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歌殤 第五節 夜奔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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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歌殤第五節夜奔上
TAB工作室小說組——BH
晚上霍與沒能睡著,不詳的征兆在惡狠狠的提醒他,他回過頭去看了下窗外,林子上空就掛著那暗暗的紅色月亮,仿佛一個真實的夢魘。他坐在床上,把薄薄的毯子拉到蓋住下巴,腦子裏是一團混亂的思緒。
他不清楚優狄妮斯之月的褪色到底意味了什麼,正是未知讓他恐懼。
床腳傳來炮炮在嚼坦色爾的聲音,由於金幣太大把小火妖撐的變了形,金屬在它滿滿的嘴裏逐漸融化開來,發出撲撲的輕響。霍與手裏攥著另一枚坦色爾,他鬆開已經濕透的掌心,鑄幣上華美的符文銘飾在黯淡的燭火中微微閃著光,他湊近了出神的看著,金屬味道鑽進了鼻孔,然後他埋下頭去,輕歎一聲。
炮炮把已經完全融化的金子從嘴裏吐了出來,紅熱的金屬掉在黑乎乎的木地板上,冒出了火苗,濃煙嫋嫋,霍與著迷般的的看著。很快火就熄滅了,卵石大小的金屬逐漸喪失了熱力,呈現出金黃的色澤,煙氣飄散開來,在房間裏隱去了。
法師的榮耀,法師的驕傲……也隨著這枚鑄幣的熔化而灰飛煙滅。
霍與覺得今晚他是不可能睡著的了,決定既然有了金子還是先去把房錢給結了的好,他摸了摸炮炮腦袋上的小火苗表示了一下鼓勵,然後走下床鋪,用凳子角把金子敲了出來,抓在手心裏出了門。
“要躲好。”他回過頭對炮炮說,然後關上了房門。
在樓梯上他看到了一個正在上樓的人,認出那是女招待夏茯苓,她正抱著一大團被單,多的都遮住了腦袋,有點趔趄的往二樓走著,霍與小心的擠在扶手邊上好不撞倒她,但是她還是撞到了他身上。
“哎呀……我的天……”她驚叫了一下,懷中的被單掉了一地,她匆忙的拾掇著,一邊抬頭看了下霍與,“是你啊,小孩,怎麼還沒有睡覺?”
“隻是不累……”他木然的說,“我幫你收拾……”
“不用……”她把地上的東西一件件拾起來塞進懷中的布堆裏,“我還對付的了。你終於開始有話說了嘛。”
她抖了抖一條印花棉布床單上的灰塵。
霍與有些不知所以的看著她年輕而快樂的麵孔。
“你從下午來說了個‘我住店’到現在一共說了幾個字來著?我想想……一,二……五……”
“一共十二個字。”她歪著頭調皮的說,“你知道嗎,老板還以為你是一個喬裝的密林蠢怪物呢,說話這麼不利索。”
“哦。”霍與開始往樓下走去,“知道了,那到現在我就一共說了三十二個字了。”
“嗬嗬,小子腦瓜不錯嘛……”她也在腦子裏數了一下然後說,“算的還真快,跟我弟弟一樣機靈……他以前就從來沒有算錯過帳……”
她轉過身去要繼續上樓了,然後,她沒有任何預兆的突然彎下身來湊近霍與的耳邊小聲說了一句話。
“你是個法師,是吧?”
霍與呆住了,他趕緊抓住扶手好保持平衡,因為樓梯一下子變的好像是棉花做的一樣。他沒有多說一句多餘的話,沒有多管一件無關的事……但是,她居然一眼就看出了他的真實身份……這簡直是一種……
悚然的感覺……
“我去送完床單然後請你在樓下喝一杯吧,反正你說你不累,說定了啊,小孩,過會兒見。”
她朝他笑笑,徑自上樓去了,似乎剛才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因為她似乎還在哼歌。
他趕緊朝吧台跑去,把金子扔給了老板夏洛特·五針鬆先生,然後立刻就離開了那裏,沒有理會他在身後的大聲叫喊(“啊呀……要不了這麼多的……要不,這些鬆子露你拎個十壺走!”)。
他已經被識破了,他得立刻離開這裏。
他衝上了樓梯,跑到二樓自己的房間,把大吃一驚的炮炮胡亂按進法杖包裹裏,然後就提著法杖衝出了那裏,他必須馬上離開這個鎮子,跑的越遠越好。
然後他驚恐的在樓梯上看到夏茯苓已經堵住了他的去路,因為她已坐在一樓的一張靠在窗口的桌子邊上了,這時她也看見了他,招手讓他過去。
霍與慢慢下了樓梯朝她走去,穿過樓梯前的平台坐在了她的身邊,覺得自己今晚很可能要迫不得已殺人滅口了,想到這裏他感到一陣寒戰,夏茯苓笑著把一大杯鬆子露推到他的麵前。
“你速度真是快……”她笑著說,“喝吧,是老板請的,聽說你給了很多錢?”
她指指吧台,五針鬆先生正笑吟吟的望著他們。
“我不是法師。”霍與低聲說。
她笑了。
“得了吧,那我還不是人類呢。”
“我真的不是法師,隨你怎麼想。”霍與拚命壓低聲音說,有點恐慌。
“那你的包裹裏是什麼?”她笑著抿了一點點鬆子露,手指著霍與手中的長包裹,“難道是畫軸?”
他盯著夏茯苓,一句話也沒說。
“我知道那是根法杖,而且……要是我沒有猜錯,”她聲音越來越低,眯起了眼睛,“你是一個火係法師。”
霍與啞口無言。
“我不知道你在瞎說什麼……”他站了起來,“抱歉,我有點急事,要走了。”
“我也不知道你在偽裝什麼,”她一下子坐直了,小聲的說。
“行了,我不想說什麼了,我不懂你在胡說些什麼……”
“好了,你就別裝了,”她嚴肅的對他說,“我感覺的出來你是法師是因為我弟弟也是個法師。”
“好了,你先坐下吧,”她說,看著目瞪口呆的霍與,臉上溫和了一點。
“我弟弟叫夏至,我們兩個是孤兒,一直在鬆花粉做幫工,他因為腦子特別好所以一直還算算帳的,”她喝了一口鬆子露,溫和的看著霍與,仿佛看到了自己弟弟一樣,“三年前他被一封信叫走了,我當時還特別反對他去呢,臨走了和他吵了一架,可他說他不能一輩子當個小腳夫……然後他一去就去了一年,直到夏天時候才回來,第一年回來的時候,他支支嗚嗚的不肯多說,就跟你一模一樣呢。”
霍與什麼都沒有說,隻是勉強笑了笑。
“但是我感覺到他已經不同了,我感覺到他已經不是一個平常的人類了,因為,他手上時常會突然出現一根長木杖,口中有時會唱出我聽不懂的語言,甚至,我感覺到了他身體裏強大的力量……當然,我並不了解那是什麼,直到有一次他一揮手就把兩個來鬧事的小混混沿著吧台扔了出去……”
霍與還是沒有說任何話,但是聽著她的話,感到心已逐漸的放鬆了下來。
“在你那天來的時候,我就感覺到你跟我的弟弟是那麼的相似,你的舉止,甚至你體內的力量……你還欲蓋彌彰的拿著個包的緊緊的長條,你不知道我以前縫過多少次我弟弟袍子上的洞,所以一眼就看出那是根長袍包著的法杖……所以我知道你可能也是個法師。對了,他說過他上的學校叫QSHMT,他還說自己是火係的,你知道那個地方嗎?你見過我弟弟嗎?”
她激動的說了那麼多,但霍與卻不知道要怎麼開口,他清楚的知道夏至很有可能已經在破印的那刻命隕。
“我……是QSHMT的。”過了一會兒他說。
“那你為什麼現在不在學校呢?我弟弟五天就走了,學校是開學了吧,你為什麼還在這裏閑逛呢?”
她疑惑的問,霍與沉默了一下沒有回答,他扭過頭不去看她,窗外夜已經深了,優狄妮斯之月泛著紅光掛在空中,鎮外的鬆林在風中沙沙作響。
“是啊……我也注意到了,女神的月亮失去了光彩……”她也轉向窗外,低聲說,“恰恰今天清晨突然又發生了妖魔攻城的事……我感覺到這些事情不同尋常,我不知道為什麼,但我就有這種感覺……你知道為什麼嗎?這種不詳的事情難道預示了什麼嗎?”
霍與覺得不能在裝作不理睬她了,他從窗口回過頭來。
“我……真的不知道。”
“你……為什麼什麼都不肯說呢?”夏茯苓說。
霍與知道自己的語氣太不可信了,因為她看上去似乎受了很大的傷害。
“可是你是法師啊……我實話說吧……我已經好多天不能和夏至聯係了,以前他一向是到了學校就會派紙鳥告訴我的……我知道有不對……這些事情之間肯定有聯係,你……我想知道你們那裏到底發生了什麼!還有,你為什麼會突然來到……”
她突然不說話了,木然的看著窗戶外麵,臉色蒼白,好象看到了一個真實的噩夢。
一隻藍色的,戴著利爪的瘦手突然砸了進來,嘩的一聲窗玻璃碎的到處都是。霍與的領子被抓住了拖到了窗邊,他看到了一張邪惡的,有著四隻眼睛和四隻長耳朵的長臉,它正對著自己冷笑。
夏茯苓尖叫了站起來,又立刻跌坐在了地上,五針鬆先生嚇的滾進了吧台下麵。霍與感覺到自己的身子被窗外的那個怪物拎了起來,他本能的開始反抗,努力想掰開那隻髒手,但那個怪物的力氣大的驚人,他根本弄不開……法杖此刻已經也已經滾落到了桌子下麵,一點都夠不著……
“茯苓!茯苓……把法杖給我!快啊!!”他回過頭去大喊到。
但她完全不知所措了。
“哼哼……捉到了一個法師啊……你們太天真了,我們迅影部隊可是無所不在啊……還有你,”它四隻邪惡的眼睛轉向倒在地上發抖的夏茯苓,“好象你的弟弟也是個法師啊,那你也別想活了……這兒的所有人都別想活了……嘎嘎嘎……”
但是它刺耳的笑聲到一半突然就無聲無息了,霍與驚恐的看到,它的頭向側麵飛了出去,一些黑血濺到了他的臉上。
抓著他的手鬆開了,他跌坐在了地上,趕緊解開了包法杖的袍子,把法杖抓在手裏爬了起來,炮炮也從法杖裏跑了出來飄在了半空,比平時大了點,顏色變成了危險而熾熱的淺藍。夏茯苓驚魂未定的看看他,又看看炮炮,似乎比剛才更害怕了。
“沒事了……茯苓,它死了……”他喘著粗氣說,抓起散在地上的紅色長袍擦了擦臉上的黑血,因為都流到了眼睛裏。
“是誰殺了它?”她害怕的說,扶著椅子爬了起來。
“我不知道……我想那應該不是壞人吧……”霍與說,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有血,是被那個手上的利爪劃破的。
門突然開了,一個高大的身影閃了進來,他迅速放下長袍上的兜帽,尖尖的耳朵是那麼顯眼,他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那裏的霍與和夏茯苓,大叫一聲。
“我們快走,霍與!”
是歐爾丁。
“你是學校的那個灰袍精靈?”霍與呆住了,他萬萬想不到會是他,“我小時侯來學校的時候好象見過你……”
“是的,我也見過你,對你的那隻書妖精仍然記憶猶新……但是現在沒有時間了,我們已經暴露了……”他焦急的說,把臉上的散發攏到耳後,灰白的袍子上都是血跡,“我不知道附近還有沒有迅影的刺探,總之,我們得快走,具體的事情我們上路再說。”
霍與沒有遲疑,立刻朝他走去。
“等等!”夏茯苓在身後大喊,滿臉是淚,“請你們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我很擔心我的弟弟夏至……他在QSHMT,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
歐爾丁看著她,一時間似乎有點驚訝,他走到她身邊,扶住了她的肩膀。
“他會沒事的,你要相信你弟弟。在心中呼喚他吧,血脈的聯係是不會被割斷的……你的心中會聽到他的聲音……”
茯苓點點頭,淚又流了下來。
“你們也要自己小心……法師現在不能也無力插手你們的事情了,不要說見過我們好嗎?我們隻會給你們帶來危險……”歐爾丁說,“把大家都召集起來吧,現在已經不是平時了……”
他離開她走到了霍與身邊。
“我們走吧。”
他們走到了外麵,那具身首異處的屍體還在那裏躺著。
“謝謝你救了我,”霍與默默的說,炮炮跟著他飄了出來,“我太不謹慎了……”
“沒什麼,”歐爾丁沒有回頭,“你才剛入校,經驗不足不能怪你……把那個沼澤燈收起來吧,它太顯眼了,很遠就能看到……”
“你一定要活下來啊!霍與!”
那是茯苓,她仍哭著,不過朝他們勉強笑了笑後跑開了,她去召集鎮民去了。
歐爾丁微微笑了,然後向屍體跑去。
他蹲下來查看著滾落在地上的頭顱,臉上露出厭惡的表情。
“屍體要處理掉……不然會暴露我們,”他輕聲說,“他們會看出那是咒語做的……”
他輕輕擺了擺手,微微綠光閃過,一棵大樹從地上拔地而起,長到了20多米高,樹根把那顆醜陋的頭顱碾的粉碎。他走到了屍身旁邊,又一棵樹長了出來,根須包裹著屍體伸入了地下。他看著那兩棵樹,冷俊的臉上沒有一絲憫憐。
“邪惡的亡命者啊……你的靈魂得不到安息,因為罪惡已釀成,你們隻配成為樹木的養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