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七章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9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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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暖了,二月的春日是一道期待已久的展顏,普照著大地。
    雨宮收到來自父親的郵包,是一瓶新釀的香水。
    瓶子很小,裝在透明玻璃瓶的香氣很熟悉,那是從寺廟裏今年盛開的櫻花釀出來的香水。
    他打開瓶子聞了聞,問問一旁默不作聲的少年。
    “這是我家鄉的氣味,你來聞聞看。”
    少年一如往常沒有回應。
    他沒有再強逼,收緊瓶蓋,小心翼翼地將瓶身收在櫃子裏。
    出門前,他換好軍裝,跟少年道別:“我今天會去山上監工,你等我回來。”
    一如往常,少年還是沒有回應。
    雨宮舒了一口氣,沒有再進逼。
    自從少年逃走失敗後,心情一直很差,倆人即使住在同一間房,卻跟陌生人一樣,少年連看都不看他一眼。
    連瞪他都懶了。
    他沒有使出強力的手段,那隻會讓情況更雪上加霜。
    不知從何開始,他每晚回到家第一件總是先向少年說一聲“我回來了”,對方的反應也是一樣漠然,頂多睜眼看了他兩秒,又把他隔絕在另一個世界。
    在郊外的路上,他交代了一些事。
    “玄間,讓韓徽去中國福州繞一繞,請個會燒福州菜的廚師過來。”
    諸如此類的事,他不會吝嗇。
    他對自己嚴苛,對部署嚴苛,卻對那名少年極盡所能釋出善意。
    昨天送來一整批新裁的衣服,各種款示,包羅萬象,上等質料很精美,連他穿的都比不上,但那少年卻連看都不看,一整天隻會坐著發呆。
    從把他安排在房裏後,少年對被禁足一事感到很失落。
    白天,少年在雨宮的房裏睡眠,晚上,他就守在一角離雨宮遠遠地。隻要雨宮在房裏,少年永遠清醒著,無時無刻不防著他,把他視為修羅惡魔般看待。
    他看出少年並沒有嚐試和他拉進關係的意願。
    他唯一會做的事是畫圖,看畫冊。
    雨宮的軍職生涯十分忙碌,他給自己的完美標準從來沒有寬貸過,近日的壓力很大,每每回家時都已經筋疲力竭,累得沒有力氣了。
    那個齊藤真一這幾天一直來找他麻煩,主要還是因為他們分屬不同派係的問題。
    齊藤,一直是皇太子那邊的人馬。
    可以這麼說,若說雨宮是因天皇而得寵,那麼,齊藤就是因為皇太子的信任而一飛衝天。
    他們兩人的際遇相仿,因此,常常拿來被比較。
    夕陽西下,紅霞映滿天,尚有野雁齊飛。
    他上了車,揉揉眉心,下山離開,不是直接回府宅,還得先回總督府辦事。
    玄間替他開車時,他居然累得打了盹。
    被叫醒時,他自己也嚇了一跳。
    這幾天沒睡好,因為那少年遲遲不肯入睡,對峙的態度,要殺要剮一副不怕死的骨氣,不開口就罷了,一旦開口,句句都是摧心裂肺的話。
    他是因傷神而累。
    望著車窗外,他看得出神了。
    不知不覺已經到了總督府,他一慣的姿勢下車,一慣地接受眾人注目的軍禮,一慣地接收一群守在辦公室等著巴結他的甜話。
    人人都說,他是個能呼風喚雨的人。
    人人都說,他想要誰,那個人就會唯命是從。
    人人都說,他一定是上輩子燒了好香這輩子才會投胎在佛寺裏還備受天皇偏愛。
    可隻有他知道,在華顏的麵前他什麼都不是。
    不是呼風喚雨的人。
    不是會對他唯命是從的人。
    也不是會寵愛或讓他寵愛的人。
    他充其量,隻是那人眼中的空氣。
    一團不被放在眼裏的空氣。
    一個什麼都不是的東西。
    雖然如此,他還是在忙碌不堪的公文中離開他的座椅,回到家時正好是十點鍾。
    不多不少,他沒讓對方多等他一分鍾。
    但今晚的情況讓他很錯愕。
    推開房門時,他聞到一股很濃鬱的櫻花香,飄散在房間每一個角落,榻榻米上還有一個摔成碎片的玻璃瓶身。
    少年打破了父親寄來的櫻花香水。
    他再走進一步,榻榻米上四散著幾十張紙屑,他睜亮眼迫不及待地蹲下身,十根手指頭在地上慌忙地撿拾碎紙,把紙片全部搜集起來後,他在桌上拚拚湊湊,看看是否還有遺漏。
    少年撕爛了牆上那張開滿櫻花的寺廟照片。
    雨宮的臉色已臻至忍耐極線,額上的烏青色澤顯示著他正處於一種相當不悅的階段。
    他繼續環顧四周。
    少年的破壞還不止於此。
    書櫃裏的書都被挪動過了,他一本又一本翻過,裏頭的內頁都被塗鴉,撕毀,甚至,被特意擰成皺巴巴的淩亂。那是他很珍惜的書籍,每一本都是真本。
    他拉開抽屜,裏麵原本有父親寫的家書,想當然爾,也是麵目全非了。
    少年站在屋內的最角落,料定雨宮會大發雷霆,是的,雨宮已經憤怒到極點,從來沒有人敢這樣放肆無禮地對他,他握緊拳頭,青筋乍現,太陽穴一鼓一鼓地,眼光淩厲射出黑色巨炮,一腔怒濤即將爆發。
    他喘著,鼻息噴火。
    少年穿著最新穎的和服立著,姿容俊逸,雙手貼著牆,咬著下唇,臉別向一旁。
    拳頭縮成一團在手心無規律地捏著,企圖掩飾心中的慌張。
    雨宮大吼一聲,聲音霹靂。
    “你給我過來!”
    少年心中憤恨,下唇咬得更深,卻是定在原地不動。
    內心驚懼駭然,胸脯起伏劇烈。
    “給我過來,聽到沒有!”
    少年的肩頭在雨宮發出怒火時又一震,別過臉的眼神無助地胡亂看著前方。
    雨宮從抽屜裏拿出一樣東西,一捆皮鞭,憤然一甩,皮鞭在地上發出清響的聲音。
    啪!
    每抽一下少年就抖了一下,隔了最遙遠的距離,他在房裏怎麼也不願意向雨宮靠近。
    每一聲都是精神上的懲罰,屋子裏隻有雨宮和他,華顏實在不知道該如何離開這個男人。
    這個男人,太孔武有力,頭腦太冷靜清晰。
    這個男人,太有權力與地位,來自於武力強大的日本帝國。
    這個男人,每一個人都畏懼他,連他也不例外。
    他轉過頭,男人已經主動走到他麵前,強行扳回他的頸項。
    男人的手上沒有皮鞭。
    男人的手鬆開少年的腰帶。
    男人再將手伸向自己,鬆開軍服的鈕扣,一顆一顆解開,露出結實的胸肌。
    似是察覺不對勁,少年有些恍然大悟。
    “不要!”
    急切一聲之後,他不知哪來的力氣朝門口衝去,身後一隻大掌攔腰一抱,止住他的去路。
    雨宮的身形伏下,少年已然是無路可逃的籠中鳥。
    啼鳥的聲音是喜還是悲?
    雨宮的心裏百感交集,身體直搗對方的領域,久禁的欲望伴隨著強勢的作風,不一會兒,身下那個人已經啞然失聲了。
    失聲,自然分不出是喜還是悲。
    汗水淋漓沾了一身,額發濕了,胸前的汗一波一波湧出,一滴又一滴往下墜落。
    他搖了搖那名昏過去的人,輕輕喊著他的名字,華顏,華顏,華顏。
    少年沒聽見這世間最溫柔的聲音,來自一名人人都想接近卻又不敢接近的男人。
    雨宮是個鐵漢,卻是萬中選一擁有柔情蜜意的鐵漢。
    他努力平息憤怒,開始喚醒少年。
    昏了又醒,醒了又昏,這就是他雨宮今晚強加在少年身上的傑作。
    終於華顏被搖醒了,眼神渙散無力。
    四肢癱軟,他隻能任雨宮抱著。
    方才的狂風暴雨已經結束了。
    “過一陣子你就跟我回日本,我會照顧你。”
    雨宮的大手輕輕摸著華顏的臉頰,少年卻伸出手推開。
    雨宮自櫃子裏挑出一瓶酒,瓶蓋被打開,他猛地大口大口朝自己狠狠灌了一整瓶。
    酒很烈,但他是千杯不醉的。
    豪氣飲完酒,雨宮又啪嗒點了一根煙,散坐著,身上隻披了一件外罩衫。
    冷俊的五官從任何一個角度細看都很美,此刻,野性魅力的雨宮,卻比任何時刻都還要醉人三分。
    酒氣上身後,他的眼神更加野氣,單眼皮下那黑漆漆的瞳孔在夜裏發出清光,繚繞在雲霧下。
    指節裏的煙一截一節變短,白色的空氣化成了精力,洗去雨宮一天的疲憊。
    抽至第二根煙的來勁更昭示著一件無法改變的事實,雨宮的確有讓天皇視為天之驕子的魅力。
    他將紅通通的煙塞進華顏的口中,少年沒有經驗猛吸一口,開始咳嗽。
    今夜的雨宮,煙酒性全來,一改平日的嚴謹態度。
    他又從櫃子裏找出一瓶烈酒,這一次,他分了三次才灌光。
    酒香四溢,那微醺的醉眼裏含著一絲全然專注的深情。
    深情款款卻被野火燎燒,宛如闇夜裏的紅眼狼。
    難得的酣醉一場,隻有雨宮自己明白,他是為了誰顯示深埋的本性。
    酒漬沿著下巴一路滴至頸子,他伸手抹一抹,陽剛味十足的雨宮,眼神魑魅,張望著仰躺在地上赤luo的少年。
    “你該覺悟,你是離不開我的。”
    話畢,他扔下酒瓶,意猶未盡,又朝少年的身子義無反顧地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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