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陶然身體的好轉，苻堅與王猛又重新忙碌起來，他們都有自己該做的事情，隻有她是個閑人，每天無所事事，除了在王府中轉悠散步以外，似乎已經沒有了其他能用來消遣的事。
    “無聊透頂估計應該正好可以形容我這慘狀。”陶然坐在臥房的門口，將自己麵前的小石子一顆一顆向院門口丟去，她已經想不出還能再找些什麼事情來打發時間了，整座東海王府已經沒有再讓她閑逛消遣的地方了，除了苻堅及其家眷的廂房之外，這王府裏的每一個角落她都不知道走了多少遍，她膩了。
    “苻法那呆子怎麼還不來？”
    苻法，在她看來是這個王府裏除了她以外最悠閑的一個人，在王猛與苻堅都忙得人影不見的時候，隻有他每天還有那個時間和閑情逸致跑來找她，奪位之爭他不是應該有一份的嗎？怎麼會閑到這份上？
    “陶姑娘是想念在下了嗎？”正想著，苻法那好聽的聲音便自院門口傳來。
    “不是告訴你叫我桃子就好了嗎？”陶然起身，拍拍衣衫上的灰塵，衝著苻法一笑，“這麼見外做什麼，我們是朋友嘛。”
    那一笑，讓院門邊的苻法有著瞬間的呆愣。那雙本就惑人的眸子滿含笑意，讓那張平凡的臉瞬間生動了起來，左頰再綴上一朵淡粉色的殘花，此情此景豈是笑語嫣然四字就能形容的。雖非傾國傾城，卻也攝魂奪魄，讓他忽然覺得永固的陷落是那麼的理所當然，因為就連他，在那一刹那間也差點落入深潭不能自拔。
    “在下盡量改進。”畢竟是經曆過大風浪的，苻法很快就回過神，將那一瞬間的失態掩飾得很好，陶然並沒有發覺。
    在下？陶然有些無奈，這些天她已經費了九牛二虎之力，還是無法扭轉苻法那僵死的腦筋，雖然偶爾會和她開開玩笑，在稱呼上卻謹守禮教分寸。這兩兄弟到底是不是一個老爸生的，她可從來沒聽苻堅的嘴裏吐出過一次“在下”。
    算了，這件事情以後再說，現在她有更重要的事。
    “苻大哥，我想請問你個事兒。”苻法是前東海王苻雄的庶長子，叫他一聲大哥肯定不會錯，反正她現在的生理年齡比他小，叫大哥也不吃虧，更何況她還有求於人，本就應該放低姿態。“那個，你好像可以自由出入王府，對吧？”
    “在下的確是可以自由出入王府，可是卻不會帶你出去。”苻法一眼就看穿陶然心裏的小九九，他知道她在王府悶壞了，可是永固有令，決不允許在事情未完之前讓她踏出王府半步，他也是無能為力的。“現在王府兵力是往日的三倍，我想你也應該知道，有大事要發生了。你就安心待在王府裏，等事端一過，你便可以自由出入了。”
    這個她是知道的，可是還要她等多久呢？她已經在這王府裏悶了快一個月了，以前在華山少人聊天卻也不無去處，可是現在，她就好像是一隻籠中鳥，想飛也飛不出去。盈盈的笑意自嘴角退去，重新出現在臉上的是些許的黯然，陶然坐在院中的石凳上，雙手托住下巴，雙眼也隻是定定地望著院子的某一個角落，沒再說話。
    “要不，在下請苟夫人過來陪姑娘你聊聊？”他是應兄弟之托前來護衛陶然的，將她禁於王府之內也是不得已而為之，然而看到她那張暗淡的臉，他又似乎有些不忍。
    “不用了，與其請她過來，還不如你陪我聊。”陶然搖搖頭，又對著一直站立於院門邊的苻法招了招手，示意他過來坐。
    苟夫人太聰明了，除了第一次在梧桐樹下偶遇之外，她也曾來探望過陶然幾回，每回那幾句簡短的交談，都讓陶然清楚地認識到麵前的是一個怎樣的女人。她好像什麼都知道，卻什麼也不說，就像一個圈外人，在看著圈內之人的表演，她甚至比她陶然更像一個旁觀者。對於這樣的認知，陶然是感覺有些害怕的。
    “陶姑娘不必如此寡歡，近日事情就可解決，到時你便出入自由。”
    “我比較希望你口中的‘近日’能變成‘今日’。”望著已在對麵落座的苻法，陶然的語氣更是低落，連原本魅人的雙眸失去了神采，猶如一個布娃娃，隻是一個沒有生命力的玩具。
    看著這樣的陶然，苻法有些動搖，若是他陪她一起出去，應該不會出什麼事吧。哎，什麼時候他也變得如此心軟了？
    “走吧。”
    苻法突然站起身來，往院門的方向走去。陶然有些摸不著頭腦，他這是要去哪裏？
    “還不走？不要讓我改變主意不帶你出去。”走到院子門口，苻法轉過身看向還呆坐在石凳上的陶然，示意她跟上。
    帶她出去？陶然一聽，雙眼一亮，立刻起身跟著苻法走出了院門。
    往王府大門走的這一路上，到處都是巡邏的士兵，簡直可以用三步一崗，五步一哨來形容，他們看到苻法都恭敬地行禮跪拜，讓陶然不由得感歎，這就是封建社會的階級製度啊。
    好不容易，他們終於到了王府大門口。往日裏敞開著的兩扇厚重的實木門今日關得嚴嚴實實的，門口把守的士兵也比平時多了幾倍，他們與剛才在路上碰到的士兵一樣，都恭敬地朝苻法行禮跪拜之後，才又重新站好，繼續自己的職責。
    “巫總管，把門打開，本王要出府。”此時的苻法，與剛才在院中那個會開點小玩笑的苻法完全不同，他麵無表情，雙目直視前方，身上散發著一股濃烈的貴氣，讓人不敢忽視。這是陶然沒有見過的一麵，讓她突然感到有些陌生。
    “清河王爺要出府奴才自當打開大門，可是王爺有交代，這姑娘……”被稱作巫總管的中年男子拱手躬身向苻法行禮，答話的語氣中有著為難。
    “你家王爺若是怪罪，自有本王擔著，還不快去開門？”苻法的語氣中夾雜著一絲威嚴，未留一絲拒絕的餘地給巫總管。
    汗，從巫總管的鬢發邊淌過，自家王爺的命令自是要遵守的，可是這清河王的令他也不敢不從，這該如何是好？
    “巫總管，你要本王再說一遍嗎？”音調微揚，讓聽者感受到期間包含的一絲怒意，這就是威嚴？
    巫總管不停地用衣袖擦拭著額間的汗珠，“王爺，這個……”
    就在巫總管左右為難之時，一個低沉的聲音救了他那顆快要在清河王的壓力下爆裂的心髒。
    “東海王有令，東海王府中的任何女眷都不得踏出王府半步，清河王爺不要為難巫總管了。”
    聽到這個陌生的聲音，立於苻法身後的陶然轉過身想要看看這聲音的主人是何方神聖。
    那是……
    她不會看錯的，那居然是……
    傳說中的……重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