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秘密破曉的前夜
    唐戚從沒想過她能得到這些人的牽掛。
    鳳花水的憔悴，衛平的消瘦。這是她回到鳳府後看到兩位最直觀的感受。
    孤燈獨明。
    搖曳著牆上的影子，三人已經沉默地坐了很久…久到月出月隱，沒有人開口。仿佛就該這般沉默。
    那日唐戚的話帶來的衝擊力是相當大的。
    事後，鳳花水和衛平長談了兩天兩夜。這兩天兩夜裏，他們談了現在，談了過去。談了他們的女兒，也談了他們心愛的人。
    事實上他們的交談並不長，隻是在有些事破繭而出後，兩人也如現在這般沉默靜坐了很久……有些事需要他們去消化，去相信，去思去恨。
    “對不起。”喃喃自語般吐出微弱的道歉…這也讓唐戚鼓足了全部的勇氣，她說了很多過分的話，用這個他們愛著的身體說出讓他們傷心的話。
    她第一次認識到自己的行為有多麼的惡劣。
    任性。
    自私。
    “我不是你們的女兒……”
    “不。你是。”衛平的情緒有些激動，相比之下，鳳花水就正常很多。
    “若這個身體還是那你就是，是我鳳花水永遠的女兒。”一字一句，鏗鏘有力。
    不容置疑。不容反對。
    唐戚沉默了。淚水盈了眼眶，有誰對她說不要哭，聲音溫柔得如同老媽在她傷心時的安撫。
    淚水越發收不住，索性任它決堤。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語不成調，唐戚在心裏拚命道歉懺悔。
    她傷了這個世上接受她愛著她的兩個爸爸。
    親情不僅限製於血濃於水，這是他們教會唐戚的。
    “衛爹爹，我想改名字。”
    “為什麼？”衛平放下手中的茶杯，疑惑地看著一臉糾結的唐戚。
    “因為…因為……”
    “自然是想跟我姓咯。”鳳花水聽下人報告兩人在觀魚閣，立刻放下手中的事務，趕來，剛好聽到以上的對話。
    “乖女兒，終於想通了罷，名字爹爹已經為你想好了，就叫——”
    “我不準！”衛平拍桌而起，“鳳花水，我警告你，別太得寸進尺。”
    “我哪裏得寸進尺了…也不想想你現在住的什麼地方，吃的誰的。”
    “你——”衛平氣得不輕，鳳花水見他這樣，勾起嘴角露出一個勝利的微笑。
    衛平吹胡子瞪眼，看著唐戚。
    “兩位老爺，小姐是嫌她的名字不好聽，想要改呢。”秋喜掩嘴偷笑。
    唐戚被宣進宮的這段時間她清瘦了很多。想想她為唐戚的擔憂也不比那兩位少。
    “呃……”這下要怎麼收場，嫌衛老爹取得不好，又讓鳳爹爹空歡喜一場……“就當我沒說過，沒說過。”
    逃也似的拉了偷笑不已的秋喜跑出觀魚閣。
    秋喜笑眯了眼，那日的事沒有人再提起。小姐還是小姐，對她來說，沒有比這個更讓她高興的了。
    小姐不喜歡女紅。
    不要緊。
    小姐行為舉止有時粗魯，有時怪異大膽。
    不在意。
    怕黑的小姐，罵髒話的小姐，唱歌的小姐，跳舞的小姐…都是秋喜認定了的隻想跟著她的小姐，陪伴在她身邊已足矣。
    惟謦是所有人中最憔悴消瘦的一個。
    唐戚推門，無視跪地不起的人。
    她們之間沒有任何交流。惟謦以這樣沉默的方式在等。
    唐戚也在等。具體在等什麼，誰也說不清楚…是一種矜持還是各自的放不開麵子。
    最終，她還是輸了。唐戚不能容忍一個人跪她，也不能容忍自己這種毫無根據別扭的情緒。
    “是我不好，不該說話傷人…更別說那還是你喜歡的人。”惟謦雖然詫異，回想當日自己的表現那麼直白，不禁羞紅了臉。
    什麼都不用說，戀愛是無罪的。
    唐戚黯然。空禪大師留給她的到底是幾條魚幾段姻緣啊…她頭痛得緊。易良垣臨走時說他不會放棄，宮澄乙也說不會放棄……眼下皇上都要把她嫁給他的兒子們了，不放棄…不放棄他們還能跟皇子搶親不成。
    唉！
    成武帝隻是準了她回家探父，休息了一日便又接了她進宮。
    鳳花水不知道皇宮裏有那麼一位謫仙般的人物存在，唐戚沒有打聽到關於糜絮的任何消息。隻盼能在皇宮裏再遇上一回。這也是她不吵不鬧願意進宮的原因之一。
    她想弄清糜絮的身份，也想知道成武帝在玩什麼把戲。
    和上次不同，唐戚帶了秋喜惟謦入宮。雖然依舊住在離宮，沒有了成武帝的命令，皇子們撤得幹淨。讓唐戚喜得跟朵花似的，隻是清荷回去了馮妃身邊，讓她惋惜了一陣。
    接下來，是該有所行動了吧。曆來皇宮中最不缺乏的，就是不安分的人們。
    成武帝再一次召見唐戚，是在她正式以女官的身份入住離宮後的第二天。
    女官，是青麟國虛位了兩百年唯一的女性官職。說好聽些就是青麟國師的私人秘書，難聽些就是個打雜的。
    話說青麟國沒有國師算算已經有兩百多年的曆史了，不久前成武帝下旨大告天下，國師降世，將護青麟盛世永昌。即將舉行冊封儀式。
    每一個國家到達盛世之後都不會永盛不衰，它會逐漸衰弱…到哪一個程度，唐戚就不知道了，畢竟這不是曆史書上有記載的國度。即便她有先知，也活不到那個年紀，能看到一個國家的興衰榮敗。
    唐戚笑了笑，反正古代人就是那麼迷信，她也不能說什麼反駁的話……可笑的是她竟忘了自己是怎麼來到青麟國，又是怎麼借屍還魂的了。
    迷信是一回事，有的卻不能不相信。
    她本身就是一個很好的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