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哭吧，求求你，哭出來吧。
    ——嘿嘿…哭什麼啊，有什麼好哭的……睡了，別胡思亂想，明天還得上課呢。
    ——哥！
    ——你再喊大聲點，爸媽都要過來了。
    ——哥，小春姐的死和你沒關係，世上根本就沒有什麼詛咒，你不要信不要自責，都是巧合，一定是巧合！
    嗬…小七，別自欺欺人了。如果你真的這樣想，為什麼，你的肩膀抖得這麼厲害，為什麼你連眼睛都不敢眨，怕裏麵的水流下來？
    地獄的門已經關閉了，我們的另外一半靈魂被鎖在了裏麵，連同那黑色的火。殘缺不全的你和我，必須要吞咽這恐懼，苟且地活下去，等待那扇門第二次打開。
    ……
    “為什麼。”
    “對身體不好啊，你看你瘦的。”阿一湊上去，手伸進他兜裏，想把煙盒拿出來，“嗯？你藏哪去了？”
    “哥，我不抽了，你別找了。”
    “不行，拿出來！”
    這樣一句話要是以俯視的視角大聲吼出來會很有氣魄，隻可惜才一米七二的阿一不得不仰著頭，用天然的氣場給俯視自己的人以壓迫感。
    小七頹然地笑笑，很乖地用另一隻手，把煙盒交了出去。
    “以後不許用這些小把戲耍你哥。”阿一攥著煙盒，領著小七沿著路走，走了一會就到了垃圾桶邊上，抬手把煙扔了進去。
    “哥，你也要注意身體。”
    “放心吧，你哥我不抽煙不喝酒，偶爾喝喝也從來不喝多，行得正做得直……”
    “和男人做，會不安全吧。”
    “咳，咳咳…也不是，用套唄，還行。反正你別操心了，我有分寸，不會找那些亂七八糟的人。”阿一被小七這淡淡的一句話噎得半天才緩過來，被弟弟這樣提醒實在是件丟人的事，當著弟弟的麵臉紅就更是丟人的事。
    “爸最近提到，要給你安排相親。”
    “呃…以前不就說過嗎，沒事沒事，我山人自有妙計。”
    風變得有些冷。路上沒有行人，相隔十幾米的下一個路燈，碎了燈罩，隻剩下脆弱而刺眼的燈泡，頑強地履行著使命。
    小七突然不走了。
    阿一剛想問“怎麼了”，就被高而單薄的紙片包裹住了。
    “哥……”
    不是第一次相擁，卻依然，有著不可抗拒的陌生感，因為兩個人都在不斷長大，每一次的高差，觸感甚至體味都不同。
    而陌生感，總會帶來不可思議的刺激與愉悅。
    每到這種時候，阿一就會想到，自己和小七實際上，沒有半點血緣關係。
    “你又哭了？”
    “沒有。”抱著阿一的人，聲音很平靜，“哥忘了，我從幾年以前，就再也不哭了。”
    “哦，那倒是。”
    “哥，”小七的手指上粗大的骨節，打磨著阿一光滑的後頸，“需要的話，我可以…陪你做。”
    阿一隻是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背。
    “我知道，你身邊必須要有人……”小七的呼吸混亂起來。
    阿一緩緩推開他，仰起頭，笑得坦然：“你哥哪有那麼挫。放心吧，用不上你，你別害怕。”
    “我不是害怕，是擔心。”
    “唉，”阿一笑著搖頭，“真不用，我有男朋友，真的。”
    “是你的大學同學嗎。”
    “不是，是社會上的人，不過和我同歲，二十二。你嘴巴嚴點啊，別說漏了。”
    “嗯。”
    氣氛從這以後就變得輕鬆。
    “嘿嘿，別說我的事了。你的小楠呢，最近怎麼樣？”
    小七的神情，發生了一點微妙的變化。
    阿一知道，每當提起這個女孩子的時候，小七的整個人，都會變得柔和起來，陰暗的氣息從他身上退去，以至於阿一以前產生過錯覺——
    這個人不是小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