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語有雲：“目有重瞳，帝王之兆。”
    而在這秦國，擁有這帝王之象卻還屈居人臣的隻有一人，他就是呂婆樓之子，苻堅死後，在涼州建立後涼的大涼天王——呂光。
    “呂公子……”巫總管一見呂光，立即鬆了一口氣。
    “巫總管，你去做自己的事吧。”呂光向那對著苻法恭敬躬身的巫總管揮揮手，巫總管立即會意離去。隨即，他轉而看向苻法，“清河王爺又何苦為難他？他不過是奉命行事而已。”
    呂光身材高大，臉生得並不俊秀，又喜怒不行於色，神情十分冰冷，。而那一雙重瞳若是常人初見必定會被嚇得不輕，陶然也屬常人之列，看向呂光的第一眼除了震撼還是有些害怕的。不過她還是很快地鎮定下來，用深呼吸來調整自己過快的心跳，盡量讓自己適應那雙詭異的眼眸。
    “世明兄說笑了，永則隻不過是想帶陶姑娘出門走走，何來為難之說？”苻法還是那麼泰然自若，對上呂光那雙重瞳子，沒有絲毫的不自然，似乎帶她出門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東海王下令，府中任何女眷不得踏出東海王府半步，而清河王爺卻執意要將府中女眷帶出，這已經不止是為難而已。”呂光的聲音低沉有磁性，猶如一塊磁石一般吸引著人們，引誘著人沉溺其中。
    原本躲在苻法身後的陶然聽到呂光的話，忍不住反駁：“我又不是東海王府的女眷，東海王下的命令裏根本就不包括我。”
    呂光的注意力這才放在了陶然的身上，一雙重瞳往苻法的身後掃去。苻法神情自然地伸手將陶然伸出的頭又推回他身後，才又笑著對呂光道：“世明兄，別嚇著了小姑娘。”
    嚇？呂光聞言挑挑眉，聽她剛才反駁他的語氣，可不像被嚇到了。
    “清河王爺是怕我這雙重瞳嚇到您身後的姑娘？”
    呂光從不介懷擁有那雙重瞳，雖自小嚇到過不少人，但他覺得那是他們自己膽小多心所致，倒也不甚在意，反而以擁有一雙有別於常人的眼眸而自豪。剛才那女孩眼中一閃而逝的恐懼他自然是看到的，隻是他沒想到她可以在這種情況下還能對他予以反駁。
    “世明兄哪裏的話，隻是小姑娘膽小，怕是受不住你銳利的眼神。”雖然呂光不在意，但苻法依然說得比較隱晦，他從來都不是一個會揭人瘡疤的人。
    呂光並未因此而收回目光，反而向著苻法走了兩步，靠陶然更近了。
    “清河王爺覺得她像是怕我的樣子嗎？”
    苻法雖然纖瘦，但畢竟已經是成年的男子，倒是陶然如今隻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女，原本躲在苻法身後是完全可以避開呂光的目光的，若不是她自行將頭伸出，呂光根本就隻能看到她的衣裙。而她將頭伸出打量呂光的同時，也將自己暴露在了呂光的視線裏。
    意識到陶然又將自己暴露了，苻法有些無奈地再次重複剛才的動作，同時也不在這個話題上打轉，將主題導回正軌。
    “陶姑娘隻想要出門走走，世明兄可否行個方便？”呂光是受苻堅之命在此守衛王府的安全，再怎麼說他苻法也不能就這麼在他麵前不經應允便堂而皇之地將人帶走。“誠如陶姑娘所言，若說府中女眷，陶姑娘亦不在其之列，放行亦不違永固之令。”
    “清河王爺似乎忘了東海王的囑托。”呂光的手指輕輕地摩擦著手中的劍柄，“或者您認為東海王的囑托對你而言隻是耳邊之風，不足掛心？”
    苻堅囑托了苻法什麼？躲在苻法身後的陶然有些茫然，呂光這句話在她的心裏畫下了一個巨大的問號。這些天來苻法總是會到東海王府來陪她聊天解解悶，有時候一天就這麼過去了，直到晚上王猛和苻堅回來他才會離去。她有時候也會想，作為苻堅的兄弟，最親的手足，這廢興大事是不可能不讓他參與的，那他總是不做正事，往這王府跑是為了什麼？
    “永固之托，永則怎會忘記。”苻法手指微微一動，指向身後，“一切都安好，世明兄大可放心。”
    “若要世明真的放心，清河王爺又何必為難於我？這扇門若是隻有王爺一人出入，世明自當放行，若是要帶上他人，那麼請恕世明無禮。”
    “世明兄何必如此認真，還是永則真的那麼讓人放心不下？”
    “王爺知道我的意思，何必與我拐彎抹角。”
    “我也沒有難為你的意思，隻是我已經應人所求，哪能食言而肥？”
    “王爺……”
    “世明兄……”
    兩人一來一往，都沒有絲毫讓步的意思，而躲在身後的陶然也終於了解他們談論的核心，一個要帶她出門，而另一個卻堅決不允。而她似乎也明白到苻法每日滯留東海王府的原因，若是她沒猜錯，苻法應該是來保護她的，隻是她還是有些不明白，她會有什麼危險，需要苻法來護衛。
    “你們停一停，好嗎？”終於，陶然忍不住了，從苻法背後走出，按捺著心中些許的懼怕，對上呂光的重瞳，“這位呂公子，我相信你阻攔我出門也是你的職責所在，我央求苻大哥帶我出門也確實為難了你，真的很抱歉。”
    然後，她又再轉而看向自己身旁的苻法，“苻大哥，我們還是回去吧，我知道你是真心想幫我，但是……我們回去吧。”
    “陶姑娘……”陶然的失落，苻法看在了眼裏，暗淡無光的笑臉讓苻法覺得自己好像犯了大錯。
    對於呂光來說，陶然的決定還真的是幫了他大忙，不過他也看得出來，這她是真的很想走出這扇門，此刻出麵調停，難道就真的隻是調停這麼簡單？他心裏雖如是猜測，卻依然是麵無表情，神情冷漠。
    “苻大哥，真的不需要了，我們回去吧。”陶然邁開步子，照來時的路而去。
    苻法也隻好緊隨其後，“世明兄，那麼永則就先走一步了。”
    呂光拱拱手算是應答，目光卻仍舊停留在那抹漸行漸遠的身影之上。
    “呂公子，王爺何在？”
    直到那抹身影消失在路的盡頭，呂光才收回自己的目光，轉過身麵對氣喘籲籲的巫總管。
    “你家王爺，還是清河王爺？”
    “敢問呂公子，我家王爺何在？清河王爺又何在？”巫總管急得大汗淋漓，“宮中傳來消息，皇上知道不知從何處知道府中多了一個姑娘，要王爺帶著參加今日的晚宴，而傳令兵已經在路上了！”
    “府中有內奸。”呂光心思一轉，對巫總管道，“你先去呂府找你家王爺和景略先生，再派人去後院通知清河王爺。”
    “好。”巫總管立刻領命行事，王府安危最重要。
    看著巫總管匆忙離去的身影，呂光略微沉吟，現在他該去揪出那個內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