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延的臉上沒什麼表情，隻是默默地把手塞進了廖思亦的衣兜裏，兩人因此而靠得比牽手還要近。
    夜晚的大學校園，是與白天不同的熱鬧。
    下了晚課的學生們走在路上，拎著包，一路談笑，若是有男有女，便是在談論導師們的八卦、某個單位的實習或者社團的活動，若全是男生，則是在談論組隊刷夜，全是女生，就是在討論某部最新的美劇或者日劇。操場上跑步的人很多，大部分耳朵裏塞著耳機，穿得明顯與這個季節不相稱，嘴裏不斷吐出白氣來。宿舍樓旁的小花園裏，長椅被情侶們占據，而那一塊空地則是附近居民休閑娛樂的場所，收音機裏放著音樂，老人們在路燈光下跳著廣場舞。
    兩人就在這悠閑的熱鬧中散著步，當然，走的都是小路。
    “張延？”忽然發現自己的戀人在走神。
    “嗯。”
    “你在看什麼？”
    張延抬起手，向前麵不遠處一指。
    噴泉旁邊，有幾個學生在忙碌著，男生女生都有。其中一個女生坐在噴泉旁邊的石頭上，一個男生蹲在她麵前，有人扛著錄像機對著他們，旁邊的人拿著手電筒幫忙照亮，看樣子是在拍視頻。這樣的事在大學校園裏是很常見的，所以路過的人隻是紳士地避開鏡頭，沒有一個去圍觀的。
    “想過去看看嗎？”
    “嗯。”張延說著，輕輕地把手從廖思亦兜裏掏了出來，向他們走去。廖思亦愣了愣，隻能苦笑一下跟上。
    “沒事沒事，再醞釀一下情緒，看看能不能哭出來！”
    “好難啊，又不是專業演員！”“就是，趕緊拍完回去吧，冷死了！”
    張延走到離他們大約三米遠時，停住了。
    “拜托！敬業一點好不好？這可是參賽視頻！”某個戴眼鏡的男生看樣子是導演，麵對不配合的演員非常抓狂，一邊說著一邊狠狠抓自己的頭發，“應該是能哭出來的，你連試都不試怎麼知道哭不出來！反正也沒有台詞，你哭就可以了！”
    坐在石頭上的女主角立刻反駁：“一開始挺有情緒的，是你非得說不到位，拍了這麼多遍哪還哭得出來！有本事你坐在這，給你幾秒鍾看你能不能哭出來！”
    “為什麼非要拍哭的鏡頭？”
    聽到陌生的音色，所有人一起回頭。
    張延又重複了一遍，語氣由疑問變成了陳述：“為什麼一定要拍哭的鏡頭。”
    “因為情節是分手，女方非常痛苦，如果連一滴眼淚都沒有怎麼表現出痛苦啊？”
    張延點點頭，又看向女主角：“帶眼藥水了麼。”
    “帶了，可是滴上就不自然了，他還沒說完我就已經眼淚汪汪了！”
    “不是，”張延走過去，朝她伸出手，“不是用來滴在眼睛裏的。”
    女生愣了一下，還是從兜裏掏出了一小瓶珍視明，放在了張延手上。
    “現在，鏡頭給在男主角的側麵，低一點，對，再低一點。”張延的聲音很輕，沒有任何命令的成分在，然而攝影師非常配合。
    “可是鏡頭這麼低，連女主的臉都沒照上！”導演沉不住氣了，“男主的情緒不重要，不能靠他糊弄過去！”
    “一會，他說完台詞以後，你什麼都不用說，隻要用手，緊緊攥住你膝蓋上的大衣下擺，記住一開始手是放鬆的，他一邊說，你一邊攥緊，這個過程很重要，最後越來越用力，讓自己的手不斷發抖，能做到麼？”
    “能，”女生點頭，“可是……”
    “好，準備開始，”張延就站在女生身後，“攝影的同學注意，不要把我括在裏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