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抖得這麼厲害？
    ——哥，我……
    ——手，給我。
    ——啊……
    ——知道疼你還割腕！快去洗，別讓人看到了，我去給你找紗布！
    粘稠的紅在水中擴散，舞動著的，沒有固定形跡的紅色的絲，很快把池水變成淡紅。當阿一把水池的塞子拔開，讓水打著旋漏進下水道的時候，小七恍恍惚惚地，在想象中，看到了那血水流進肮髒黑暗裏的全過程。
    ……
    就在阿一快要睡著了的時候，臥室的門，發出了一聲很輕的響。
    這不會是別人。
    阿一實在太熟悉這一聲響了。
    “哥。”
    “嘿嘿，補完了？”
    “補完了。”
    阿一從床上坐起來，被子一掀：“什麼時候開學？”
    “九月份吧。”
    “還有兩個月啊，挺好。”阿一看著他傻笑，“坐下啊，怎麼還站著？上課上多了坐得腰疼？”
    小七也笑了。
    半年的光景，他好像又長高了，依舊瘦，好像比原來更瘦了。阿一忍不住站起來和他比了比個頭，呃，已經高出半個頭了啊…這小子，得有一米七八了吧？
    “你把頭發剪了？”
    “高中不讓留。”
    “哦，也是，你們那還算是個重點高中啊。不容易，太不容易了，剛中考完還沒歇著就去補課，不然怎麼的，怕上了高一跟不上？”
    “嗯。”
    沉靜而溫順，這是小七在阿一麵前的一貫表現，仿佛整個天塌下來也不與他相幹，同時，若是阿一叫他打開窗戶，從五樓跳下去，他也會從容而沉默地照辦。
    “劉海又長了，”阿一的右手，撥開小七額前那幾縷淩亂的頭發，“剪頭發的時候怎麼不讓人給你好好剪剪？”
    “理發師問要剪成什麼樣，我說隨便，短了就行。又長了兩個月，就成這樣了。”小七輕輕地，又仿佛有些介意似的，把阿一的手拿開，“哥，你能在家裏呆多久。”
    “和你差不多，也是九月份開學。你高一，我研一，哈哈，都是新生。”阿一的目光，落在了小七的手上，“你最近沒幹什麼缺德的事吧？”
    小七笑笑：“不敢。”
    “因為知道我要回來了？”
    “嗯。”
    阿一把小七的那隻手拿到自己麵前，翻過來調過去，仔細地看：“還真沒有傷，挺乖的。”和阿一圓乎乎的手比起來，小七的手更有男人味，修長，骨節粗大，青白色的手背上，幾道青紫色的血管裏，血液靜靜地流淌著。
    “最近又鼓搗什麼戲法啦，變給我看看。”阿一把他的手放下，又舒舒服服地坐回到床上去，眨巴著眼睛看著小七，像個等糖吃的孩子。
    小七也坐了下來，想了一會，從脖子上取下了一條毫無特殊之處的鏈子，是鐵的顏色，很細，由無數個小珠子拚成，上麵墜著一個更無特殊之處的圓環，大概是戒指一類，不鏽鋼的顏色，又輕又薄：“我現在，要把這環從鏈子裏取出來。”
    阿一睜大了眼睛。
    小七修長的手指，確切地說，是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拈住那圓環，很隨意似的，輕輕一扯。
    “咦？！你怎麼弄的？”阿一從他手裏，接過從全封閉的鏈子上取下來的圓環，“這上麵沒縫啊！肯定是那鏈子有古怪！”
    小七淡淡地笑了，把鏈子放到了床上。阿一抓過去，瞪著眼睛看了半天，也沒在任何兩個小鐵珠中間找到一點縫隙。
    “這不算本事，你再把它穿回去！”
    “好。”小七拿起鏈子，優雅地提在空中，另一隻手捏住圓環，從垂下的鏈子底端，把它整個向上一套。
    阿一的眼睛還是一眨不眨：“進去了嗎？”
    “哥自己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