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麵不知何處去  第13章 錯遇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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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風輕撫我的發梢,我百無聊賴地倚著湖畔的雕花石欄,看著湖裏水流清清,鯉魚歡鬧。
    要是無憂無慮的日子一直在,那該多好呀!聖姑說,你有一個劫。我說,該來的總是會來,隻要我保管好自己的心,任何事任何人都不能左右我。
    任何人都不能左右我!
    我抬起頭,看著夕陽盡情播撒著它的餘輝,留給天地一撇憂傷的色彩,仿佛留下了一聲歎息。
    情不自禁地默念起徐誌摩的《再別康橋》——輕輕的我走了,正如我輕輕的來;我輕輕的招手,作別西天的雲彩。那河畔的金柳,是夕陽中的新娘,波光裏的豔影,在我的心頭蕩漾……尋夢?撐一支長篙,向青草更青處漫溯,滿載一船星輝,在星輝斑斕裏放歌……悄悄的我走了,正如我悄悄的來;我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
    不帶走一片雲彩嗬!可是,若是我仰慕那天上的一朵白雲,它可否願意隨我離去,隨我離去……可正因為仰慕,才不敢呀!雲若是離去或許會變成離亂的雨水,墜入淤泥之中,失去它原有的淡薄,這並不是我意願。
    夜幕降臨,他還沒有到來,無視路人,卻找不到一絲明亮的月輝。我有些擔心,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我看向天空,一片漆黑,雲層低壓壓地迫人。不由皺起眉頭——就要下雨了,而我並沒有帶傘。路邊的行人、攤販越來越少,我有些後悔沒讓青青跟來,不然若是下雨的話讓青青變成一把傘遮遮雨也不是不行的。
    又等了一會兒,我暗暗歎了口氣,看來他是不會來了。轉身離開,然而沒走幾步,一團紅色的影子突兀地出現在我的麵前,我著實嚇了一跳。
    “你一定就是隨小姐。”沉穩的聲音帶了一絲邪魅。
    我抬頭看著身前這個擋住我去路的人,二十五六歲的年紀,幽黑順直的頭發懶懶披散在大紅色的平服上,英挺的臉龐,壯碩的的身材。幽深的雙目透著戲謔與嘲諷,說話時嘴角會不由自主顯露出一絲玩世不恭的微笑。隻不過他有著和景軒君神似的眉眼,在忽明忽暗的路燈下顯得萬分柔和,我心裏有一個聲音在說,這個人很危險。
    “你是——?”
    還沒說完,雨水毫無預兆地“嘩嘩”傾瀉而下。道路兩旁的燈火瞬間熄滅,我的眼前隻剩一片黑暗和毫無預兆降臨的春雨。我心中毫無形象地咒罵著這他媽的鬼雨。老天,雖然我喜歡雨,但我也沒說喜歡淋雨呀!我到底哪得罪你了!
    我開始奔跑,慌不擇路地奔跑,想找到一處可以避雨的地方。而雨水業已浸透我的秀發,沉甸甸,涼涼的,流經我的臉頰,我幾乎睜不開眼;它順著發絲往下浸透,我感到的衣服已經和粘住了我的皮膚,雨水好似直接拍打在我的身上一般。聽著雨聲越下越大,密密麻麻的一波又一波,我不禁疑惑地想:難道是提前入夏了?這春雨怎麼下得比暴風雨還猛烈?
    我的眼前依舊一片漆黑,看不見任何星點火光。無助和恐慌漸漸從我心底蔓延開來,我險些啜泣起來。“啊!”忽感重心不穩,我驚懼地尖叫起來,不小心被一個石頭給絆住,毫無懸念地滑進大明湖的湖水中。
    “救命!”剛一出聲,湖水就順勢灌進我的口鼻,我根本來不及去思考。就在這時,有一隻溫熱的大手抓住了我,拉著疲軟的我向往岸上拖去。我死死拽住那一隻給我希望的手,心中感激萬分,世上還是好人多呀!我隨心還是死不了的,想到這居然忍不住想發笑,但緊隨著的是卻一連串劇烈的咳嗽,感覺胸口十分酸悶。
    我被帶進一個溫熱的臂膀,我知道,救我的那個人正抱著我急速奔跑著。雨似乎小了?我微微睜眼,看見兩團火焰在我眼前旋轉。這是哪兒?我有些吃力地想,遂又閉上了眼睛。
    感覺有人脫下黏在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直至罩衣。有一雙手放在我的胸口,我心中一驚,不由咳出了酸水,使力睜開眼睛。
    我看見一雙眼睛,一雙似曾相識的雙眼。仿佛是時常在縈繞在午夜的夢境中的眼眸,幽靜深邃,令我癡狂不已。
    “景軒君?”我喊了一聲,我不懂為什麼會喊這個名字,甚至不懂為什麼會想起這個人。
    “嗬嗬!”一陣低沉的笑聲在我耳邊響起,我心中一怔,不是他,不是景軒君。
    這樣一想,雙目豁然開朗,好似換了一雙眼眸。我躺在一個空曠幹燥的宅院門口,兩個大紅燈籠高高掛在屋簷下,或許那就是在短暫失去意識時看到的火焰。
    雨似乎還在淅淅瀝瀝地下著,一會兒的功夫,我已經找回了感官。
    胸口悶得緊,一隻大手放在我胸前的罩衣上,我順著手往上看,“是你?”說話時才發現自己的聲音細如蚊吟,身體由於剛受到雨水和湖水的洗禮正不由自主地顫動著。
    “是我。”眼前的男子嘴角一彎,原本靜謐的臉龐邪氣叢生。
    墨發被雨水渲染得近乎妖異,濕潤的臉龐,雙瞳上還泛著雨珠,他的衣服緊貼著身子顯出硬朗的理肌。可這都不是我想關心的,內心隻覺得可笑至極,不知覺得笑出了聲。
    “你笑什麼?”他好笑地看著我,心不在焉地問。
    “不知道。”我傻笑著搖搖頭。忽然想到了什麼,我驀地停住了笑,正聲道:“這位公子,謝謝你救了我。但能不能把你放在我身上的手拿開!”
    其實是胸口,為了避免不必要的尷尬,我將那些帶點極限性的字眼都給替換掉了。
    他沒有動,看著我的眼神更為幽深,視線從我的眉頭緩緩滑下,直至他依舊放在我胸口的手,他的目光深暗卻依舊灼熱,似能穿透我那一層脆弱的薄衣。
    我感到了驚惶,開始奮力掙脫他的桎梏,然而我那虛脫的掙紮在他的眼裏顯然變成了一個滑稽的動作。胸口的手輕輕一按,我整個身體癱在了地上。
    我咬著唇,指甲陷入手心,屈辱從心底蔓延開來。不知哪來的力量,我抬起手猛地朝那張臉上甩去。
    “啪!”聲音不響,但我知道這就足夠了。
    他的眼睛瞬間清明,靜靜收回了手,自然而然地樣子讓人有些氣惱。
    “你到底是誰?”我問。
    “我是班德,景軒的堂兄。幸會了,隨小姐。”明明客套的話語從他嘴裏說出來卻顯得十分諷刺。
    班德?我還007嘞!等一下,班德?此班德不會是晚娘口中說的那個令人讚賞的海上大亨吧?不會有這麼湊巧的事吧,晚娘不是說過班德一直在國外嗎?若是回來的話她又怎會不知道呢?
    “班德船長?”我試探性地問。
    他戲謔地看著我,點頭啞笑,眼眸中的含義不言而喻。
    他的無禮觸怒了我,我冷聲道:“班德船長,請把衣服給我,我要馬上回家。”要不然再這樣下去,我不被淋成感冒也得氣得發瘋了。今天的黃曆上肯定寫著不宜出門,不然也不會遇到有如此調戲女子卻無一絲羞恥之心的浪蕩子!相信大平的民風也還未開放到如此地步。
    雨漸漸消去了聲響,就在一炷香過後,班德不知從哪裏弄來一輛馬車穩穩停在我的麵前,前麵的一匹白馬踢了踢蹄子,哼了一口氣,仿佛是想讓我上車。
    班德揭開車簾興致盎然地看著我,我抬腳想跳上馬車,試了幾次都沒成功。他沒有動,隻是這樣看著,仿佛在看一個小醜賣力的演出。
    我有些脫力,但氣不過他的態度,最後爬了上去。低頭走進車廂後,我立馬癱坐下來,靠在車壁上便不想動了,更不想搭理對麵坐著的那個男人。馬車開始前行,車廂裏沉寂得有些駭人。
    抬眼間看到一邊的空位上整齊地疊著幹淨的紅色女式平服和裏衣鞋襪。這時的我已經找回了大部分力氣,我挪到裏麵的位置,無視車廂裏的另一個男人,大方地脫下罩衣,不客氣地穿上那件紅色平服。健康的身體總比麵子重要吧!
    “太相信陌生人,會很危險。”穿衣的同時,耳邊傳來一句好似玩笑的忠告。
    我沒有回答,隻是將衣服一件件穿好,套上鞋子,坐回到自己的位置,細細擦幹自己的頭發。良久,才道:“我不是相信你,我是相信景軒君。”
    又是一聲低沉的笑聲,他的笑聲很有磁性,可我聽著卻萬分不舒服,那笑聲裏的他像是在嘲笑所有的人,向世界宣告著隻有他一個人是清醒著的。
    “景軒的母親死了,就在今天下午。”
    我擦拭頭發的手頓了頓,終於把目光轉到他的臉上:“我很抱歉。”我是應該悲傷的,可心底卻泛起一絲微弱的喜悅,是為了這是景軒君失約最好的理由嗎?還是因為其他的什麼?我無從得知。
    “沒必要和我說,我和我的這個嬸嬸有十幾年沒見了,唯有的印象也不是什麼好印象。”他支起身子,慵懶地靠在一邊的車壁上,風姿灑脫。
    我閉上眼睛:“你也沒必要和我說這些,因為,與我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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