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公主，吃飯了。”念橋端著飯菜走進大帳中。
    “怎麼又是青菜饅頭？”添香看著托盤中的吃食，秀眉擰成一團，“再怎麼說殿下也是公主，怎麼能跟外麵那些老大粗一樣成天啃幹糧呢？”
    念橋知她又要發牢騷了，不勸也不惱，隻是默默將飯菜端到桌上。
    添香端詳著那饅頭，皺了皺鼻子——
    “還是涼的……”抬起頭，可憐兮兮道，“公主……”
    玥芙瑤抬頭，見添香撅著小嘴，一副受了多大委屈的樣子。
    “哎……”放下筆。
    “將士們吃什麼，本宮便吃什麼——這荒郊野嶺的，哪裏挑得了？”
    軍中上下都知道，芙瑤公主每次出征，都更將士們一樣吃喝，從來不擺公主架子。這對一個皇室中人來說已是不易，更不用說她本是女兒之身。
    那新來的小兵，但凡是第一次見玥芙瑤大搖大擺地帶著兩名侍女在軍中視察的，都嚇得不知所措，不知是該下跪還是該回避。倒是玥芙瑤大大方方地跟眾人聊開了，問問這個，聊聊那個。跟玥芙瑤出過征的老兵都知道，這個公主脾氣跟男兒一樣，騎馬打仗不在話下，辦起事來更是雷厲風行。平時跟將軍戰士都嘻嘻哈哈不把自己當女兒看，一旦打起仗拚起命來更是身先士卒，遠遠望去，隻道是熱血兒郎一般。
    “至少把饅頭給熱熱吧……”添香依舊在嘟囔。
    玥芙瑤不理她，跟念橋一起自顧自地饅頭就菜汁啃，開始聊開了。
    “我們行軍都三個月了，公主，照現在這個速度，什麼時候才能到軍事重地應天城？”
    “快了。”玥芙瑤撕了一塊饅頭咽了下去。“再有個十天八天的吧……”
    “報——”帳外傳來了侍衛的聲音。
    “進來回話。”玥芙瑤將手中的饅頭一扔，站了起來。
    “稟監軍——大事不好了！”侍衛失魂落魄道，“黃元帥還有好幾位將軍，今天早上都突然身體不適，此時都——都已經……臥病不起了！”
    “什麼？”玥芙瑤大驚，“軍醫呢？”
    “已經傳軍醫去了，正在就診。”
    當玥芙瑤匆匆趕到元帥的營帳時，正撞見軍醫從另一位將軍的營帳出來。
    “李軍醫，元帥和眾將軍病情如何？”一聽稟報就已經竄到帥帳的添香上前問道。
    “回姑娘的話，”軍醫知她是公主跟前人，也客客氣氣地作一揖，“依老朽看……不妙……”
    “怎麼個不妙發？”玥芙瑤走了過來，“軍醫，請借一步說話。”
    移步至帥帳之中。
    “稟公主，元帥並幾位將軍都脈象正常，隻是今晨忽覺暈眩難耐，至午間便都以渾身乏力臥床不起，症狀頗為相似……”軍醫斟酌其詞，“依老臣看……這並非是疾病，而是……”他不敢妄下定論，便緘默不語。
    “中、毒。”聲音雖輕，卻字字清晰，擲地有聲。
    “啊——”念橋倒吸一口冷氣。“什麼人，能在眾人眼皮底下將元帥和幾位將軍都毒倒？”
    “依老臣看，”軍醫道，“此病來的頗為突然，卻並不致命，症狀跟琉璃醉倒有幾分相似。”
    “可是……”添香道，“若要用琉璃醉傷人至此，必須長期下毒才……”
    玥芙瑤向她使了一個眼色，示意她閉嘴。
    “軍醫，元帥和幾位將軍便交給你了。如今出師未捷便遇到這種事，不能再有任何差錯，這其中的輕重厲害你應該很清楚。”玥芙瑤含威不露，卻字字震懾威嚴。“對外你隻稱是風寒外加飲食不調便是。”
    “老臣明白，老臣定竭盡全力。”
    “好了，下去吧。”玥芙瑤揮退左右，隻留添香念橋二人。
    “公主，這如何是好？”念橋問道。
    玥芙瑤歎了口氣。
    軍中出了內奸，這已經是不能否認的事實了。隻是如此一來，高層統帥基本上全部不支不說，軍隊中更是人心惶惶。更甚的是，如此一來，必將拖慢行軍速度。
    這是衝著她，還是衝著大厲？
    “如今軍隊高層除去中毒的人外，還有多少將領？”
    “公主，將領雖然還有幾位，可是……可是……”念橋低著頭，不知如何開口。
    “可是都是年輕將領，兵都沒帶過幾個，更不用說打仗！”添香性子急，想也不想脫口而出。
    “那如果此時敵軍攻來，可有勝算？”
    “敵軍？勝算？”添香看著玥芙瑤的眼神像是看一個瘋子，“如果沒人帶兵，那不會全軍被吃就不錯了……”她無視念橋警告的眼神，自顧自地說，“公主想想，此刻眾將領病因不明，軍中上下人人自危人心惶惶，就算沒有敵軍來襲，能不能安撫眾士卒情緒都已是問題；若此時敵軍襲來，又沒有久戰沙場的老將帶兵，那這百萬大軍可謂是一盤散沙，又如何能戰？”
    聽完此一番話，玥芙瑤上下打量了添香一番——“想不到，你也是個懂兵法的……”
    “添香不懂兵法。”添香搶白道，“但添香知道，得人心者得天下。人心沒了，國不能受，軍不能戰。公主當下之計，便是穩住人心。”
    “好。添香，這件事交給你。想個說法，說服大家這是個意外。迅速穩住軍心。”玥芙瑤下令。“從今天起，沒有我的命令，誰都不許離開營地半步！”
    “公主！”念橋心下一顫，“公主隻是監軍，貿然下令掌握兵權隻怕……”
    “現在眾將軍生死難測，我若不站出來掌權，隻怕那些小將怕事的怕事，無能的無能，誰都不敢負起這個責任。”玥芙瑤道，“再說我堂堂大厲公主，又隨幾位哥哥幾度出入沙場，資曆遠在那些小將之上，難道連一道兵符都掌不了？
    “柔刹擾我邊境、屠我子民，便是一介匹夫都應憤而殺敵，何況我玥芙瑤身為公主？
    “此時軍心不穩，本宮理應站出來主持大局，又怎能明哲保身？
    “有我玥芙瑤在軍中一日，便一定會將這百萬大軍，完完整整地帶到應天城！”
    添香念橋對望一眼：好淩厲的霸氣！玥芙瑤，終非池中之物。若身為男兒，假以時日，必將成就一代名將！
    隻可惜……
    是個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