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陣痛第一節契約
    TAB工作室小說組——BH
    米習朝著綠光飛奔而去。
    “教授！教授！我在這裏！”
    濃霧的另一邊，是正在設下另一個標記的裔可，兩點綠光來自她的法杖和地上剛設好的標記。
    裔可仿佛看到了米習，但在瞬間，她臉上露出了驚恐的神色，霧氣突然濃鬱起來，她消失了。
    米習停了下來。
    綠光也消失了。
    空曠的拉雷亞平原上仿佛隻剩下了自己一個人。
    地上的痕跡也不見了，剛才跑的太急根本忘了劃。米習木然的走了幾步，他已經分不清自己是從哪裏來的了。從聽到那聲歎息到現在，不過兩三分鍾，情況居然急轉直下到這個程度。裔可在轉瞬就沒了蹤跡，周圍的人在之前就一一消失了，卡爾，加斯剛剛都在身邊，但一回頭，他們就像從沒有存在過一樣消失的無影無蹤。
    米習隱去了自己的法杖，四顧茫然。他跑了起來，竭力不停留在一個地方。
    什麼東西撞到了自己的膝蓋，米習一個趔趄，下意識的伸手去撐住自己，手撐在了一個柔軟的布麵上，布麵在接觸到後就立刻沉了下去，沒有撐住勁，米習的臉狠狠摔在了一個堅硬的東西上。
    “嘶……”米習跳了起來，滿臉都是淚，嘴裏吸著氣，手緊緊捂在臉上，剛才那一摔鼻子直接撞到了那東西上，現在的感覺就像一條渾身浸滿檸檬汁的蛇在鼻腔裏扭轉翻騰。
    視線都有點模糊，米習仔細看了看，熟悉的流蘇和繡麵，那是自己的毯子，自己的箱子也在，鼻子就是撞在箱子上麵了。
    “哎喲……北極星，你在這裏啊……太好了……誒，我的鼻子可真倒黴……”
    米習擦了擦淚汪汪的眼睛，彎下腰拍了拍毯子，他不敢相信它居然找到了自己，從濃霧出現開始他就注意到毯子已不見了。
    “北極星，我們走吧……”米習邊走邊說，“得找到教授她們……”
    北極星用流蘇溝了溝米習的衣服下擺，好像是要他坐上去似的。
    “你要我坐上去嗎？”米習說，毯子沒有多做什麼，降低了漂浮高度，然後一個猛衝掀翻了米習。
    米習尖叫一聲，摔在了毯子裏，後腦勺重重的磕在了箱子上，毯子迅速拔高，帶著他飛走了。
    “米習？”
    李痛苦的抓著自己的頭發，那一把芒草還抓在他的左手裏。
    “米習？你在哪裏？”
    剛才的那一聲尖叫，是米習嗎？
    四下望去，隻有濃濃的霧氣。從他爬起來時就是這樣，他甚至沒來得及從剛才那一摔裏回過神。
    “裔可教授？你能聽到嗎？米習？”他往小山坡下奔了兩步，聽不到任何人的回應，“你聽到嗎？卡爾？”
    他真正開始害怕了。
    “……不會……讓你們……離開……”
    李立刻回過身去，法杖在那瞬間已經召喚出來，杖頭上閃動著微微綠光。
    “你是誰！”
    那裏一個人也沒有，可是剛才的聲音分明是來自那個方向。
    他感到自己額頭上滿是冷汗。
    “你是誰！快出來！”
    沒有人回答他，平原上是死水一般的寂靜。
    李後退了兩步，開始拚命的奔跑起來。
    一個蟒蛇般的身影在半空中一閃而過，鑽進了大地裏。
    仿佛一股溫暖的水從自己的頭上淋下，李感到力量在瞬間已離開了自己，眼前，無數金色的羽毛在飛舞著消散，他無力的倒了下來，手中的芒草掉落在地，臉撞向枯萎的草原。
    那斑駁緞帶般的柔軟身體從地下遊走了出來，那麼粗壯卻那麼柔軟……更多的羽毛在空氣中飄舞，很快便漸漸消散，越發的細碎，仿佛一場金色的大雪。
    李明白過來，那異獸的羽毛就是濃霧的來源。
    羽毛飛揚，那柔軟的身軀盤繞著，頭部樹立在地麵上，又粗又長的身體批滿了絲緞一般的纖長柔羽，它緩緩飛向了空中。
    “……你……問我……是誰？我……可以……告訴……你……”
    那粗長的身影在半空中低唱著，那是老人一般的沉重的聲音。
    “……我是迷就……大地的斥候……拉雷亞的守護者……”
    “華靈，你還好嗎？”
    裔冉說，又朝空中釋放了一個金紅色的火花，拍了拍華靈的背，她臉色蒼白，坐在地上。繆焦躁不安的走來走去，但也隻是來回踱步，她不敢走遠，生怕會再次失散，裔可還沒有回來。
    她擦了擦華靈額頭上的冷汗。
    “謝謝……我還好，但是我想問問……”她低聲說，新的汗珠又在額上滲了出來，“你媽媽剛才和你說的建立契約是什麼意思？”
    她突然咳嗽了一聲，扶著自己的肋骨，氣息非常混亂。
    “你躺下來吧……”裔冉焦急的說，把手放在她的額頭上輕輕又念了一次咒，“卡沐。”
    華靈躺了下去，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臉色好了許多。
    “我真羨慕你，”華靈轉過頭去，“我都2年級了，還什麼都不會，什麼都做不了。”
    “不要這麼說，我不過是有點小聰明罷了，”裔冉說，繆走了過來坐在她倆身邊，“你不要動，好好休息，我媽媽會把大家找到的。”
    “你那麼強大，會那麼多我不知道的東西，你還得到了神的法杖……”華靈說，“可是，我卻……隻能看著朋友在麵前死去，什麼都做不了……我是那麼的羨慕你……”
    她的眼眶突然湧滿了淚水。
    裔冉想到在大家剛到達聖橋守衛的那個晚上，席間有個女孩為了死去的朋友哭泣，她猛然想起來那就是華靈，那時自己還不認識她。
    她和華靈對視著，她突然想起了金，一時不知道要說什麼，一口氣憋在了心口卻怎麼都喘不出來，眼淚就在那時不由自主的流了出來。
    “隻要我們還活著，”裔冉搖了搖華靈的肩膀，抹去眼淚，努力給了她一個燦爛的微笑，“就沒有什麼能阻止我們的複仇，對嗎？我們會變的更強，把他們統統……統統幹掉……”
    “我……會這麼做的，”華靈說，“我一定要……”
    她沒有說下去。
    “裔冉，跟我說說契約的事情吧。”華靈抹去了眼淚，堅定的說。
    “契約，就是跟召喚獸的契約，”裔冉說，聲音有點顫抖，“簽訂契約，你就可以這個生物建立精神分支，讓它能聽從你的召喚。當然，是要能成為召喚獸的才行。像蠻炙那種，智力不行，服從性也不好的生物，是不能成為召喚獸的。”
    華靈笑了笑，臉色已經好了許多。
    “一般的召喚獸都是屬性力很純粹的精靈……”裔冉說，“像霍與的炮炮就是很純粹的火元素力的凝聚體，它可以隨著主人一起成長，並漸漸強大……”
    “火係的人隻能使用火係的召喚獸嗎？”華靈想坐起來，顯然對這非常感興趣。
    “也不是，”繆把華靈扶著坐了起來，“裔可教授就有一個火係的召喚獸寄居在她的法杖裏，我一年級時看過一次……他有六片翅膀，挺像QSHMT的火係聖橋守衛……不過不知道那是什麼種類的……”
    “我也不知道那是哪一種，”裔冉說，因為繆看著她，似乎想從她這裏得到解答，“平時媽媽隻用符咒和法杖……”
    “那個迷就，就是土係的召喚獸嗎？”
    “恩，也許是最強的土係召喚單位……”裔冉說，“像趾勇、簇、晶這些土係的都是強調高攻擊輸出的類型，和迷就完全不一樣。迷就的能力是產生幻象，遇到迷就，沒有經驗的法師會毫無辦法……它會讓你陷入無盡的迷路……”
    “就像我們現在這樣。”繆說，無奈的看著四周牛奶般濃厚的霧氣。
    “不知道為什麼，”華靈說，“我覺得自己和它的感應很合拍……我從今天早上就已經感受到了它的脈動……”
    “你是土係的啊，不過，迷就應該不會受你操控的……它太……”裔冉笑著說。
    “你怎麼知道她不可以呢？”
    裔冉一怔，自己腦袋裏那個小小的聲音突然又在說話了。米習早先在自己身邊跑過時自己腦海裏也有一個溫柔的小聲音在說話，一天內發生的第二次，這太古怪了，難道是太累了產生了妄想？
    華靈看出了裔冉的不對。
    “裔冉，裔冉，你沒事嗎？”
    “呃？啊……”裔冉回過了神來，“……要是早點聽你的，我們也不會迷路了，李那個小子……媽！你回來了，大家呢？”
    她大驚失色，因為裔可突然出現了。
    裔可教授提著法杖氣喘籲籲的跑到3個女孩身邊。
    “妖靈軍的人沒有追來這裏，估計它們是不敢來，我們的處境不是那麼糟糕……”她一邊收起法杖一邊說，“我在那一瞬間好像看到了米習，然後迷就就又把我強製轉移走了……我差點回不來，那是個非常厲害的空間翹曲。”
    “我們怎麼辦？”繆問道。
    “聽天由命……”裔可平靜的說，“我不知道迷就有沒有傷害我們的意思，也許它什麼時候高興了，就會放我們走。”
    米習眯著眼睛四下看著，周圍都是濃稠的霧氣，什麼都看不清，毯子緩緩提高著，米習撫摸著自己的腦袋，吸了下鼻子，都還在隱隱作痛，他歎了口氣，心裏嘀咕著歐爾丁真不該給自己這麼一條喜歡自作主張的毯子的。
    濃重的霧氣讓米習想到了和李一起去學校時穿過的那片雲，不過，學校已經毀了……
    “你要去哪裏，北極星？”米習小心翼翼的說，生怕會再被弄傷。
    “我不知道你是要帶我去哪裏，不過……帶我找到李，或者裔冉，好嗎？”米習說，周圍還是白茫茫的一片，李已經消失了不少時候了，“就是和我一起去學校的那個人……”
    似乎是聽懂了他的話，毯子轉了個小小的彎，在空中翱翔了一圈，然後，向著原來的方向繼續飛去。
    “你認識路就好……”米習說，“不過，麻煩稍微飛慢點……”
    毯子突然停在了半空，然後載著米習疾速往地麵上飛去。
    米習嚇的氣都不敢出，一動不動的趴在毯子上，他知道毯子在躲避一個巨大的生物，在空中他已經隱約看到了什麼，他剛落地，一條十多米長的蛇一般的生物就從他的頭上空飛過，一路撒下金色的片羽。
    在緊張的無以複加的十幾秒後，那生物消失在濃霧中了。
    “我的天……”
    米習驚魂未定的從毯子上爬起來，悲哀的發現周圍的霧氣又濃了好幾分。他無助的跨上毯子，北極星又帶著米習騰空而起，往迷霧深處飛去了。
    風吹過米習的頭發，幾片羽毛從上空飄落。
    “北極星你加油……”他頹然的想，“我全靠你了……”
    “不會……讓你們……離開……”
    米習驚呆了，從聲音上聽，那東西就在自己的身後。
    毯子猛然加速了，米習不得不緊緊攥著毯子邊才沒被甩下去，眼睛被風吹的生疼，箱子被他壓在胸口下麵，心髒狂跳著，他回過頭去，看見了追逐自己的東西。
    那是一條披著金銀雙色羽毛的蛇形的東西，水缸般粗壯的身體在空中扭轉著飛翔，千百片羽毛在它飛過的軌跡上飄舞著。
    “……不會……讓你們……離開！！！！！！！！！！！”
    米習終於看到了這個東西的臉。
    它長著一張仿佛是人類的臉，米習覺得它很像自己老家克拉克鎮上的莫妮卡•；思維司太太，土黃色的臉刻著深深的皺紋，嘴巴咧開，似乎在笑，一口整齊而潔白的牙齒，米習根本沒來得及想這一切的組合是多麼的怪異，他隻是緊緊抓著毯子，任憑著它疾速的逃竄著，全部的身家性命已交給這毯子了。
    怪物對著小小的毯子窮追不舍，毯子在濃霧中靈活的躲避著。米習扒在毯子上，眼睛都被吹的睜不開，身後是怪物的吼叫。毯子在空中靈活的來回空翻著，躲過了一次次的攻擊。
    毯子周圍的防護忽然打開了，風停止了，米習試探著站了起來。
    他立刻召喚出了法杖，架在自己胸前，法杖尖端開始閃出綠色的光芒，似乎充滿了力量。
    米習心中暗喜，這是從沒發生過的，裔可教的沒錯，這兩天竭力的冥思和感應果然是有效果的，他轉過臉去，麵向著蛇身的怪物聲嘶力竭的喊道：
    “實在是對不起！！！！！我沒有存心要打擾你！！！！！！！！”
    “……黑暗的……使者……不要狡辯……我是大地的斥候……優狄妮斯教導我……要……反抗黑暗……”
    它嘶吼著，大地仿佛都在顫抖。
    “你說什麼？”米習喊道，心裏吃了一驚，“我們不是黑暗的使者！！”
    “……不要撒謊……我……知道……破印……他……已逃離……封印……”
    “……絕不能……讓你們……離開！！！！！！！！！！！”
    它的身體猛然收縮著向前一竄，速度一下子變的有如迅雷，身上的羽毛根根倒豎，準確的向米習撲了過來。
    米習驚呆了，時間像是停止了一樣，他瞪大著眼睛，仿佛在看慢動作，看著那蛇身人麵的怪物向著自己撲來。
    手中的法杖猛然發出耀眼的綠光，一股寒氣從米習的法杖上噴薄而出，幾百朵冰晶般透明的薔薇花從杖頭上湧出，向著那怪物沒頭沒臉的砸去。
    “啊~~~~~~~~~~~~~~~~~”
    它一聲慘叫，被花朵打的扭成了一團掉了下去，摔在地麵上消失了，仿佛滲透進泥土裏一般。
    霧氣在瞬間散去了。
    驚魂未定的米習看著怪物消失的地方，拉雷亞的藍天白雲溫暖的自己包圍著，他驚訝自己的法杖居然可以發出這麼強力的一招，法杖抓在手上仍冰冷刺骨，似乎冰薔薇的寒氣從法杖中透了出來。
    他趴在毯子上，突然驚訝的發現裔可教授她們居然就在離自己很近的前方，剛才跑了那麼久居然就是沒有遇上。
    “教授！教授！”米習大喊著，催著毯子朝地麵飛去。
    “這是怎麼回事？”還沒等米習落地裔可就跑了過來，“迷就的法術為什麼消失了？是你擊敗了它嗎？”
    裔冉也奔了過來，白色的秀發在拉雷亞的微風中飛舞著。
    “迷就？迷就是什麼……噢……我……不知道……我不太清楚，我的法杖噴出了花，它就掉了下去……”米習局促的說，他的確是一點都不知道為什麼法杖會突然噴出花朵，臉很快紅了，因為裔冉正微笑的看著他，那眼神仿佛早就知道他會這一手似的。
    “太棒了，米習……我真為你驕傲……”裔可教授激動的說，“繆，華靈，我們快點出發，把大家都找……”
    霧氣又出現了，這力量再一次把空間扭曲，毯子變的蠢蠢欲動，似乎想再一次把米習掀翻帶走。
    “教授！忘了告訴你，”米習緊張的說，裔可看見霧氣出現立刻召喚出了法杖，“那東西……迷就，它以為我們是黑暗勢力的，所以才要困住我們……”
    “什麼？”裔冉難以置信的說，“當心！”
    她一把拉著米習摔在了地上，一個長長的身體從他剛才站的地方鑽了出來。
    “絕不能……讓你們……離開！！！！！！！！！！！”
    濃鬱的霧氣裏，迷就巨大的身軀若隱若現，它在地上逶迤前進著，蒼老的臉麵向著五個法師，裔可手中已拿滿了符咒，隨時準備致命一擊。
    “我們不是黑暗勢力！”裔冉大聲的說，舉著法杖，身後的華靈和繆也是。
    “我……不相信！！！！！謊言……是……邪念的……子嗣……”
    裔冉的法杖突然發出耀眼的紫色光芒，照耀著每一個人，米習捂住了眼睛，太刺目了。這發生的毫無征兆，甚至連裔冉都驚訝不已，她手抖了抖，然後迅速穩定了自己的身體。
    迷就巨大的身體沐浴在法杖放出的強烈紫色光芒中，它蒼老的麵容突然變的詭異，那表情說不出到底是驚訝還是欣喜。
    “啊……這是……”
    霧氣消失了，它緩緩的把大半身體都沉入了地下，那留在地麵上龐大的身體向著裔冉緩緩彎曲了下來，漫天的金色羽毛飄舞，在紫色的光芒中仿佛珠母貝一樣閃光。
    米習突然明白過來，這是在鞠躬。
    法杖上的光芒消失了，裔冉拄著法杖，似乎嚇的不輕。
    “優狄妮斯……我知道……您會……再次召喚……我，我將……義無返顧的……再次……追尋……您的……足跡…………………………所以……”
    迷就微笑著，它把臉轉向吃驚不已的華靈。
    “土係的……後人，我……看的出你……天資聰穎，你……是否願意……與我……立下誓言？”
    華靈驚訝的看著它，法杖還緊緊抓在手裏。裔可走了過來，笑著拍了拍她的肩膀。
    “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