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是在為自己感到歎息嗎！”她蔥管似白嫩的手輕捏著勺子，慢悠悠地攪著茶，“我們應該覺得知足，大王待我倆都不薄。隻是後宮小人多，你我都要小心謹慎才是。”
    我輕點頭，她又抬頭問我，“知道是誰陷害你的嗎？”
    我正為此事憂煩，當下蹙眉站起，“目前來看，容美人嫌疑最大。”
    梳雲哼笑，極為不屑的，“不過是個過了氣的美人，還妄想鹹魚翻身嗎？她也不掂量自己有幾斤幾量重，到時別偷雞不成蝕把米。”
    “我也隻是推測，並沒有什麼真憑實據。”
    “幸虧你是沒有證據，若是有了，那還得了，就憑你和容美人如今在大王麵前心目中的份量，那容美人恐怕是小命休矣。”
    我歎氣，說話間一種淡淡的憂傷觸上眉頭，“平日裏大家表麵上都看起來和和氣氣的，沒想到背地裏都是這樣的心狠手辣，恨不得將人置於死地。”
    “你不是應該早就看開的嗎？”梳雲放下茶盞，走到我身後，“如今的你我，怎麼還能再像當初那樣天真無邪呢。”
    她的身上散發著一種好聞的香味，淡淡的，卻勾人魂魄般的迷人。我扭過頭，掃了一眼她的肚子，“我們早已經不是天真無暇的少女了。”
    她雙眼靜靜的看著我，“我和荊大哥的事情，我知道你很難接受。可是發生這樣的事情，事後，我也非常後悔，所以隻能將錯就錯。生下這個不該出世的孩子，對於我們來說，都是後半輩子的保障。”
    我麵上毫無波瀾，隻是放寬了視線，盯著窗外開的正好的菊花，純白的顏色，雖無一點香氣，卻也知道那是美好的味道。
    “我其實沒有絲毫怪你的意思，你不必說這些話。”
    她溫柔的聲音，恍如綿綿細雨般吹拂在我耳畔，細聽之下，卻陰深深地像午夜吹過弄堂裏的一陣穿堂之風，直撩得人心變得荒涼荒涼，“我對大王用情至深，可這又能怎樣。我受不了孤枕難眠的日子，更受不了大王抱著其他的女人入睡。每當我想象著自己會成為第二個第三個靖安夫人時，我就要瘋了。我不可能讓自己變成那個樣子，那種悲慘的下場也不能屬於我。不過這下好了，我有孩子了，孩子就是我的保障。瀧兒——”
    她驀地扳過我的肩膀，雙眸被某種強烈的欲望所彌漫著，我看不到她原來的世界，她有些激動地抓著我的臂膀道，“你我雖然不是親生姐妹，但是卻比親姊妹更親。自從進宮後，我們就相依為命，你會幫我的，是嗎？是嗎？”
    我點頭輕吟，“我會幫你。”
    她會心一笑，緊緊捏住我的手，“我就知道你會幫著我，到時候等孩子一出生，我就讓他認你做義母，若是他日，我的孩子登上皇位，你就與我一道享清福了。”
    我嘴角一咧，說不清意味地苦笑，她想的倒是長遠，大王目前雖說子嗣稀少，但是也不擔保以後就不會再有。而且，她肚子裏的孩子也許會是個女孩呢。
    也許是我的表情泄露了自己心中的想法，她有點變色道，“如今，我隻能孤注一擲了。不管是女孩還是男孩，總之我生出來的一定要是個皇子。”
    電視劇和小說裏麵的某些橋段突然閃現在我的腦海裏，狸貓換太子？……我啞然失色，半響，才愣愣道，“你要做什麼？”
    她卻在瞬間恢複了平靜，巧笑嫣然，拉著我手坐回到塌上，“你想什麼呢，我現在每日都會祈求菩薩，保佑我生下一個白白胖胖的兒子。”
    我竭力想從她的臉上看出什麼端倪，可她溫和的笑著，讓我看不出一點破綻。
    “今天就陪我一起吃飯吧，順便一起去廟堂，不止是為我肚裏的孩子，更是為了你自己，好生祈福。”她盈盈淺笑，雪白的臉頰愈加生動，“你也該做好準備，為大王生個孩子了。”
    “哪能想生就生，我的肚子，恐怕再也懷不上了。”再次說到我的痛處，我不由心酸難忍。雖然太醫說的不絕對，但是我也知道懷上的機遇是很低很低的。
    “凡事都是說不準的，廟堂裏的菩薩聽說靈驗的很，你去試試。”
    我雖然不想留下，可她這番熱情，卻讓我難以退卻，看了一眼綠珠，點頭道，“好。”
    用過午膳，小憩片刻，我們就起駕去往皇家廟堂，梳雲在前，我在後，慢悠悠地朝前挪動著。
    廟堂處於皇宮的偏僻處，雖是如此，豪華程度卻一點也不遜色於任何一座宮殿，金瓦紅牆，粉飾嶄新的雕像栩栩如生地羅列在廟堂裏，正中位置，放置著一張八仙桌，上麵不無例外地放著一些瓜果蜜餞。
    梳雲看起來心情不錯，拉下我一齊跪在菩薩前，閉目祈禱。
    我側過臉看了她一眼，隻見她態度虔誠，嘴上似乎在輕輕自喃。
    在這一刻，她的臉上呈現出的滿是一個身為人母的慈祥和愛意，沒有勾心鬥角時的恨意，亦沒有爭風吃醋時的火藥味。我心中微微悸動了一下，轉過頭去，學著她的樣子雙手合十。
    其實我想要的不多！我隻要一個孩子和我的男人。
    老天爺，請賜給我一個屬於自己和他的孩子吧，然後和他一起慢慢變老……
    廟堂內彌漫著濃鬱的香火味，我祈禱好了，慢慢睜開眼睛。梳雲不知何時已經睜大了眼睛微笑地看向我，“都和菩薩說了嗎？”
    我笑道，“說了，也不知菩薩聽不聽得見。”
    “有心則靈。”她在侍女的攙扶下起身，又走近我牽住我的手，“來，這裏的卜卦也很準的，你來占一卦。”
    我好奇地望去，所謂的卜卦，原來就是兩片不起眼的木片，橢圓形的，一片是刻著太陽，一片刻著月亮。梳雲笑著將這兩片東西放進竹筒裏遞給我，麵色有些沉重，“如果搖出來的是月亮，那就說明，菩薩已經答應了你的要求，會賜給你一個孩子。”
    我以前一直是不怎麼信這些的，每次看到母親祈福叩拜，逢年過節花大把的銀子去買這些無用的東西祭奠菩薩佛像，我總會覺得那就是典型的中國婦女無知的表現。而此時，我也淪陷了。
    微微猶豫了一下，接過竹筒。倒吸了一口涼氣，繼續跪在菩薩麵前。
    木片在竹筒裏跳躍著，發出悅耳的撞擊聲。我能感覺到自己的手心裏在慢慢地膩著汗，它們粘稠地貼在竹筒上，就好像我糾結的心情。
    不知搖了多久，就連我都覺得，似乎搖的時間太長了。
    咬緊牙關，猛地一擲。
    隻聽得“啪”的一聲，一片木片掉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