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之後幾日，我的思緒沉浸於與當年與殷文的相遇，相知，相戀，最終分離的過往。我調查殷文的資料，卻發現當年他離開我之後便回了故鄉S市，而後在這個繁華又寂寞的城市默默生活。我不知道他離開我是否因為不在愛了，抑或想要平靜的生活。我一直思考一直思考，大抵是為答案太過執著，以至竟連掩飾都忘記。
    校園不算大，可是偶爾碰到他的幾率少之甚少。每一次擦肩而過，我便站在原地遠遠看著他的背影，消瘦修長，如同春日的楊柳。
    我將全部心神沉浸於此，漸漸就忘記凱的存在。直到那日中午放學的時候，幾個同學氣喘籲籲地衝進來，大聲說凱出事了。我心裏一驚，跟隨他們跑過去。邊跑邊知曉了事情經過——原來是他的樂隊要排練，占用了一幫排舞的人的場地，兩幫人互不相讓，出手打了起來，凱被他們從階梯上推下去摔倒，姿勢不對結果就骨折了。
    我到的時候，凱狼狽不堪地蜷在地上疼得直叫。我趕緊過去扶他，可他疼得站不起來，隻用力抓著我的肩膀。我被他拉近，卻聽到他竟然說：你可以送之行回家了……
    媽的，什麼跟什麼。我皺眉根本不明白他的意思。我看著他的冷汗大滴大滴落下，木質地板早印了一灘水跡。狠下心，將人橫抱起快速走向校門。凱大概是被我嚇到了，呻吟的聲音竟也小聲了許多。
    十七歲的少年，一米七多的個子。凱雖然不強壯，但一百二十幾斤卻是有的。而我原先就是身形瘦弱的可憐身體，即便最近運動加劇，也沒有這麼快就見效吧……我咬牙，竟然真的就將他抱出了校門。直到坐進出租車，才累得半死。
    把他送進醫院的時候，父親母親都來了。父親對我說，紹城，這幾個月我跟你媽媽也許每天都要照顧凱，中午沒空回家做飯，你自己在學校吃盒飯吧。
    我聳肩表示苟同。不過為何吃盒飯？話說當年為了養殷文，我也是下得廚房的居家型好男人。
    想到殷文，沉重的心情愈發不悅。我皺眉，恰好看到凱要被推進去做手術。四目相對，一瞬間覺得他眼神中隱有言不由衷的央求。我想了想，凱畢竟還是孩子，大概是害怕了。於是便說，下午的課也遲到了，父親。索性請假了等凱做完手術吧。
    凱做完手術，一切平安。我看著父親和阿姨重重鬆了口氣，便向他們道別，轉身回家。
    凱請假的日子裏，生活平靜的一如死水。日子一直枯燥，作業還是那麼鋪天蓋地，葉之行還是那麼沉默。她偶爾會問起凱的現狀如何，我才與她交談幾句。
    一起打球的同學與我說，某種程度上你與葉之行很像。都是那麼驕傲的人，也有著如出一轍拒人千裏之外的表情。但不同的是，你的冷在於你對世事的的不屑與不在乎。
    他說的煞有其事，一如智慧的哲學家。我忍俊不禁，問，那麼葉之行呢？
    在於沒有一個男人闖入她的心裏。另一個同學嘻嘻笑起來，狹促的表情分外好笑。男人離不開女人，女人自然也是需要男人的。極其，需要。縱然我是gay，也是這樣。
    我去醫院看凱，靜靜坐在他的床邊。也不說話，就這樣沉靜在自己的心思裏。
    紹城，你不開心。凱躺在潔白的床單裏淡漠地說。但矛盾的是他看著我的眼神又是這麼專著，叫我心生旖旎假象。我不動聲色地笑，前世有人說這無懈可擊的完美麵具。
    凱悵然歎息，說，若不開心便別笑了，紹城。你笑的很假。他又說，摸一個人的眉頭就能知道他是否快樂，紹城。每個晚上你熟睡之後我摸著你的眉，都是緊皺的。你告訴我，不快樂。
    我怔，繼而大笑。我在他諱莫難明的神色中站起身，轉而麵向窗外。時近立夏，天空雲朵薄了許多，依稀可見的是璀璨明星。這片工業汙染的天空，終於有了那麼一絲的明澈。
    突然想起殷文曾說過的那句話。他說，Chris，你的感情太遲鈍。你未曾覺察之前，愛你的人都在你身邊；而當你覺察的時候，他們已開始遠走天涯。
    我笑，不由自主的笑。不開心，說給你聽有何用呢。那個人……畢竟不會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