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歌殤  第四節  契機
              TAB工作室小說組——RESFY
    如果說這片林子的安靜多半是由驚詫造成的，那麼還能在這樣連裔可都沒有預料的局麵下發出聲音的，除了妖靈軍的幾個，就隻剩下穿梭在樹木之間的風了，隻是，在沒有鳥叫的林子裏光有風不停的奔走的確不是什麼令人心情舒暢的事情。    
    其實這個時候米習差不多已經感覺不到身體上有什麼樣的疼痛了，眼前的東西在不斷的抽象變形。而且從剛才開始眼前的東西就在晃來晃去，太陽早就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雲的後麵了，這使得本來就不是很強烈的光線在米習眼裏越發的昏暗。他本能的覺察到這大概跟剛才那斧子很有關係，但他什麼都做不了，他已經有段時間聽不到任何聲音了。這些或許都在提醒米習他正在走向危險的境地，反正不是個什麼好兆頭。
    他試著動一動自己的右手，悲哀的發現那幾乎是不可能的，但是他到是可以模模糊糊感覺到有隻手握著自己的手，可那感覺就仿佛就是他戴了一副厚到不行的手套和人握手，也不知道為什麼，他隻是覺得自己這麼失敗的倒在這裏，在戰鬥剛剛開始就“主動”變成了“包袱”。於是自嘲地想笑笑，隻是咧咧嘴角就讓他清楚的意識到嘴唇在他剛想有所舉動時毫不留情地破了。
    “他還有知覺！”加思最先發覺到米習因為嘴唇的破裂而皺起的眉頭，“我們還有機會，索力德，你帶著他們走，快！”說著，法杖已經閃耀出了一陣火光。
    看到一群人還傻站在那裏，他不禁有些惱火：“你們……”
    又是一道銀色的光束迅猛地朝他們射過來。幾乎是在同時閃現出一道綠光。加思立即向後一跳。勉強用法杖支撐住身體，拿著法杖的那隻手的手腕上是血跡斑斑，不過法杖並沒有脫手。他氣喘籲籲：
    “謝謝你，裔可教授。”
    裔可背對著他點點頭，沒有說話，法杖末端耀眼異常。
    “小子，你是不是不明白我剛才說什麼？”樹上的家夥還是那麼尖利地說道，聲音不大，但是充滿著寒冷的氣息。
    繆和李似乎經曆了很大的打擊，都在這段時間裏呆住了，李握著米習的手，聲音像是卡在了聲帶那裏，眼睛裏血紅一片。其他人的視線都集中在加思那隻受傷看起來不輕的手上，金不自覺的往卡爾和安泉泉身後躲了躲。
    “我不想讓你們出聲之前，你們任何一個人是沒有資格說一個字的，比如我現在沒有讓你們走的意思，如果你敢再提一次，我保證下一次受傷的絕對不是你的手腕。”
    “真是個羅嗦的鼻涕蟲。”那邊藍色鬃毛的蠻炙伸了個懶腰。
    “不要對我們的盟友這樣不友好，不然下次的高層例會上我會很難做啊。藍。”阿巴拉似乎很受用屬下對這樣一個“尾巴”的稱呼，所以這句話是笑著說出來的。
    “對不起，指揮官，我一定認真向那隻粘粘的小蟲子道個歉。”藍鄭重其事的說，“小不點，出來啊，咱們好好談談。”
    刀子和槍手都笑了起來，仿佛米習這邊的境況與他們毫不相幹。
    一個小小的身影迅速但是輕巧地閃現在李的背後，他有點駝背，身上是很少的幾件獸皮，不仔細看還會以為是什麼動物。手上纏繞著密密麻麻的線，腳踝上係著的是一排口袋。可以看到他的身體骨瘦如柴，雖然臉的下半部分被黑布遮蓋住了，但是卻有著四隻眼睛，並且兩邊支棱著四隻長長的耳朵。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他的耳朵上滿是傷口，破爛的不成樣子。
    “謝謝藍大人對我的道歉，”他的四隻眼睛惡狠狠的盯著蠻炙，聲音卻婉轉了好多，“尊敬的阿巴拉將軍。  哈莫隊長讓我一直暗中追隨閣下您（刀子和槍手都嗤之以鼻地笑），以便時刻為您提供必要的幫助和……”
    突然的，他身影一閃，李在他剛才站的地方撲了個空，他憤怒的四下尋找：“混蛋！出來！我要宰了你！”
    “我在向尊敬的指揮官閣下彙報，對於你的打斷我稍後會處理的，你簡直太大膽了。”他出現在加思身邊（把加思嚇了一跳），眼睛裏滿是驚訝，似乎李的舉動是無法理解的。他的手一抬，李頓時像被定住一般不能挪動分毫。接著他麵向蠻炙，“指揮官，真是太對不起了，請允許我在彙報完之後親自處理這個愚蠢的人類。”
    “不用了，你們的彙報永遠都是那個老蛤蟆的模式，這裏發生了什麼你也看到了，應該知道現在你應該幹什麼，如果我是你，我就不會在這裏繼續浪費時間，因為那老蛤蟆應該不喜歡有用的情報被耽誤在外麵吧？”阿巴拉不耐煩地擺手說道。
    “既然阿巴拉指揮官不喜歡我繼續在這裏為您工作，那麼我就馬上消失……”
    “就是說，你現在立刻閉上你的那張臭嘴，立刻回去向老蛤蟆彙報我們沒有在第一時間向上彙報發現了殘餘力量的蹤跡，立刻讓什麼情報部門趕來分上一杯羹，沒錯吧？小鼻涕蟲？”刀子毫不掩飾對他的厭惡。
    “是情報收集綜合部隊——‘迅影’的哈莫隊長，不是蛤蟆。”他冷冷地回答，“另外，感謝您對迅影評價和意見，您所說的內容我當然會一字不落的向隊長提及，請攔住這股比較大的殘餘力量，迅影將迅速做出反應，其他成員會陸續趕來。”他狡黠地眯著眼睛。
    “那麼，小子，算是你走運，”他轉身對還定在原地的李——此時已經為了掙脫那個另他動彈不得的縛術而滿臉通紅——似乎很不情願地說，“我還有更加重要的事情，你要知道，就我個人而言，是多麼渴望能親自享受一點點的分解你的快感的。”
    說話間，一陣奇異紫色光暈從裔冉的法杖頂端抽提出來。先是小小的一團，在離開法杖的束縛後迅速開始膨脹開來，亮度也在成倍增長，她緊張的注視著這個還沒有成型的咒術，嘴唇快速的念動
    “……地上之生靈，一為無生的哀求，複蘇的欲望為你的手臂……”
    “好的，繼續，不要停頓下來！”裔可的聲音透出了不小的驚喜。而蠻炙們開始不說話了，那個剛剛準備離開的刺探也停了下來。
    “……呼……咳咳……地下之亡靈，二是……二是重生的執念，空氣的紛飛是爾等雙翼……”她的呼吸開始不穩定起來，那團紫色的光暈已經張大到可以容納她和裔可的大小了，但是很不穩定的抖動著，裔冉正在費力的維持。
    “堅持下去，很不錯。”裔可在向她的女兒靠近，一隻手按在了裔冉的肩膀上，那光暈立刻穩定了，連亮度也有了更進一步的增強。
    “丫頭！你在幹什麼？！停下來！立刻停……怎麼回事？你……你放我下來，你、你簡直……”刺探還沒有說完，身體已經被人抓住耳朵提離了地麵——人高馬大的索力德偷襲成功。
    
    蠻炙開始騷動了，最先的悠閑已經蕩然無存。
    樹林的風似乎沒有了方向，也似乎狂怒起來，瘋狂的翻扯著眾人的袍子，猙獰地對著這裏的每個人咆哮，瞬間鼓滿了裔冉的長袍。
    繆在這樣的狂風中仿佛猛然間清醒過來。她看著身邊奄奄一息的米習，他的臉上也布滿了紫紅色的血網，嘴唇已經完全開裂，眼眶裏一片淤青，冷汗使他反射性的抽搐。右肩的傷口正在向身體的其他部位擴散。長袍也完全汗濕的緊貼在身上。但是，就是在這個情況下，她看到了——也許本來就該想到的——米習腰的位置上，兩個瓶子的輪廓突顯在了汗濕的衣服下。
    她的心開始劇烈的跳動起來，是的，應該是的。
    她的手有些顫抖，不管四周的風是多麼的大，不管是否有人在這麼大的風壓下連腰都直不起來了，也不管眼前這個根本是素不相識的新生是不是對自己很重要。在那個瞬間她隻想要盡可能的救活他。
    卡爾已經站立不穩了，他盡力擋在米習的前麵，金早已經蹲下了，安泉泉正在拚力維持住自己的身體——金抓著她的腳，似乎就要被吹走似的——風真的已經大到不象話的地步了，而且風力還在上升。
    “有救了！真的！米習有救了！！他身上有第二瓶詠天使！！真的！！你們看呐！”繆的歡呼幾乎都要壓過過了正在呼嘯的風聲，說著，朝著眾人拚命揮動著手重的瓶子。那瓶子的做工極為考究。和剛才李的那個瓶子完全一樣。
    李一瞬間不在掙紮了（即使是身處狂風之中他也沒有停止去試圖掙脫）他想都沒想：
    “快……立刻救他！”
    盡管風把他的聲音撕的不成語句，但是繆沒有任何的停頓，即刻俯身下去為他上藥，此時的米習已經完全休克了。
    現在大家的心裏似乎突然湧出了小小的希望，蠻炙妄圖突破風的牆壁，強行靠近裔冉，但是根本不能挪動半分——當然，向後挪是很輕鬆的。刺探仍然在索力德的手中頑強的尖叫，但是沒有人還在乎這個時候是否還有這麼個怪物在掙紮。因為，更重要的是，裔冉在緩過氣來後終於開始詠唱最後一道解印決了——
    “蒼穹……之神使，終為降臨之能職，淨化四野成諸列之無論！”
    一瞬間，所有的一切都安靜下來，風都靜止了，毫無征兆的肅靜蒞臨了這個剛剛還在混亂中心的地方，連正在下落的樹葉都停止了運動，隻有米習平穩的呼吸傳遞著一絲生命的跡象。
    突然的，一束白色的光柱射向混沌的天空，四周的一切都被這突如其來的強光籠罩了，每個人的眼睛裏除了光亮還是光亮，即使閉上眼睛也根本沒有用，這樣的一種力量讓他們幾乎無一例外的屈服在了地上，從裔冉法杖的尖端持續的釋放出巨大的白色光柱，直指蒼穹，光線帶來的壓力是一種完全屏蔽一切的壓力。
    漸漸的，光線在消失，所有的事物都在恢複到原來的狀態。
    蠻炙們掙紮著從地上爬起來，不停的抖落身上的樹葉和塵土，嘴裏罵罵咧咧。
    “這是什麼？你們就叫這個是法術？花那麼大力氣就搞出來一陣風？”剛剛回過神來的槍手不屑的調侃，但是他也在劇烈的呼吸。
    裔冉被裔可快速的送到了繆的身邊，她已經臉色蒼白，冷汗陣陣，嘴唇緊緊閉合著。
    “剛才的結界建立幾乎耗光了她所有的屬性值，繆，給她二級高護。然後你們所有人撤出結界”她簡短的說了一聲，同時解除了李的咒縛（他立刻朝米習奔過去），又立刻飄忽到了蠻炙們麵前，整個人如同一道綠芒。速度快的驚人。
    米習他們這邊雖然沒有蠻炙那邊狼狽，但是也好不到那裏去，到是那個刺探最先恢複過來，他靈巧的逃脫了索力德的控製。
    “呼……呼……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直接用你肮髒的手觸碰我高貴的耳朵……小子，你會知道的，我保證你會知道你要多麼後悔你這麼鹵莽就做了這樣的行為……管他什麼情報，我要把你們全都宰了！！”他狂怒的衝著索力德咆哮著，整個身體看上去都變的通紅，他的周圍都燃燒起通紅的火焰，接著，隻是一瞬，他消失在原來的地方，隻留下了一個焦黑的痕跡。
    又是一瞬，他咆哮的聲音突然在索力德的耳邊響起：“小子……你肯定不會相信，我們，從來的都是最喜歡吃人的啊。”
    他的雙手雙腳上插滿了長刃的刀片，舞動出紛繁的刀花。朝索力德迎麵撲來。
    “跟我一起在地獄裏饕餮吧，小子——地獄·火花零式！！”
    已經來不及躲避了，索力德連法仗都不可能有時間舉起來了，他看著那迅猛的火焰向自己蔓延過來，不知道除了結結實實扛下這次攻擊自己還能做什麼。其他仿佛在這時候失去了意識，女生們閉上了眼睛。李第一次把注意力從米習身上轉移到了這個大男生身上。
    刺探的刀刃迅速的揮動下去，他瘋狂的笑聲預示著即將要紛飛出的血花。
    一聲鈍響。
    刺探向後重重飛了出去，一個綠色的影子緊隨其後，閃電般的卡住他的脖子，用法杖的杖尖指著他的腦袋。
    “裔……裔可教授……”索力德無力的跪在那裏。剛剛從驚恐中恢複過來。臉色非常難看。
    “我記得好象我從來就沒有教過你用完全空白的姿態去迎接敵人的猛攻吧？給我站起來！！”她盯著手中的刺探，低聲說道。聲音裏滿是要把手中的怪物大卸八塊的欲望：
    “幹的不錯啊，你們，這個複雜的引力場一定是很了不起的黑魔導師幫你們製作的啊？”她眯著眼睛，憤怒使她的眼神放射出淩厲的攻擊性火花，“知道在你們的力場中我們法師的力量被壓抑了多少嗎？”
    刺探幾乎要窒息了，他怒不可揭的盯著眼前這個突然變的如此強大的女人。
    “不知道？恩？我告訴你，聽好了，因為知道了以後，你就不在有活下去的資格了，尊敬的‘迅影’刺探。”她鬆開了手，他幾乎是匍匐著爬出了她的控製，接著是劇烈的咳嗽。
    “……你……咳……咳咳，這是怎麼回事？什麼力量？”
    “這是個反力場，裔冉剛才建立的結界是個反向的力場！”安泉泉吃驚的說。
    “那是什麼？”阿巴拉似乎無法立刻理解這個名詞。
    “不是，隻是將他們的力場削弱了罷了。這樣我們就能發揮出本來的力量了。”裔可平靜地說，“你們所有的人好好看清楚，下麵是我們在教室外麵的第一堂課。”
    “是嗎？那麼，你們原來到底被壓抑了多少力量？法師”槍手笑嘻嘻地對她說著，並且將長銃對準了她。
    “阿巴拉指揮官，我請求讓我……”刺探還想繼續說下去，但是，一道綠芒電光火石般向他砸來。他立刻跳到空中：“不過如此，速度還是不如……”
    他說不下去了。
    裔可在他身後出現了。她的手輕輕——至少李是這麼認為的——按在刺探的頭上。刺探的臉上是一種說不出的複雜表情。
    “我們，被壓抑了九成的力量。”說著，從刺探的身體裏，一株巨大的藤木急速生長出來，硬生生撐碎了他的身體，不過卻沒有一絲血跡，他身體的碎片都化成了青綠色的蒸汽消失了。
    “我說了，當你知道的時候，你就沒有活下去的資格了。”她輕輕落回地麵，“你們也是一樣。”她冷峻地看著蠻炙。
    所有人都呆住了，瞬間的，真的是瞬間的，在大家完全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就秒殺了一個輕易刺傷加思和逼倒索力德的難纏家夥。
    “這，這是什麼力量啊……”李的冷汗慢慢的流過他的麵頰。
    “淨化之木刺……不會就是你吧？”阿巴拉似乎沒有注意到剛才的一切，“要不你可是上頭懸賞五星的通緝人員啊。”
    “那個不過是上學時候的無聊稱號罷了，我居然還能排到五星，真是慚愧，所羅門是不是都已經是上萬的星了？”裔可麵無表情地說。手裏的法杖已經再一次釋放出綠色的光芒了。
    “剛才忘了說了，在這個結界裏，隻有建立者認可的人才能自由出入，不巧，你們不是被我女兒認可的。”
    “什麼意思？我們居然還被你困住了？”藍似乎不信。
    “那麼，”阿巴拉摸著下巴，“要從這個結界中走出去隻要殺了建立者就可以了吧？”
    “不錯，”裔可慢斯條理地舞動了法杖準備進攻，“同樣不巧，因為我的女兒剛剛已經撤出結界區了。”她朝身後指了指。
    “有意思，那麼我們能要挾她把我們釋放出來的唯一方法就是……”
    “沒錯，我真要稱讚他終於為自己選了一些有智商的部隊。你們可以殺了我來製造出要挾機會。”
    “可是你為什麼不和他們一起離開？”刀子狡黠地看著她。
    “因為你們知道了我們的存在，”她的語速開始變快，“還有，你們對我的學生所做的一切，你們對我們的世界製造的一切罪惡，用你們的命當然償還不了，但是聊勝於無。”
    “是嗎？恩，哼哼，有意思，哼哼哼哼……”阿巴拉咬了咬牙，獨角變的火紅，他的同伴也和他一樣興奮起來。
    “看起來，咱們要好好大打一場了呢。”
    裔可輕輕點了點地，騰空化成一道綠芒，周身是數個充滿複雜咒文的綠色光圈。
    槍手的長銃發出了駭人的怒吼，蠻炙的世界從來都是由槍與火交織起來的，如果知道畏懼是什麼，他們或許應該改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