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Chapter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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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可知道我決定放手,真是驚訝了好一陣子。
她說她從來不相信我這種性子的人能夠說放手就放手,我以前也不敢相信。可就連綠喬一不也是希望陸卡忘記前塵往事,好好過日子的麼。如果深愛隻能帶來痛苦和毀滅,還不如就隻留著折磨自己就好,他寵我那麼久,換我愛他,也該讓他幸福才對。
“你想的不對,”寧可說,“你明知道他要的幸福不是這個樣子,你執意淡漠處理,他大概這輩子都不會安樂。如果哪天你受不了見他夫唱婦隨,一走了之,他就該永遠活在陰影裏了。你這麼做,說到底還是在懲罰他。”
懲罰?我捫心自問,讓他歉疚一輩子,想著我念著我一輩子是我的願望,我真是自私,可是要做到大度,真的太難。
寧可說我是個殘酷的人,或許是的。李燼來找我,我不見,無論他怎樣哀求等待,我也不再多看他一眼。那些傷人的話,我不敢保證我不去說,如果這樣可以了結清楚,讓李燼徹底放棄我,也是好事。
我決定要去意大利,不告訴任何人。
在這之前,我要最後去看一看淩止歡。
那天天氣好冷,我裹了羽絨衣,依舊瑟瑟發抖。好不容易回到家,家裏卻是冷冷清清。
蘭町接到我的電話,說是馬上就回來。
我走進淩止歡的書房,書桌上放著看到一半的詩詞,我說過喜歡的《側帽集》,他果然買來看了。坐在椅上,隨手翻開一頁。
“背燈和月就花陰,已是十年蹤跡十年心……”
笑著合上書,隨手拉開右手邊的小抽屜,抽屜裏有個精巧的木盒子,打開來看,放在黑絲絨上的竟是一顆牙齒。
這不就是我換下的第一顆牙,他驕傲地要替我扔在最高處的乳牙?
這樣細心妥帖的收藏保管,是為著什麼?心跳竟不受控製地加快了速度,不過一顆牙齒,他都如此地珍藏著,他的心,會沒有我嗎?我在他心裏,隻是唯一珍愛的妹妹嗎?
將牙齒拿帕子包好放在貼身的衣服口袋裏。
聽見汽車響動,他們回來了。走下樓梯,蘭町抱著蛋糕搶進門來,淩止歡麵色平靜,見了我微微露出一絲笑意。
我這才驚覺淩止歡的生日到了。
為著這段日子的心力交瘁,我將這件重要的事情忘記了。
淩止歡看著我,笑道:“沒有準備禮物?”
我為難地皺著眉,想著該如何是好,他卻戳了戳我糾結在一起的眉頭,“別皺眉,你能主動過來幫我過生日,我很高興。”
看著他麵上清淺的笑,明亮的眼睛,我的心微微一酸,這麼些年來,他對我已然是絕頂的好了,是我太不知足,才要得越來越多,多得他再也給不起,多得他再不敢輕易笑著點頭。也許寧可說的對,我該寬容一點,我該放下執念,能在他身邊,隨時賴在他懷裏讓他寵著,也未嚐不是好結局。我敢肯定,即便他有了妻室孩子,也不會侵占到我一絲一毫的位置。
笑著抱著他的手臂,“還是哥哥最好,今晚我們一起吹蠟燭。”
蘭町拍著手笑道:“那今晚止虞不走了吧?那我們明早一起出去玩吧?”
“玩?玩什麼?”我疑惑道。
“溜冰啊!呀,不知道止虞會不會呢?”
我得意地笑道:“當然,我可是高手,這位就是我這位名師的高徒。”
淩止歡見我指著他,立刻點頭稱是。
蘭町高興極了,“真是好,我是一點不會,你們教教我才是,我從小就想學的。”
夜裏蘭町說要好好休息以備明天學習效率高,早早回了房。留我與淩止歡在屋內,寬姐自那次之後大概被淩止歡警告過,不敢再同我多說,隻把墊子鋪好了,讓我們去茶廳坐。
每年淩止歡的生日,我們都會在茶廳賞雪喝酒,可這賞雪卻徒有其名,夜裏連雪都看不見,怎麼賞。可這些年來,我們從不曾提及過這個問題,因著我們坐在一起時,目光隻看著彼此,那雪是小是大,是醜是美,實在無礙。
可今年,淩止歡卻看著落地窗外,燈光下幾片雪花舞過,他說很美。
我就知道是回不去了,即使我放下了心結,不再奢望更多,也是回不去了。貿然戳破一切,不是不後悔的,可是後悔也沒有意義了。
“哥,你說等我們兩個都變成老頭老太太的時候,還能像現在一樣坐在這裏賞雪喝酒嗎?”
他麵上竟掠過喜悅,聲線沉穩:“當然,還必須得喝三白泉。”
“你知道我為什麼喜歡這三白泉?”
他搖頭。
“三白泉,色淡而有韻,猶同映月梅花,飲之齒頰留芬。我一直夢想著能和喜歡的人泛舟湖上,天邊一彎弦月,飲著這三白泉,一直飄蕩,”我用餘光看了看他,他臉色倏然變得有些黯沉,趕忙繼續說道:“可今天我卻覺得,那些個事情有沒有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和哥哥一起,像現在這樣,就著三白泉賞雪,才是這輩子最幸福的事。我記得你說過,無論我犯怎樣的錯都值得被原諒,現在還作不作數?”
他淡淡一笑,我知道他明白我,不用我說的太直白,“永遠都作數的。”
“那日後無論你娶妻生子也好,我嫁人成家也罷,你生日的晚上我們都要像今晚這樣。”
“擊掌為誓。”我鬧著他,他順從地與我擊掌,將我的手放在掌心裏。
“止虞,我淩止歡這輩子,永不會娶妻生子的。”
“哥哥,說這話太早,你還年輕。”我笑著抽回手,他的心真是複雜。
二日清晨,蘭町將我從被窩裏拖出來。
三人在結冰的湖上,凍得發抖,淩止歡將他的圍脖套在我頸上,幾乎遮住我的臉,“嘿,你這樣我怎麼看得清楚路?”
“遮住臉才好,你看都凍紅了。”
蘭町激動得很,偏偏換好冰刀連站也站不穩,我身材沒有她高挑,根本沒辦法去扶她,隻能將她交給淩止歡。
扔掉兩個包袱,我高高興興地在冰上飛舞。
很快他們兩個就變作兩個小黑點,離我極遠。待我滑過去,淩止歡一把拖住我,“別離得太遠,我看著你才放心。”
“管家公,你看著蘭町就好了,我可是你師父!”
他笑著又去牽蘭町,蘭町不小心一滑,快要摔倒,淩止歡趕忙將她摟在懷裏,抱得緊緊的,我心裏躥過一絲酸澀,趕忙壓製住,背過身去。
既然決定放下,怎能放任自己情緒失控。
“哎呀,你抱得太緊了,我的腰都被你勒痛了。”蘭町嬌笑道。
我捏緊拳頭,疑心病開始發作,我懷疑蘭町是故意的,於是輕輕拖住淩止歡的衣服,“哥,我們兩個去滑一圈?”
雖隻是邀請,我手上卻加重了力道,淩止歡會意,將蘭町放開,“你就照著我說的方法自己練練好嗎?”
蘭町笑眯眯地點頭,“沒問題,你們去玩吧!”
我又覺得自己真是過分,懷疑別人毫無道理。
才滑開不到十米,聽得蘭町一聲慘叫,轉頭見她跌坐在地上,齜牙咧嘴地,趕忙衝過去扶她起來,她滿臉歉意:“對不起對不起,我真是太笨了,你們不用管我的。”
淩止歡攬住她的腰,對我笑道:“止虞,我再教她一下,你先自己去玩吧!”
我勉強笑著點頭,心頭極度不樂意,可這種情況下,我不能無理取鬧,咬咬牙,滑了出去。
可不知為何,我猛然間覺得背心涼涼的,又不好的預感,卻又不知這擔憂來自何處?轉頭去看他們,蘭町麵色極為平靜,看著我也隻是微微的笑。
風忽然就大了,刮在臉上有些刺痛。
離他們有些遠了,看不清楚了,忽然聽見細微的裂響,要埋頭看時,已然是遲了,眼前一花,腳下似踏空一般,直直墮進冰水裏,那冰水瞬息間鑽進衣服,冰涼刺骨,我想要呼喊,卻像被扼住了咽喉,一點聲音也發布出來。
怎麼會這樣?我才想明白了,我才決定與淩止歡好好過完下半輩子,就要死了?真是太不幸了。淩止歡,救我啊,你能聽見我在呼救嗎?你能感覺得到我在求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