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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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槍給我。”
“哎?寶貝兒你…”
“別怕,給我就好。”
“好。”阿美從脖子上把槍取了下來,摸著黑,遞給蕭雨澤,“寶貝兒,千萬小心!”
蕭雨澤試了試槍栓,然後轉向阿美:“咱們把船劃得遠些。”
阿美點頭,拿起槳,一路將小船撐到蘆葦蕩的中間:“可以了麼?”
“可以了。”蕭雨澤笑笑,“堵上點耳朵。”
阿美照做了。
“啪——!啪啪——!”
周圍幾尺開外,盡是驚慌失措地撲打翅膀的聲音。刺耳的槍聲劃破了夜的寧靜,回響在沼澤中,似乎連蘆葦也不安了起來。
阿美忽然明白了:“哎?寶貝兒你是想…”
“對,”蕭雨澤把槍放下,“想把咱們的人引過來。”
偷獵者的槍都是消音的,所以蕭雨澤朝天放了幾槍,替他們昭告天下:有人偷獵了。
果然,不遠處傳來了驚慌的劃水聲,似乎還有叫罵聲。
居然…迫近了。
阿美剛想開口問怎麼辦,蕭雨澤忽然掩上了他的口。
蕭雨澤明白,那些人想要報複。
可是天如此之黑,沼澤如此之大,蘆葦如此之多,他們的船又如此之小…估計那些人一時半會也找不見,因為他們應該沒有傻到在這個當口打開手電筒。
然而這次,蕭雨澤失算了。
一道雪亮的白光穿透了層層的蘆葦,猛地向這邊掃射過來。
暴露了。
蕭雨澤低罵了一聲,抓過槳來,一邊掌舵一邊猛劃水。阿美雖嚇呆了,卻也還冷靜,幫著蕭雨澤把船調了頭,向岸邊劃去。
後麵的人,似乎追了上來。
“別怕,”蕭雨澤冷笑著,“他們追不了多久。”
阿美應了一聲。
小船,撥開冰涼的水,向前飛快地射去。
暗夜裏,似乎傳來了某種聲音,某種奇異的,不安分的悶響。
蕭雨澤似乎覺得,有一隻笨拙的鳥飛了過來,抑或者隻是鳥的羽毛,擦破濃濕的黑暗,與自己擦肩而過。
阿美忽然悶悶地shen吟了一聲。
然而現在顧不上那麼多了。蕭雨澤掄起槳來,飛快地劃水,而身後的劃水聲,卻漸漸小了。
“走了。”蕭雨澤向後看了看。
“嗯。”
小船靠了岸。
蕭雨澤先下船,然後把手伸給阿美。阿美遲疑了一下,側過身去,把左手給了蕭雨澤。
這時岸上傳來了些許腳步聲。
“怎麼回事,怎麼回事?!”“偷獵嗎?”
手電筒再一次打擾了夜的沼澤,然而這一次,是他們自己的人。
“已經走了。”蕭雨澤看看匆匆趕來的人,淡淡地說。一個是收留他們的老漢,一個是看大門的,還有一個像是臨時雇來的保安,蕭雨澤也不是很認識。
“唉,跑了就行。”老漢鬆了口氣,“誰也不想和誰真較勁,嚇跑了就好。”
“媽的,太猖獗了。”保安模樣的人吐了口痰,緊了緊自己的軍大衣。雖然是夏天,夜裏的溫度也不高,尤其是在沼澤附近。
“你倆沒事吧?”老漢看看蕭雨澤,又看看躲在他身後的阿美。
“沒事,”蕭雨澤笑笑,“對不起,折騰大家了。”
“哪的話,這就咱們幾個人,不互相照應著點,死了都不知道。”看大門的倒是很會說話。
“行了行了,”保安打了個哈欠,“咱都回吧。”
於是各路人馬沿著自己的道回自己的地兒去了。
一路上,阿美都沒怎麼說話,蕭雨澤說什麼,他都恩恩啊啊地應著。
“到家了。”蕭雨澤如釋重負地歎了口氣,打開門,把燈拉開了,卻不見阿美進來。
他忽然意識到了什麼。
門外,阿美的身影被昏暗的燈光拉得單薄而細長,淺金色的發,異常淩亂地擋在臉前,以至於他的臉整個隱沒在黑暗裏。
而他的左手,死死地按在右手大臂上,似乎在極力掩飾著什麼。
蕭雨澤上前,一把拉開了他的手,然後英挺的眉幾乎擰在了一塊。
沉默。
沉默的夜色裏,隻有急促的呼吸聲,和粘糊糊的液體,滴到地上的聲音。
“為什麼不說?!”
阿美的臉色已然蒼白得像紙,然而笑起來時,依然是那麼沒心沒肺:“哎?我以為…”
蕭雨澤忽然把他抱了起來。
“哎,哥能走啦。”
“閉嘴。”
蕭雨澤把阿美放到床上以後,一頭紮進了那一堆亂七八糟的雜物裏頭。
阿美歎了口氣:“哎?床都弄髒了耶,寶貝兒,說好了,你來洗啊。”
蕭雨澤把紗布和粗劣的傷藥重重地砸在了桌上。
阿美卻不害怕:“寶貝兒你好大的脾氣。”
蕭雨澤又出門,從後院的架子上取了個相對幹淨些的盆,洗淨了,接了半盆涼水,用暖壺裏的開水兌成溫的,進了屋來。
阿美笑嘻嘻地看著他做這些,似乎很有興趣似的。
“寶貝兒…”
“閉嘴。”
蕭雨澤非常小心脫去了阿美的上衣。
右臂的一處,已經血肉模糊了。好在不是散彈,彈頭比較大,應該好取,可是嵌得很深,露在外麵的,隻是一個小頭,看樣子沒有醫用工具根本就是開玩笑。
蕭雨澤英挺的眉,又蹙了起來。
阿美無力地笑了:“寶貝兒你別愁嘛…”
“眼睛閉上。”蕭雨澤忽然說。
“哎?”
蕭雨澤把阿美的頭輕輕摟過來,放在自己肩頭,拿了塊紗布過來:“咬著。”
“你…你要幹嘛?”
“別怕,”蕭雨澤回答得很溫柔,還輕輕地在他耳朵上咬了一下,“聽話,咬著。”
“嗯…”
蕭雨澤低下頭去。
下一個瞬間,他白森森的牙齒,觸到了嵌在阿美皮肉裏的彈片。
阿美的身體,因劇烈的疼痛而抽搐起來,然而卻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很深,光用牙齒也咬不出來。蕭雨澤的心漸漸下沉。
阿美忽然張開嘴,發出了一點微弱的聲音:“刀…桌子上。”
蕭雨澤輕輕地把阿美的頭靠在床頭上,站起來,把桌子上的水果刀拿起來,用開水燙了,又拿出打火機,把刀尖燎了一遍。
阿美始終默默注視著他,眼睛裏隻有柔情,沒有恐懼。
“閉上眼睛。”蕭雨澤在床頭坐下。
“不用…”阿美虛弱地笑著,豆大的汗珠從額上滑落。蕭雨澤拿起一邊的毛巾,輕輕地為阿美擦去全身的冷汗,擦完之後,毛巾都是濕的。
“那看著我,”蕭雨澤的語氣一直很平靜,好像什麼事也沒發生過似的,“不要往下看,看著我的臉。”
“嗯。”
刀尖,很快剝開了腐爛的皮肉,裏麵那可惡的東西,漸漸顯露了出來。
蕭雨澤毫不遲疑地低下頭去,用舌頭舔開淤塞的濃血,然後牙齒,再一次觸到了那可惡的彈片。
阿美終於發出了一聲慘叫。
蕭雨澤吐掉嘴裏的東西,用袖子隨意擦了一下嘴,然後立刻用紗布蘸了水,為阿美清洗傷口。
阿美居然還能笑得出來:“寶貝兒…難為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