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決心
    “小姐，您還是躺著吧。”秋喜紅著眼，消瘦的臉上盡是憔悴，“藥已經冷了。”
    “我已經好了，能吃能睡又能動，不需要喝了吧……抬過來，我喝…”唐戚一見秋喜哀怨的眼神就繳械投降了。那日因為她急火攻心吐了一口血，可是折騰壞了關心的她的一幹人。
    且不說跟著她一路辛苦過來的秋喜守著她哭了個稀裏嘩啦，就連趕到丞相府的衛老爺也“不甘示弱”，撲在床前對著她一口一個女兒哭得死去活來…若不是鳳花水把衛老爺“請”了出去，唐戚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撐住這個軀殼子。從被灌了湯藥她就“醒了”，隻是太虛弱，睜不開眼，說不了話罷了…至於他們的對話，嘿嘿！一字不漏全被她聽了去！
    “秋喜，我都在床上躺了那麼久了，你看是不是該出去活動活動了啊…白須大夫不是也說，適當的運動有助我恢複。”
    “那…秋喜去叫惟謦。”
    唐戚被秋喜、惟謦一左一右穩穩地扶出了房間，慢吞吞地走在長廊上。
    “我自己可以走的。”
    “不行！”
    “不可以！”
    這是第幾次被反駁了？唐戚垮下臉，這兩妮子剛開始還互不對盤，現在倒是達成共識一致對我了。
    “我爹呢？”唐戚偏頭看了看秋喜。
    “老爺在清風苑。”秋喜目不斜視。
    “我舅舅呢？”唐戚把頭轉向惟謦。
    “相爺在清風苑。”又是一個目不斜視…是不看她眼色行事的丫鬟。唐戚氣得鼓起腮幫子，欲甩開扶持著她的兩人，還沒實際行動，秋喜惟謦像感應到她的想法似的先她一步放開了手。
    “易公子好。”唐戚麵無表情地盯著眼前俊美的男子，感情是見了帥哥才忘了她這主子了…原本秋喜惟謦能放開手，讓她重獲自由是求之不得的事，可她唐戚偏偏不想沾他易良垣的光，不屑地哼唧了兩聲，準備走人。
    “小姐。”秋喜扯著唐戚的袖子，頗為頭疼…一個是自己的主子，一個是即將成為她主子的姑爺，她朝一旁的惟謦使了使眼色，遞了個求救信號。
    “小姐出來這麼久應該累了吧，前麵是觀魚閣，過去歇歇可好？”惟謦說完再遞了一個眼神回去，不等唐戚拒絕，秋喜又接著說道，“小姐還沒過早，秋喜去準備小姐喜歡的吃食。”秋喜拉過惟謦，“勞煩易公子替奴婢們照看小姐了。”兩人匆匆行了一個禮，疾步走開了。
    唐戚自知被她們擺了一道，現下人也走了她不能發作，繞過易良垣旁若無人地踱開步子，朝觀魚閣走了過去。
    易良垣挑了挑眉，不動聲色地跟在唐戚的身後，跟著她進了觀魚閣。
    觀魚閣其實是一座四周環水，建在人工湖的涼亭，湖中養了很多名貴的魚。據說這“觀魚亭”三字還是當今聖上親筆禦題的…唐戚心不在焉地想起惟謦說過這觀魚閣的來曆…似有若無地瞟過易良垣。
    “你真的相信姻緣天注定？”唐戚趴在石桌上，目光炯炯地盯著易良垣。
    “在下知道自己迷信，是個老古董…迂腐又頑固，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一無是處，上不了廳堂下不了廚房……”易良垣看著唐戚陰晴不定的臉，一副不恥下問的表情，“敢問小姐，菩修長得有礙觀瞻麼？”
    “呃……”易良垣趨身上前，明瞳皓齒近在唐戚麵前，甚至連呼吸都輕輕拍打在他的臉上，唐戚突然發現，自己再做不到前幾日罵他般的信口開河…易良垣是美的，恩…自己心跳嘭亂得厲害，難怪當初在歸原寺孔矢語會看他看到失神……易良垣的確有這個資本。
    唐戚發現自己越想越偏離主題，趕緊拉回飄走的思緒。忽然聽到秋喜和惟謦癡笑的聲音，猛地一站，碰上來不及後退的易良垣，隻聽得兩人急促的悶哼。
    “小姐。”秋喜提著食盒一馬當先跑進了觀魚閣，急得身後的惟謦直瞪眼，直怪她魯莽，沒看到亭中氣氛甚好麼…還跑得跟陣風似的，害她拉也拉不住。
    “小姐您沒事吧？”秋喜抽出絲絹替唐戚擦著嘴角的血，瞥眼見易良垣負手站在一旁，薄唇沁血，一片殷紅，“公子的唇也……”
    “秋喜！”惟謦眼疾手快地把秋喜拉出唐戚與易良垣對視的範圍，狠狠刮了她一眼，示意秋喜和她置食，待一切準備好了便對依舊尷尬對峙的兩人柔聲道，“小姐、易公子請用餐。”
    有秋喜和惟謦在一旁伺候，他們之間的尷尬似乎也淡了下去，隻是唐戚依然覺得不自在，尋了個借口，帶著秋喜匆匆離開。
    “小姐…”
    “有什麼就直說吧。”
    “小姐是不是為了璧奕公子才極力反對這門親事？”秋喜糾結了下，“小姐，璧公子來曆不明，去向也不清不楚…您又何苦執著？”還不等唐戚辯解，秋喜不依不饒咄咄逼近，“若不喜歡易公子，小姐就不該去親易公子，定下非君不嫁的誓言。”
    “如果我知道……”
    “就算小姐知道，秋喜也不覺得小姐會不去親公子…就是方才也還是親了。”
    “呃，剛才那是意外、意外。”唐戚嘴角抽蓄，牽動碰裂的傷口一陣齜牙咧嘴。她白了秋喜一眼，這丫頭黑白顛倒，是非不分，胳膊肘往外拐了！
    “可還是小姐主動親…碰上去的。”秋喜在唐戚熱烈注視下，咽了咽口水，直起腰板，一門正經地說道，“小姐，身為女子您的所作所為已經是很出格了的…秋喜發過誓，要照顧好小姐，所以秋喜一定要規勸小姐，萬事為小姐的幸福著想。”
    唐戚的目光轉了轉，“你覺得我嫁給易良垣就會幸福嗎？”
    “……秋喜聽不明白小姐數落易公子的那些話…在眾人眼裏，多少名門千金求擠破腦袋，做夢都想嫁給易公子，您怎麼就偏偏反其道而為呢？”唐戚忽見秋喜看她的眼神越來越有恨鐵不成鋼的惋惜之感，突然覺得頭疼得厲害，那繡花男哪裏好了？唐戚誹腹到，卻沒注意已把自己的疑惑說了出來。
    “大名鼎鼎的鄖京三少，易公子就是其中一個。小姐！您到底哪裏看不上易公子了？”唐戚沉默地盯著秋喜，眼前的小女生比自己更操心，更糾結。她不能跟她說，她是借屍還魂的唐戚，不是她家小姐衛姵蘇…她不能跟她說，這具身體不能隨便嫁人，是有任務在身的…她不能跟她說，自從歸原寺與空禪大師詭異一遇後，就讓她迷茫了。雖然她下定決心，要好好在這個時代生存下去，可越是參透其中的玄機，越是忘不掉自己是怎麼來的…不能忘記清俊的祭冥，不能忘記臭脾氣的祭洛…更不能忘記來這之後的點點滴滴……還有消失的玉墜和揪心的病痛。
    “我知道了。”
    唐戚低低的聲音溢出喉嚨，讓秋喜誤以為是幻聽。想開口詢問，唐戚已經走遠。秋喜盯著那婀娜多姿的身影急急跟了過去。
    “你到底想怎樣！？”
    “想怎樣？我倒想問問你，你還要占著蘇兒多久？”
    “我答應過媛媛……”
    “就是因為答應過媛媛，我才會如此忍讓。可是讓蘇兒受傷了，你保護不了她，就該早放手，我不想再嚐一次失去的滋味……”
    仆人們被遣得遠遠的，唐戚在爭執聲消停的時候，推門進去，對著驚訝的兩人甜甜一笑，“兩位爹爹莫在為蘇兒傷了和氣，要不然娘在天上看著也會傷心的。”
    衛平身形不穩，一個踉蹌跌回椅子。
    一臉蒼白的鳳花水，動了動嘴唇，顫聲道，“你…你剛才說了什麼？”眼裏是驚，是喜，更多的是害怕和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