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不遇傾城色  第12章 號角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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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金色的殘陽越過了天際,整個蘇州城猶如花朵般的開合,忽明忽暗。號角的聲響震碎了整個城市壓抑的氣息,人們看到了他們所不能負擔之重。鴉片的流行就像非典一樣擴散開來,隻要沾上就沒有挽回的餘地,後果亦是可怕的。
    就在某位被貶到南方的大人十分得意的用一把火將一片的黑壓壓吞噬之後,某國的敵艦逼近了蘇州。滑稽的是,前世的林則徐焚煙是因一腔凜然愛國之心,而這位大人卻是想和一個煙販子搶女人才想到這麼個點子;更讓人好笑的是,某國打著“經商自由”的旗號並未以正常的攻略從南邊進攻,反倒兜兜轉轉繞了個大彎向東邊的蘇州下了戰帖。你說蘇州礙著你什麼了!還不就是想幹那檔子事,幌子打得那麼響有意思嗎?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一場戰爭即將來臨,一切都來得那麼自然,就像本該要發生的事情一樣。我依舊做著楚漣的模特以換取正常所需的開銷,渾渾噩噩了幾日,有時還後悔沒有趁早和晚娘一起去英國躲避幾日,誰想到戰爭就像高蹺凳上的花瓶,一不小心,說碎就碎了呢?
    蘇州各級官員“如實”地向上反映情況,沒過多久上頭就派下來一個帶著幾支“土包軍隊”的“威猛大將軍”,其樣子還比不過菜市口那個殺豬的。“威猛大將軍”天天扛著個剔骨大刀,領著一幫“小弟”在省部府衙附近的街道上亂晃,逮到人多的時候就大肆宣講一番,說自己是何其威猛,一個月就能將那群野人蠻子打回老家。說的荒唐,可居然也有人信了,不得不說大平百姓的奴性是根深蒂固,隻要是朝廷說的都是絕對正確的。戰爭還沒開始就已經預見了失敗。
    “威猛大將軍”還嫌自己不夠紮眼,居然有一回跑去了南城的一家大書院開展了他的演講,恰巧我就在那兒,有幸得見這位了“威猛大將軍”的威猛風采。
    “威猛大將軍”雄赳赳地站在書院空地的磐石上。空地站滿了人,那些乳酸書生一副副激昂的模樣讓人覺得有些無趣,幼稚的爭辯被理所當然地表現出來更顯得可笑萬分。還有不少麵帶“天真”微笑的女書生們在興奮地議論著,絲毫沒察覺到即將麵臨的災難。
    在那群人中,我居然看見了一個人,他的嘴角頗具嘲諷意味得下彎,而那一雙黑墨般的眼睛此時正閃爍著取樂和輕蔑的光芒,我不由自主地側側身子,藏在陰影裏,恍然時卻對自己的行為有些無語。
    “外麵什麼事那麼吵鬧?”景軒君淡淡地開口。
    “哦!就是從長安派來的大將軍,又到書院給那些學子們誇耀他的豐功偉績了。”小微笑嘻嘻地說,乖巧地蹭上去磨墨。我麵帶笑意,自景軒君一坐下,原本是燕小哥的分內事都被小微都勤快地包辦了,小微忙得一頭大汗,燕小哥卻是一臉無措地站在一邊,雙手空空得不知往哪放。兩個人的樣子都是可愛得緊。
    桌子上疊了層層的宣紙,紙簍裏也是塞得滿滿的。事後多日小微就以此向我打趣:“哥哥寫得那些字我都早早燒了,若是複明後看到那些蚯蚓爬還不氣得抽筋。”我隻答:“你哥未必就不知道。”然而這些都是後話了。
    我笑了,插上話:“景軒君為何要來書院習字,慕容府也是有筆墨紙硯,也不見得比書院差呀?”
    景軒君聳聳鼻子,有些稚氣。停筆道:“墨香濃,好練字。”
    我心裏暗道:夠簡潔。隨後又將視線轉到窗外,班德靠著樹幹,靜靜地聽著“威猛大將軍”無與倫比的“咆哮”,隻見他瞪著火爆的眼睛再次重申:“俺們大平隻消一個月就能把那些黃毛蠻子給幹掉!一個月!”他頓了頓,又喊:“一次就把他們打得屁滾尿流,哭喊著要爹媽!哈哈……”
    書生們的熱情高漲,整個場地的氣氛達到了一種白日化的程度。我輕皺眉頭,道:“景軒君,你說這場戰我們有取勝的可能嗎?”
    景軒君微勾唇角,搖搖頭:“心兒不是已經猜到了嗎?”這是他在我來蘇州之後第一次這樣稱呼我,我深呼一口氣,隻感覺空氣都比平日清馨了許多。
    小微靜靜地看著我們,表情淡然。
    灼熱的視線,就像暗夜之中的火苗,刺痛了那一刹那的靜謐。撲騰翻滾著,似有燎原之勢。我垂下眉,臉上帶了些負氣,將房內的窗戶一扇扇掩上,好似隻有這樣才能擺脫班德那雙擾人的目光。這家夥怕是到了發情期,竟把主意打到我的身上了。並非我自作多情,班德這時看我的神情就與他在娼寮樂府尋歡作樂時的一模一樣,前些日子為了賣花店的事到樂府去尋他,遠遠看到他露出一副恨不得扒光那些歌姬的衣服一覽無餘的“色模樣”,我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那時居然還想著白白便宜了班德這副好皮囊,露出那種色迷迷的樣子竟不覺得猥瑣。
    不過多久,一位院士打扮的中年男子進了屋,說是找景軒君有事,氣勢洶洶地把我和小微“趕”了出去,臨了還惡狠狠地瞪了我們一眼。
    心中本就有些氣悶,我便開口問道:“小微,這院士是誰呀?看著人模狗樣的,拽的跟個什麼似地,好像大夥兒都欠他的一樣。”
    小微道:“這是書院的劉院士,為人多疑缺德,對男書生態度還好,若是遇上一個稍微有些姿色的女書生,就會把人家說成淫娃蕩婦,以前書院還有女書生因此跳過湖,就是在我回蘇州沒多久的事兒。”
    我愣住了,真和女人有仇呀!
    小微四下張望了一會兒,低頭道:“聽說這姓劉的娘親在他小時候就跟別人跑了,他媳婦又是按耐不住的主兒,在外頭相好多了去了,有時還被他親自逮到幾回,他媳婦每回說好要改可每回都改不了。書院裏的人都背地裏稱他是劉烏龜,看了著實可憐。”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說完我又忍不住唏噓一番:“遇人都如此‘不淑’也難怪是這個癖性了。”
    小微笑了:“你倒是大度,剛才不知是誰把鼻子都氣歪了。”
    “哪有?”我摸摸鼻子,似是真擔心不小心被氣歪了。心裏暗暗嘀咕,若是鼻子真歪了,我是該找花心玉蘭花算賬的,可不關劉烏龜什麼事。
    “看,那是徳哥哥。”小微蹦跳著上前,靠在憑欄上,傾著身張望,還不停向我揮著手。
    徳哥哥?是班德嗎?我立刻跟上,順著她的視線望去。班德仍舊靠在一棵樹下,隻是一連串的發笑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威猛大將軍”那雙“吃人”的眼睛暴起了血絲,突然全場就安靜了下來,一絲風也沒了。
    “心姐姐,徳哥哥是我大伯的二兒子,我小時候曾在大伯家住過幾日,受徳哥哥照顧頗多。”
    我沒有動,隻是輕哼一聲:“他倒真是會照顧人。”
    小微見我語氣不善,便不再作聲了。
    笑聲漸殆,班德掏出一塊精致的手巾低頭重重撣了撣衣擺,嘴角的諷刺明顯得讓人惱火。“各位,可否容在下說幾句?”他說這句話時眼睛直視著“威猛大將軍”,而他的態度也像他的眼睛那樣流露著輕蔑,這種輕蔑帶有過分客氣的味道,顯得那些人豪壯的“愛國宣言”像是一群小孩子的鬧劇。
    “你們有沒有人想過,偌大的大平王朝可有一家大炮工廠?鑄鐵廠?或者是木材廠、棉紡廠和製革廠?你們是否想過我們連一艘戰艦也沒有,而你們所謂的野人蠻子卻能夠在幾天之內控製我們的港口,低價購買我們的絲綢還有那些珍奇的藥材,而我們卻要用高價買他們的鴉片。不過像你們這樣的大平棟梁當然會想到這一點。”
    “威猛大將軍”火了,上前一步罵道:“你這個刁民在這胡扯什麼著東西,莫不是同敵軍一路子的,來打擊我們的士氣?”人群開始喧鬧起來,有不少書生翹起了下巴,顯得很不服氣。
    班德並未搭理,隻是自顧自地說道:“而大平百姓的麻煩是,我們從沒有到外麵去走走,當然我們也沒有想過去我們認為的野人蠻族的‘洞穴’裏住一段時間。哈哈!讓我想想,你們應該都看過國外的書籍,但是你們有多少人從中汲取足夠的知識放眼看這個世界?你們看到了些什麼呢?幹麵包和粗布料,還有那‘野蠻的問候方式’?然後相信了世界上再沒有像大平這樣好的地方了。”
    他露出一口白牙放肆地笑了,似乎一點都不擔心激怒別人,但即使激怒了他也毫不在乎。“我見過許多你們沒有見過的東西。工人、機器、鑄鐵廠、炮兵廠、造船廠、彈藥廠、煤礦還有鐵礦——一切我們所沒有的東西。而我們有的隻是鴉片、落伍的兵器和傲慢。現在大平的軍隊裏有多少將士沒有煙癮的?用口煙吊著命的軍隊,對著他們的大炮,就猶如螳臂擋車,”他的聲音低磁地穿透空氣,一字字直紮進每一個人的心,“他們會在一天內把我們幹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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