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真的有聚會，”張延把語氣放緩，強迫自己盡量溫柔，“明天吧，你想上哪我陪著。”
    剛才還委屈的人就這麼高興了起來：“好，那晚上見啊。”
    “嗯。”
    直到電話被掛斷，張延才發現，這麼半天自己一步都沒有向前走。
    至於這麼聚精會神麼……
    自我吐槽了一句之後，身體起了些微妙的排斥反應。
    ……無法抑製的惡心。
    不是針對廖思亦，也不是為自己的行為而感到羞恥，而是純粹生理上的、無關想法的惡心。昨天晚上，在緊閉著眼睛被撫摩的時候，那種讓胃發生痙攣的反感再一次出現。看來自己天生就沒有做雙性戀的資本，即便思想上不覺得有什麼，身體上還是會排斥。
    無論如何都沒有下次了。
    這不是什麼決心，而是對自己的一種寬容。
    ……
    “吃完了嗎，為什麼還不回來？”
    以上這句話是張延今晚接到的第三條短信，前兩條是“我已經在寢室了，給你帶了點水果”和“你們大概幾點結束”。
    恐怕回去以後，需要和他談談了。
    張延依舊沒有回，直接把手機的蓋子合上了。
    “師兄有女朋友了嗎？”
    問這話的是同門之中最小的師妹，今年大四，剛剛保研，很活潑可愛的一個小女生，說話總是很給力。她這麼一問，好幾個人都湊上來：“不會吧，師兄有女朋友了啊？”“什麼時候的事，也不跟我們透露一下！”
    張延搖頭：“不是女朋友。”
    “可你都看了好幾次短信了，”小師妹不依不饒，一邊說著一邊搶他的手機，“師兄又沒什麼朋友，我說的是吧？”
    滿桌子的人都笑了。
    張延也笑了，順手把手機揣進了兜裏：“沒追著呢，等追著了請你們吃飯。”
    “你們看你們看，我說是吧！”“誒！師兄你可加油啊！”“真成了也顧顧我們呐，讓嫂子給介紹幾個！”
    張延隻有點頭的份。
    ……
    “好晚啊，你們去唱歌了？”
    “沒有，隻是吃飯聊天。”
    廖思亦站在門裏，微低著頭，想捕捉張延的目光，張延站在門外，身上帶了些夜晚的清冷味道，聞起來有些像霜。
    “快進來吧，”廖思亦很自然地拉起了張延的手，把他往屋裏拽，“外麵很冷吧？你的手真涼。”
    “是有點冷。”
    回到兩人那個小小的、十幾平方米的屋裏，張延關上門，脫下外衣，在自己的椅子上坐了，順手把電腦按開。他身後的人卻愣愣的，有些茫然似的盯著他的背影，好半天也沒說什麼。
    “對了，我買了橙子，要不要吃？”
    “給我一個吧。”張延已經把耳機扣上了。
    “別著急，我在剝。”
    大約五分鍾過去。
    “我們今天幾點睡？”廖思亦從後麵拍拍他的肩，趁張延回頭，用另一隻手喂給他一塊橙子肉。
    “你先睡吧，我過會上去。”
    “不是吧……”
    “我有東西沒寫完。”
    “那現在就寫啊，”廖思亦的語氣第一次有點生氣，“你還看電影幹什麼！”
    張延看都沒看他一眼，隻是淡淡地回：“寫影評。”
    似乎想起了張延的專業，廖思亦有點歉疚，又喂過去一口橙子：“那我等你。”
    難以抑製的惡心，以及……窩火。
    張延不知道自己是以一種什麼心態繼續坐在這裏，忽略從背後射過來的帶著溫度的目光，像沒事人一樣看電影的。剛剛那塊橙子明明很甜，進了胃裏卻酸得想要反出來，背後有濕粘的冷汗往外冒，胸腔裏憋著一股火，煩躁得想要打人。
    “張延，把耳機摘了，我陪你看。”這麼說完之後根本沒想得到任何人的允許，直接伸手把張延的耳機拿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