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冷老五  九十二罂粟田(二)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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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白问道:“那少帅,你打算怎么做?”
    季澜川低笑一声,揽住谢白的肩膀,却是换了个话题,口气也十分的温柔:“你饿不饿?等会儿我带你进城吃好吃的。”
    谢白斜眼瞟了一眼季澜川,他跟着季澜川的时间也不算短了,倒也知道了季澜川的脾性,知道季澜川这是另有打算,却不想自己掺和进来的意思,也就不再多问,点了点头,说:“我听说景城的熏兔肉倒是一绝,不知道是不是名副其实,如果有那个口腹,倒也不赖。”
    季澜川微笑道:“自然,不过,今天,还是太晚了一些,前面倒有个镇子,我们在那里住一晚再说。”
    谢白有些诧异:“之前你不是说今晚再赶一赶路,就能到景城了么?这怎么不去景城,反要找个镇子休息?”
    季澜川又低笑了一声,口气里带着几分揶揄:“哦,这么急,想去见公婆?”
    谢白的脸微微一红:“你就会取笑我,难道不是你怕了你那当大帅的亲爹,怕他因着你反攻姜家堡的事情,指不定他怎么拾掇你,所以,想晚一天见他就晚一天?”
    也不知道是不是谢白眼花,他恍惚看到季澜川的眼神沉了那么几分。
    “哦,我的谢副官可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呢!我想什么,我怕什么,你都知道?不过呢,说实话,我倒还真不怕他会拾掇我,我是怕他会对你这个捡来的媳妇儿一通打骂,然后将你赶出家门。”
    谢白一愣:“怎么?他不待见我?等等,谁是捡来的媳妇儿?你休要胡说!”
    易大头却一本正经地说:“谢副官,大帅的脾气是真的不太好,少帅小的时候犯了错,被他抡起马鞭一顿抽,把少帅打得皮开肉绽,几乎半死。”
    谢白一听,咋舌道:“真这么厉害?”
    季澜川微笑着,把谢白揽入怀中,说道:“不用怕,他再怎么脾气不好,我也不怕他,大不了,咱们鱼死网破,谁也讨不了好。”
    谢白闻言,心中一阵惴惴不安,忽然有些后悔跟着季澜川回景城了。
    “好了,你们两个坏胚子,别再吓唬谢副官了。”冷星竹实在听不下去了,从马车上下来,微笑着对谢白说道:“大帅最近改了很多,对人也比以前和气了不少,再怎么也不会把人给赶出门去。”
    季澜川只是冷笑:“若是真的改了才好,你也不至于被强行嫁到姜家堡了。”
    一句话说出口,冷星竹和随后跟来的申副官也变了脸色,气氛顿时僵下来。
    “行了,行了,别再说了,你不是要带我去吃景城的熏兔肉么?这个点儿,真的能吃上?”谢白无奈地插话,总算缓和了笼罩几人之间的僵硬的氛围。
    季澜川的脸色也好了很多,立刻拉着谢白重新上马,队伍再次出发。
    他们这样一支武装的骑兵忽然出现在山下的一个镇子上老街口,不可能不引起人们的注意,那些镇民纷纷投以注目礼,更有镇上的民兵团和镇长万分紧张地候着了,问明白是北六省季大帅之子,现下的季家少帅,这才放松了警惕,十分礼敬地迎接进镇子里。
    镇长还打算安排宴席和房间让季澜川一行人住下,更是说第二天会恭恭敬敬地把季澜川他们送到景城去,但都被季澜川婉言谢绝。季澜川直接带着谢白,袁忠良等人去了孙团长预先包下的酒店住下。
    到了房间,谢白因为罂粟田的事情,还有些郁郁不乐,季澜川却是云淡风轻,只让郝和平去镇上买谢白喜欢的熏兔肉,然后让人送来了热茶点心,一边和谢白喝茶,又挑些饮食上的事情闲谈,逗着谢白和自己说话。
    喝着热茶聊了一会儿,袁忠良走了进来,在季澜川的耳边小声说了几句,季澜川点了点头,挥手示意他退下,他便向后退了几步,冲着一旁的谢白点了个头,算是打了个招呼,就匆忙出去了。
    谢白好奇地问:“你是吩咐他办什么事么?莫非是那罂粟田的事情?”
    季澜川淡淡一笑,还是不打算谈正事,反而问道:“袁忠良说郝和平在镇子里逛了一圈,发现店铺大多关门了,怕是到稍远的集市去买,你要是饿了,我就先让酒店的伙计送些热菜来吃。那熏兔肉就当宵夜好了。”
    谢白无奈地看他一眼,知道他确实是不想让自己参与罂粟田的事情,叹了口气,顺着季澜川的意思说:“也好,你让他们把菜送过来吧。”
    季澜川便走出门外,换来了一个饭店的伙计,吩咐说准备吃的。
    伙计问:“军爷,是送到房里吃吗?如果去餐厅吃,要到餐厅坐下再点菜单。”
    季澜川问:“你们餐厅是什么菜色?”
    伙计说:“地道的西餐。”
    季澜川嗤笑道:“东江和景城有多少西餐馆,我不在那两个地方吃,巴巴地跑到你们这来找着吃么?”
    伙计并不生气,反是笑道:“一看您就是走南闯北的,什么好东西没吃过,实在说一句,西餐只是噱头,我们这儿的大师傅做的是一手东北菜,那才真正的地道。”
    季澜川摇着头说:“我就是景城人,能不知道东北菜?但我副官赶了那么多天路,肠胃顶弱的,现在不能吃荤腥味道重的。”
    谢白一杯热茶啜得差不多了,听着季澜川跟一个饭店伙计东拉西扯,也不知道之前和袁忠良说些什么,虽然对他的体贴很感动,但想,这人肯定又在打什么算盘,不想把他牵扯进去。这种感觉却给他很不好,觉得自己好像就真成了他的副官一样,一点儿都无法为他排忧解难。但又一想,自己究竟在期待个什么劲儿,别看季澜川口口声声“媳妇儿媳妇儿”的叫,那怕都是逗着自己玩儿的,难道自己还真把自己当成了他的“媳妇儿”,他的家人了?
    饶是如此,心中还是一阵堵得慌,原以为自己和季澜川他们被困在那百眼窟,经历了那许多的生死,早已和他心意相通,却原来还是个局外人。
    因着伙计提起了东北菜,谢白按捺住心中的失落感,想起季澜川跟他在火车上谈到东北菜时,脸上有思念向往之意,便觉得今天可不能让他只顾着自己的肠胃,把家乡风味给错过了,便插话进来,问那伙计:“你们的大师傅,会做地三鲜么?”
    伙计笑道:“这位客官,你可是说笑呢,若是连地三鲜都不会做,还敢说会做东北菜?”
    季澜川闻言,果然殷勤起来,对谢白说:“你想尝地三鲜吗?”
    “嗯,听说是道传统东北名菜。”
    “那再好办不过,可惜这不是在我的逐月馆,不然,我亲自做一道给你尝尝,保管你赞不绝口,不过,今晚我们就先试试这里的口味罢。”说着,吩咐那伙计,“你们的餐厅,今晚我包下了,别放一个闲人进来,我们吃饭,是不喜欢被打扰的。”
    边说边掏出了身上的皮夹子,从里面抽出一张,也不看面额,就递给了那伙计。
    伙计不料进来应以趟差,就得到了这样一笔惊人的小费,脸上那狂喜简直要溢出来,连忙说:“我就给您办去,保准不出一点差错。”
    飞快地打了一个千,喜气洋洋地走了。
    谢白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也向屋子外面走去。
    季澜川忙问:“这个点儿,你到哪儿去?”
    谢白说:“等会就要吃饭,我到外头逛逛,好空出一个肚子来装菜。”
    季澜川欣慰地说:“你要是每天都有这样的觉悟,我真要多谢神佛了,你去吧,不过就只在饭店里逛,不要到外头去。”
    谢白问:“为什么外头不能去?有大老虎要吃人么?”
    季澜川笑了笑,说:“我的地头上,大老虎都变成纸老虎了。只是怕外头的人看你模样俊俏,把你骗去当小相公罢了。”
    谢白笑道:“你不是说大老虎都不敢在你的地头撒野,你还怕外头的人把我骗走?”
    季澜川又笑:“那倒是,你不骗别人,别人都要谢天谢地了。”
    两人就这么抬杠了一会儿,谢白就开门出去了。
    季澜川看着他的背影,提高了一点儿声调,还再叮嘱了一句,“记住没有?不许跑到外头去。”
    谢白把一只手举起来,随意地摆了摆,算作一个回答,便走向了楼下。
    季澜川见他走了,目光瞥向了刚才一直站在拐角处,又想凑近,又不敢的孙团长,对他做了个手势,让他进来说话。
    两人一进屋,季澜川把门关上了,问:“你说吧。”
    孙团长想了想,没有把自己要汇报的事情说出来,反而是疑惑地问:“少帅,看你的意思,你是不想让谢副官参与那件事情吗?”
    季澜川脸颊上刀削般的线条,变得凌厉了些,说:“早知道这里乱成这样,我就不该带他回来,让他好好地在浚县发展。他本就是不该沾染俗事的人,我现在,简直是什么事情都不想让他沾上。”
    孙团长颇为意外地审视了季澜川许久,才说道:“少帅,我觉得你对他态度,好像有了很大的改变……你是真的……喜欢上了他,对么?”
    季澜川摸着下巴,想了片刻,最终点了点头,幽幽地说:“嗯,是有那么一点儿。尤其是他在那个东瀛人研究所中毒那会儿,我就特别怕失去他,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明明之前什么都不在乎的……对他,好像也就是觉得有用,好玩儿,可后来……”
    孙团长长叹一口气,说:“唉,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
    他这句酸不溜秋的诗还未说完,就被季澜川踹了一脚:“去你妈的,你个单身汉,懂什么”情为何物”!”
    两人笑闹了一阵子,孙团长又叹道:“不过,少帅,你这个设想,实行起来恐怕有很大的难度。谢副官能被少帅你器重,自然是一个非常聪慧的人,这样的人,心里很多事情是明白的,我看他刚才提出要出去逛,大概是已经看到我来了,知道我们要谈重要的事情,故意给少帅你腾出这个空房间来。”
    季澜川点了点头,心里忽然便有了一丝甜蜜,微微地沁着,脸上忍不住露出了一丝笑容:“他就是这样一个可人意的人儿,心思剔透,聪慧过人,全天下也就只有他这一个了。”
    他越想越觉得谢白可爱起来,那是怎么藏也不过分,即便是在信得过的下属面前,也就是这样一句情不自禁的话说出来也就马上打住。很快,他就换上一个严肃的话题,“罂粟种子埋在地上,要弄出来很费功夫,再说,就算弄出来了,我们前脚一走,人家后脚就种上,不是白花力气?犯不着做这样没脑壳的事情,那个文明公司既然是一家洋行,总有个执照。”
    孙团长说:“我派人调查过了,执照是有的,执照上面写的主业,是药材和焦炭。”
    季澜川问:“哪里签发的?”
    孙团长的表情露出一丝微妙,声音低了点:“东北总督署。”
    季澜川沉默片刻,说:“老头子年纪大了,如今具体的事务,他是不大理的,这大概是那位舅父大人的手笔吧。”
    孙团长不说话,这是表示一种赞成的看法的意思。
    季澜川哼笑几声:“我说呢,那位舅父大人这些天这么老实,没耍一点新花样,原来早在这儿等着呢!”隔了会儿,他又像是想起什么好笑的事情,说道:“刚刚忠良跟我说,他那姓夏的姨太太,和那个什么香的还勾勾搭搭的呢!这顶绿帽子戴得可真爽歪了。”
    孙团长说:“那要不,咱们再使点儿坏?”
    季澜川说:“你自己看着办。不过,那什么香的可要把他控制住了,别让他翻出我们的手掌心。”
    孙团长站起身来,冲季澜川一举手,脚一并,声若洪钟一般:“是。”
    季澜川说得嗓子有点渴了,随手拿起面前茶几上谢白留下的白瓷茶杯,一看,里面并没有茶,便用旁边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把一杯半冷不热的茶喝下去,又笑了起来:“你知道我这个人一向就是怎么喜欢,怎么来,做个活土匪是最好的,想要的抢来,想杀的枪毙,唯求一个舒爽而已。如今倒是怎么回事,一天到晚公务缠身,还管起这捞什子的毒品来!难道我季澜川,也能生出一副热血青年忧国忧民的心肠来?”
    孙团长呵呵一笑:“这偌大的国家,万万的子民,轮得到我们来忧国忧民?不过是少帅这脾性,看着别人在自己一亩三分地上撒野,十分的不顺眼,就想干|他|娘,操|他|奶奶的。”
    季澜川瞪他一眼,“这些下流话,你以后可不要在谢副官面前说。”
    孙团长摸了摸后脑勺,干笑道:“那哪能呢?谢副官那样的斯文人,他往这一站,就像灌我几十桶洋墨水似的,下流话是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季澜川禁不住也笑了,指着他说:“你少拿打趣。他和你们这些大老粗不一样。”
    笑罢,脸色一整:“你大概不知道,他是真正的痛恨罂粟啊,鸦片啊这些毒品,刚才发现那罂粟田的时候,他那一张小脸满是厌恶痛恨之色,要不是我阻止,他定要生生地把那些罂粟苗都拨掉,毁掉。因而,他所忧者,即我所忧者,他所恨者,我亦恨之。那阎龙庆,人人都说不能动,我也偏要动他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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