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沉默中，房中的氣壓低到極限，我卻不敢大聲喘息，這窒息的壓抑悶的我想大哭一場，今後的生活也會這麼沉悶不堪嗎？在我們無語凝噎的時候，家裏的電話打破了這房中的靜謐，李雲皓依舊呆坐著，根本無意起身，我撐著沙發扶手，緩緩站起，走到電話機邊：“喂，誰啊？”
    “娜娜，馬上回家一趟，家裏出了點事。”媽媽的話音裏帶著抽泣的顫音，真不知道家裏出了什麼事，屋漏偏逢連夜雨，我不敢在此時還給李雲皓增添麻煩，回了句：“知道了，我馬上回去。”就掛了電話。
    “雲皓，我媽喊我回去一趟，可能有點事。”我幫作鎮定假裝不經意的說了一句。
    “恩，你去吧，早點回來，天晚了不安全。”臨出門時，他又加了一句：“太晚了，打電話給我，我去接你。”我回道：“不用了，不會太晚的，沒什麼大事。”
    到父母家時，家裏一團狼藉，玻璃杯，煙灰缸，飯碗，米飯混著煙灰煙頭地麵零亂的難以下腳。
    我拿了掃帚邊掃邊問：“這是怎麼了，打砸搶嗎？”這邊正掃著地，那邊哥的房門開了：“娜娜，你回來幹嗎，把你喊回來就有靠山啦，不達到我的要求，誰回來都沒用。”聽這話頓時清明了三四分，一定又是為了結婚的事，我掃了地，擰了把熱毛巾遞到媽手上，爸還在一旁清冷的抽著煙，這家好象根本與他無一絲一毫關係，他一直這麼冷眼瞧著，無動於衷的個性還真是千年不變。
    “媽，說說這是怎麼回事，凡事總有商量的餘地，哥，東西是不是你砸的，就算有什麼要求，慢慢談好了，犯的著這麼大動幹戈嗎，再說這家不也是你的家嗎，砸自己家你這算盤打的可不地到。”我陪在媽媽身邊，輕輕拍著她的肩安撫著。
    “娜娜，我不是沒和他們談過，有用嗎，小鳳他們家就這習慣，鐵定是要彩禮的，人家沒要一套房子和老子娘分開住已經是仁至義盡了，要個兩萬的彩禮過份嗎，也不算算買房子要多少錢，才兩萬的彩禮，你們捫心自問，我們要的多嗎。”哥哥叫的脖子上的筋都爆了起來，臉脹的通紅，幾顆青春痘越發的猙獰起來。
    媽終於忍住了哭：“小慶你說的這是人話嗎，你爹媽但凡是有錢的人，不用你說，什麼都幫你準備的好好的，可是我們家的條件你又不是不知道，拿出了兩萬，下麵的婚怎麼結，你們什麼要換新的，冰箱要超大雙門帶製冰的，電視要42寸液晶的，電腦還要兩台，一個台式一個便攜的，空調要櫃式，就你們那個房間，就那麼點大的麵積怎麼放櫃式的，還不要說什麼服裝費，化妝費，跟妝費，還有照相，一張口就要照八千八百八十八那組的，煙酒酒席還沒算在內，還有他們家什麼大舅子上門還要給錢，你是想把你老子娘勒死榨幹熬油嗎，要真是我這把老骨頭能值幾個錢，你拿去賣吧，我活著不如死了安省。”
    真沒看出來，媽這把年紀倒是很跟的上形勢，把各種家電說的名稱齊全，功能兼備，怕這和哥平時的培訓是密不可分的。這一段控訴，讓我的心又被打了個結，這不是來喊我調解的，是兩個人合起來演一出苦肉戲，逼著我掏錢，這兩萬塊，想必是想從我這逼出來，如今我家已經自身難保，還要為娘家的事操心勞力，他們沒說出一句要我掏錢的冷情的話，更讓我無地自容的悲涼。
    “媽，按道理哥結婚，我也不能袖手旁觀，出些錢出些力也是份內的事，可是這會你們說的這也太突然了，不是說明年才結婚的嗎，怎麼這麼快就提上日程了，我本來想到明年我們雲皓生意做大了，還能多出點，可這會確實有點緊張了。”娘家已經鬧成這樣，我再用李雲皓的事拖出來給大家添堵，怕的他們沒堵心，倒一致對外的堵我的嘴，又要說：嫁出的女兒潑出的水，有了自己的家，就不顧家裏人的死活。與其給他們話把，不如我自己都一力承擔算了，誰讓我天生就處處讓著別人的性格，死活也強硬不起來。
    這會我哥倒安靜下來，還頗為得意的說：“小鳳懷孕了，不結婚不行了，咱這婚禮還要加緊籌備，這大肚子了穿婚紗就不漂亮了。”哥的工作隻是大廈的保安，一個月不過千把塊錢，家裏父母也不富裕，現在城裏的姑娘都現實的很，誰願意嫁進這樣一戶平庸之家，好說歹說托了人找了戶近郊農村的姑娘，姑娘長的還不錯，不象農村姑娘那樣黑紅的健康，倒有些江南小家碧玉的嬌嫩，皮膚白皙，眼眉處還有幾分風情，一見麵就把哥迷的五迷三道的，當場就定了這門婚事，就此得出一個結論，男人都是視覺動物，女人都是感覺動物。
    “這麼快。”我一不溜神把怨恨的話帶了出來，如今我這肚子還一點動靜都沒有，人家那邊已經有模有樣的張落著當爹媽的幸福生活了，差點一股子酸水就硬生生的從嘴裏吐了出來，我咽了咽幾要吐出的酸水，訥訥的說：“確定了嗎，上醫院檢查過了吧，剛懷上可不能大意。”
    “任娜，你這話什麼意思，怕小鳳詐婚啊，就我們家這窮德性，人家犯不著玩這種下三爛的手段，你不幫忙就直說，別把髒水往我們小鳳身上潑。”唉，怪道說娶了媳婦忘了娘，連娘都能忘了，何況我這個沒眼力價的妹妹。
    媽忙出來打圓場：“小慶，你胡說什麼呢，你妹妹什麼時候虧待過這個家，你哪會用錢，不是你妹妹出的最多，虧你還是個當哥的，沒讓妹妹沾光，倒盡沾妹妹便宜。”
    還虧得媽媽記得我的好，要不我這麼多年的奉獻全打水漂了，半天沒發言的爸，總算從他的九重天外回到了人間，悶悶的說：“結婚是小慶自己的事，總是用娜娜的錢不覺得丟人，有本事自己掙錢去，在家拚算什麼本事，要是有骨氣，這個老婆就別娶，打一輩子光棍能死啊。”
    爸不插嘴還沒事，這下哥又被惹的炸了毛：“爸，你別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饑，你娶了老婆，倒不讓我娶，你也太狠了吧，熱炕頭暖被窩的，就讓我一個人縮衣寒被的孤獨到老。”
    媽氣的一巴掌拍到哥的頭上：“你個不孝的畜生，跟你爸怎麼說話，白養你個白眼狼了這麼多年了。”
    眼看著又要吵作一團，我忙勸解道：“別吵了，這件事或許還有商量的餘地，我回去和雲皓再商量商量，哥你也別太著急了，可不能把現在這種情緒再傳給嫂子，她畢竟是懷了孩子的人，別讓她參與這些亂七八糟的問題，小心動了胎氣就不好了。”哥一聽我這麼說，頓時就沒了脾氣：“娜娜，我這婚事一大部分就靠你了，你哥我沒用，也隻能靠你了，等將來有天哥哥我發達了，我一定會加倍回報你的。”這將來發達的話，哥從二十歲說到三十多，這十幾年我聽的耳朵都發達了，聽力越來越敏銳，也沒見他哪裏發達，對他的肌肉倒是越來越發達了。
    媽的眼淚又不值錢的掉了下來，拉著我不住的搖頭說：“娜娜，要是沒有你，這個家真是不知道能不能糊到今天，我們一家子老實人，就你還混的象個樣，你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己，愛護自己的丈夫，他能在生意上立的住腳跟，我們的日子也好過些，多體諒著雲皓，知道嗎。”
    媽如今能說出這些話，一半是因為哥的原因，另一半確實也是這麼多年來我對娘家付出的大家有目共睹，如果我這邊倒了，怕的小家大家都要受牽連，一想到這，我眼裏酸酸澀澀的有些東西迷住了眼睛，杠的眼角痛脹，忙回轉身拿包時揉著眼睛撒了個謊：“媽，我先回去了，雲皓一人在家，明天要出差，我要回去幫他準備準備。”
    哥一聽雲皓的事，搶著說：“那你快回去吧，別忘了跟妹夫提我的事，謝謝你們了。”媽想送我出門，我按了她別出門，天黑了，舊房子的樓道沒燈，一會再扭了腳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