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來了。”
    “嗯。”
    “今晚我不走，在寢室住。”廖思亦進屋之後，隨手關上了門。
    “有東西要寫？”張延戴著耳機，一邊聽著歌一邊打著很弱智的小遊戲，頭也沒回。
    “嗯，很多，可能要熬夜了，不過正好陪你。對了，你忙麼？”
    “我今晚沒事。”
    “那…你幫我譯一段東西好不好？我知道你英語很好，比我好多了。”
    “拿來吧。”
    廖思亦從包裏抽出一大遝打印出來的紙，從裏麵抽出兩張，遞給了張延。張延把耳機摘了下來，接過那兩張紙，簡單地掃了一下，問：“是有關自殺的社會調查？”
    “嗯！但數據是外國的，結論部分的論述還很深奧，我看著特別吃力。”
    “你是要我逐字翻譯，還是意譯？”
    “意譯吧。啊，這一段要逐字對譯，就是這裏，”廖思亦拿著根鉛筆靠過去，在紙上的某一段下麵劃線，“這是我要引述的部分。”
    張延點頭：“什麼時候要？”
    廖思亦看著張延，小心翼翼地試探：“越快越好吧…你現在譯行麼？”
    “行。”
    接下來的時間，兩個人就再沒說過什麼。
    做學術其實是一件很苦逼的事情，心如止水還不夠，往往要心如死灰才行，得有老僧入定的功力和日本忍者的耐力。這種時候，宅人就顯示出了超乎尋常的優勢——張延在椅子上坐得穩穩當當，廖思亦則已經站起來了很多次，不是喝水就是上廁所。
    “張延，休息一會吧，已經兩個多小時了。”
    “馬上譯完了。”
    “啊，辛苦了。”
    又是將近一個小時過去。
    “譯完了，”張延站了起來，小幅度地伸展了一下胳膊，覺得肩膀有些酸，“你看看行……”
    這句話沒有說完。
    因為在他回頭的時候才發現，廖思亦這家夥已經在伏在桌子上睡著了。
    這點定力也能考上博士？
    最初的時候張延腦子裏閃過的是這樣一句話，但是緊接著，他開始起疑心。
    張延學的是電影與動漫編導，看過的片子比正經吃過的飯要多，時間長了人都變得奇怪，看什麼都覺得像是在鏡頭裏發生的。比如一個女生從食堂的桌子邊上站起來，端起盤子，這樣兩個簡單的動作會在張延的腦海裏反複呈現，而且是以不同的角度、距離和明暗出現的，最後張延總能在腦海中選出一個最佳方案，但這時女孩應該已經走得很遠了。
    現在，廖思亦伏在桌子上的睡顏，很有鏡頭感。
    他的姿勢很放鬆，一隻胳膊搭在桌子上，另一隻自然垂下，放在膝蓋上，頭側著壓在桌上的那隻手臂上，張延從這個角度，能很清楚地看到他好看的睡顏。
    這是拍電影的姿勢，張延想。
    換句話說，這小子是在裝睡。
    張延的腦袋在幾秒之內轉出了該事件可能發生的多種原因，再把它們一一排除，最後剩下的就是，廖思亦在勾引自己。
    張延完全可以重新在電腦桌前坐下，不管身後的人，或者裝作不知道而把他推醒，給他看自己電腦裏翻譯好的材料。但是那樣的話，廖思亦的裝睡就失去了意義。
    所以張延決定配合他。
    張延把一隻手，輕輕地放在了他的背上，慢慢地向著他的肩膀滑動，在很快要碰到他頸上露出的皮膚時，手再次改變方向，沿著他的背滑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