一直陪在身邊的玉師兄,卻在三個月後突然向師傅提出要下山的說法。誰料師傅竟是想也不想便同意下來,她親自跑去問玉寒清,後者隻是用他慣有的笑容回應著自己,卻並未說明因由,隻說日後她若有事需要他幫忙便可到安陽城外的清風小築尋他。為此青璿還生起了悶氣來,足足一日沒有理會玉寒清。直到玉寒清臨走的那一天,才忍不住跑到山腳處等他。
見著蹲在地上百無聊賴的少女,玉寒清微微有些訝然,悄然走到少女麵前,一並蹲下身來。少女察覺到麵前突然掩蓋住自己的陰影,卻並未抬起俏臉來,隻是悶悶的低聲說著:“不走不行嗎?”玉寒清有些不忍和無奈,隻得輕輕撫上少女的頭,“玉師兄答應你,我們還會再見麵的。”少女聞言,便知道他的心意已決,知道自己多說也無法改變他的想法,便對他疏忽綻開一抹明豔動人的笑靨,“那便說好了,玉師兄可不能忘記與青兒的約定。”男子見著少女終於肯對自己展開笑顏,方才放下心來,溫潤如玉的麵容上是那抹依舊暖人卻堅定的笑意:“好。師兄絕不會忘記。”
再如今,她便真的印證了那個約定,親自找上門來。她拉回思緒,看著眼前如往日般麵含笑意望著自己的男子,便拋下心中顧忌說道:“玉師兄,青兒來找你,的確是有事。青兒想問玉師兄,聽過陰衍毒麼?”玉寒清聞言笑意稍滯,“青兒從何得知這種東西的?”
見玉寒清並不稱此為毒藥,而是東西,青璿心中略略有些突然衍生出的心驚:“玉師兄知道嗎?可以告訴我嗎?”見少女焦急的詢問,玉寒清略有遲疑,終究還是緩緩說道:“此物並非簡單的毒藥,而是一條蠱蟲。若是寄放在人體內,才會衍生出毒素來。毒發時全身冰寒,體內啃噬心肺的痛楚便是毒蟲在五髒六腑四處遊弋,以此當做食物填飽肚子。”
聽到最後青璿心中已是一片冰涼,原來,事實竟是如此嗎。難怪,難怪師傅診治了如此多年都未尋到最終的解藥。隻是,身為師傅得意徒弟的玉師兄,又是如何得知這些來曆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