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受傷有三人
    “讓他進來。”順著成武帝的目光，唐戚等人這才看到了被攔在門外的易良垣。
    明亮的眸子在眼眶裏轉了一圈，一撩下袍行禮道，“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萬歲。”
    “你是易簡的兒子？”
    “回陛下，禮部侍郎正是家父。”成武帝若有所思轉頭看向鳳花水。
    “卓清還記得吧，當年我們可是羨煞了易簡那小子…嘖嘖，有誰會想到木訥老實的他，居然能娶到‘天下第一’美貌絕色的繡娘…”成武帝感慨起來，鳳花水也一副追憶的樣子，附和著。
    話鋒一轉，成武帝直視易良垣，“這相貌隨了繡娘也是英俊不凡，隻是脾氣繼承了易簡那死腦筋就不好了。”成武帝噙著笑，瞄了一眼跪著不起的人，氣氛隨著他這一句話，似乎又詭異起來了。
    唐戚有些發愣，聞到了危險的味道。
    “皇上，請容臣女先退下。”鳳花水和成武帝從朋友到君臣，陪伴幾十年，這一刻還察覺不到成武帝山雨欲來的脾氣，就白混了那麼多年丞相，白做了那麼多年好友…看來，不管是淩絳還是皇上，對當年的事還是耿耿於懷，不能輕易放下的。鳳花水哀歎，當年的事，的確是他對不起他。
    “哦，為何？接下來談的可是衛卿家愛女的婚姻大事呀。”成武帝把“衛卿家”三字的音咬得重。明顯在告訴鳳花水，女兒是你的，可也不是你的！
    看著三個年齡加起來超過一百的男子，唐戚總算是聽出了點矛頭來。
    事實證明，成武帝還是無法放下心中的怨恨，當年鳳花水與胡蘇暗度陳倉，又得衛平幫襯，著實傷了他一把。
    “皇上——”
    “朕倒是忘了，十年前衛卿家就辭官離京，棄官從商了。”衛平雖與鳳花水不和，可在“愛女心切”這上麵卻是相當一致。
    報複了鳳花水，又堵住了衛平的口。成武帝顯得心情頗好。唐戚誹腹，打從心裏鄙視他的幼稚行為。先前還一副不計較的樣子，其實是在暗地裏較勁吧。
    “多謝皇上體恤…既然如此，皇上是不是對姵蘇的婚事另有看法？”唐戚跪到易良垣身邊，暗自咬牙，她已經跪了兩次，可憐的膝蓋磕得生疼。
    “哦，何以見得？”成武帝來了興趣。
    “爹爹跟義父為姵蘇應下婚事，皇上是知道的吧。”唐戚盯著麵前不遠處的黃色精致手工鞋，丞相府有皇帝的眼線很正常，便正聲道，“皇上若不是得知了‘某些’消息，又怎麼會丟下早朝來到丞相府。”
    “哈哈哈……媛媛的女兒倒不是一般的聰明。”成武帝笑笑，哀戚道，“可惜不是朕的……”
    “皇上。”鳳花水突生不忍。
    “下去吧。讓朕靜一靜，靜一靜……”成武帝背過身子，有些頹然地揮了揮手。
    然後唐戚、易良垣，鳳花水和衛平就這麼被請了出去。
    唐戚沒有得到她想要的答案，守在門外不肯走。易良垣也是一臉鬱色，不肯離去。
    “皇上要插足我們的婚事。”唐戚訝異地盯著易良垣，不是疑問而是帶著淡然的肯定。他竟然很自然地說了“我們的婚事”…唐戚氣結，雖然兩個老爹都認定了他這個女婿，但她還沒有完全妥協嘛。
    “這兩天也聽了不少關於你的事，多多少少知道一些…皇上是九五至尊，就算你再怎麼有恃無恐，也該有個限度。”
    我有沒有怎麼樣，用得著你板著臉教訓麼？唐戚賞他一記白眼，蹭到衛平身邊。這其中最讓唐戚同情的，非他這個炮灰養父不可。
    “爹，蘇兒是不是讓您擔心了？”唐戚一臉可憐樣，見衛平不理自己，“怯怯”地又喊了一聲爹，才把衛平神遊天際的魂給拉了回來。
    “怎麼了？”衛平看著越來越像妻子的臉，心裏哀歎，卻偏偏不能在女兒麵前表現出來，硬生生扯出一個笑。
    當然，這樣的笑容除了他自己覺得隱藏了心事外，別人看在眼裏怎會體會不出其中的苦澀與艱難？
    “爹，”唐戚鼻頭發酸，擎著淚水，“您養育蘇兒十五年…爹，難您現在不想要蘇兒了嗎？”
    “胡說！”
    “那皇上問舅舅要不要認回我的時候，您為什麼不說話？”
    “我——”衛平一時語塞，一旁聽著的鳳花水可急了，橫插到他們中間，急切道，“蘇兒，方才你可是叫我‘爹’了，現在怎麼又喊我舅舅？”
    呃，這讓唐戚如何是好。衛平養育真正的衛姵蘇十五年，也是自己接觸到的第一個“親人”，真確地感受到他身上濃濃的父愛。在衛平沉默著想要放棄“愛女”時，唐戚心中竟有一種難以言喻的酸痛。像要遭人丟棄般，讓唐戚不自覺的想抓鬧衛平的手…她不知道這是她對父親的依戀。
    前世的感情，這世的寄托。
    “在皇上麵前，你不也認我做了義父了麼？”鳳花水很受傷，退而求其次。他看得出蘇兒舍不得衛老頭這個爹，那麼，隻要他能得到蘇兒的承認，就算做沒有幹係的義父，他也是甘願的，雖然會有些不滿…算了，算是對衛老頭的補償吧。
    “蘇兒，我不勉強你認祖歸宗，你可要認我呀！”鳳花水急了，拽過衛平，“衛老兒，可不許你霸占著女兒不放！”
    “我我……”衛平憂喜參半，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有些急躁不安的鳳花水。
    “好了好了，我認我認，我都是認的。”太陽穴“突突”跳動，做著安撫工作的唐戚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憊。
    “我覺得娶你的人還真是倒黴。”不知道什麼時候易良垣來到唐戚身邊，幽幽開口，引得唐戚白眼相贈。
    真懷疑那日扯著她袖子大哭的人是不是眼前的男子。再說要娶她的，不就是他麼？好吧，要是娶了我就是倒黴，那就讓他倒黴好了，她可是有皇上準許休夫做後盾的，哼哼，就算你討好我唐戚，對不起，該休你時就休你，決不手軟！
    不知過了多久，反正就當唐戚肚子餓起來時，咱們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把她那兩個爹給召喚去了。
    唐戚瞪著攔在身前的侍衛，玩起了鬥眼大賽，正當她覺得要大獲全勝時，不爭氣的肚子唱起了空城計。年輕侍衛瞥開眼，明明是給唐戚留麵子，可唐戚看著就覺得憋氣。
    撂下話，一把奪過秋喜手中的食盒，頭也不回地邁進了清風苑。當然，唐戚的主要目的不是送飯，而是偷聽。
    其實，在那兩扇無辜的房門犧牲後，外麵的一切怎麼會逃得過屋內人的眼睛。隻是這三人不知是真的聊得忘乎所以，還是默契地對在他們眼皮底下搞小動作的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反正也沒有誰去揭穿她。
    唐戚把食盒放到一邊，然後小心翼翼，偷偷摸摸整個人“貼”在門邊，豎起耳朵，開始接收信息。
    可惜的是，她沒有回頭看看身後的那群人，那是一群表情古怪的人。如果她看到了，或許會嘲笑他們內分泌失調，或許會從中看出蛛絲馬跡。
    可是，她沒有回頭，錯過了良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