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冷老五 四十四姜家堡(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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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江,圣德女校。
随着一阵清脆的下课铃声,在一间女校教室里,刚刚在黑板上写完今天所布置的家庭作业的肖慕辰转过身来,微笑着对讲台下面的女生们说:“好了,同学们,今天的课就讲到这里,同学们再见。”
女生们齐齐对他说:“老师再见。”
肖慕辰把教案和书本都收进了他的黑色公文包,夹着公文包就要走出教室,却被一个女生叫住了:“老师,请等一等。”
肖慕辰扶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扫了一眼那个女生,“你是慕容胭同学?”
慕容胭羞怯地低垂下头,低低地“嗯”了一声。
“有事吗?”
“那个,老师,你可不可以……”女生面对着相貌俊雅,高挑挺拔的肖慕辰,红着一张俏脸说,“可不可以做我的家庭教师?”
“家庭教师?为什么?”
“嗯,老师,我知道你可能不会愿意,但我真的想请你帮我补课,我的成绩不太好,我……我可以给你钱的,我有钱……”
肖慕辰沉思了一下,说:“像慕容同学这么上进的同学,我还是比较欣慰的。酬劳嘛,你随便给吧,什么时候可以开始?”
慕容胭喜出望外:“老师,你答应了?”
肖慕辰微笑点头:“对,你想什么时候补课?”
慕容胭说:“明天,明天可不可以?”
肖慕辰爽快地说:“好。我明天下午就去贵公馆。”
次日下午,肖慕辰应邀来到了慕容公馆,按响了公馆大门边的门铃,很快,就有仆从过来询问,肖慕辰说明了来意,仆从让他稍等,然后就去通报去了。
不久,一位年迈的管家颤巍巍地走到门边,打开了大门,把肖慕辰引进了公馆的大厅。
肖慕辰一路目不斜视,直接跟着管家走进大厅,适逢慕容家的家主慕容勋,也就是湘北军阀慕容司令坐在大厅里,正和一位年轻英伟,目光冷峻的男子说话。
肖慕辰暗自打量二人,发现那年轻男子的长相跟慕容勋依稀有些相似,只是年轻男子更加英挺,身高腿长,穿着军装,看上去倒是很有一番军人气派,想来,这位年轻男子便是慕容勋的长子慕容辉。
肖慕辰进来的时候,慕容辉正跟其父慕容勋在低声交谈:“爹,依我看,我们得加快审讯力度,一定要从那个家伙嘴巴里掏出有关鸢尾花的情报……”
慕容勋的眼角余光瞧见管家带着肖慕辰走入,立刻把手一抬,止住了慕容辉接下来的话题,以目光示意管家,“他是什么人?”
管家忙说:“回司令,这位就是四小姐请来的家庭教师,肖慕辰先生。”
慕容勋上下打量了一眼肖慕辰,似乎没发现什么异样,就又吩咐慕容辉:“就照你的意思去办。不过,你要当心点,我看赫连家对这件事也很上心……”
慕容辉脚跟一并,对慕容勋行了个礼:“知道了,爹。我定会抢在他们前面的。”
看慕容辉走后,慕容勋又打量了一下肖慕辰,才说:“肖先生,听胭儿说,你是她的老师?你讲的课很好,知识渊博,她很愿意听?”
肖慕辰忙说:“哪里,是慕容小姐缪赞了。”
慕容勋又看了看肖慕辰,还要再说些什么,一个娇俏可人,穿着白色对襟夹袄,黑色长裙的女子已经欢欢喜喜地蹦跳着出来了,一看是肖慕辰果真来了,眉飞色舞,完全丢却了在课堂上含羞带怯的模样,一把挽住了肖慕辰的手臂,叫道:“老师,你真的来了?”
慕容勋板着脸,咳嗽了一声:“女孩子家家的,成什么体统?”
慕容胭脸色一红,悻悻地松开了肖慕辰的手臂,叫了一声:“爹。”
慕容勋懒得去跟女儿计较这些,何况他还有要事要忙,便挥了挥手,叫他们离开。
肖慕辰感觉到就算自己跟慕容胭走出大厅,慕容勋那审视般的目光还是一直在盯着自己。
“慕容勋,你果然不太好糊弄啊!”肖慕辰心道。
当晚,梦华剧院一大厅内,灯光昏暗,人影绰绰。
在最后一排座位上,两人并排而坐,低低地交谈。
“你说你成功地打入了慕容家?那你可探听到什么消息?”一个穿着长衫,手上拿着一顶礼帽的男子问。
肖慕辰则穿了一身灰色西装,目光看似专注地看着戏台上的话剧,但注意力却在谈话内容上:“慕容家的人抓住了我们的同志,他们在打听鸢尾花的情报……”
“肖慕辰同志,上峰要我交给你一个任务。”
“周海同志,请讲。”
“最近,我们静海盟在东江的几处通讯联络站频频遭到慕容家,赫连家和季家的人搜查和捣毁,联络几乎中断,最近一次更是有我们的同志被俘,上峰希望你能设法营救这几位同志,若是他们之中有人叛变,务必清除为要,绝对不能泄露鸢尾花的情报。”
“能问一下吗?”肖慕辰说,“谁是鸢尾花?”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那人说,“总之,鸢尾花是对咱们破坏东瀛人的幽灵计划非常重要的一环。你更要设法保护鸢尾花同志的安全。”
“可我不知道谁是鸢尾花,又怎么保护他?”
“鸢尾花同志身上怀有四书之一的天书,你接近他,就一定会感觉得到,而且,他的身上会有鸢尾花的纹身。”那人说,“目前,东瀛人狼子野心,意图伙同沙俄红毛鬼子发动侵华战争,妄图称霸世界,扶持前朝皇子,建立什么伪满洲国,而政府当局却软弱无能,一个极力内战,一个委屈求全,实在令人无不愤慨……那幽灵计划,便是东瀛人暗自策划的阴谋……”
“所以,肖慕辰同志,你还有一个任务,就是要配合鸢尾花同志摧毁东瀛人的幽灵计划。”
“但幽灵计划具体内容是什么?所藏何处?”
“上锋也不清楚,只知道东瀛人制定了两份计划,一份是幽灵计划,一份则是鸠山计划,只不过鸠山计划因为种种原因,还有各位爱国义士的竭力阻止,未能成功,所以,东瀛人决定启动比鸠山计划更为险恶的幽灵计划。而同鸠山计划一样,幽灵计划也被东瀛人分为四份,分别掌握在东瀛军方手中,要拿到它们并不容易。”
“但不管怎么样,我们必须拿到幽灵计划,才能成功地阻止东瀛人的阴谋,对不对?”
“没错。现今,根据可靠消息,我们被捕的同志会于近日被慕容家押送至景城,如果你方便动手,最好就在去往景城的路上实施营救计划……”
另一边,姜家堡。
谢白蓦然被一个看起来傻兮兮的孩子给抱住,愣了半晌,问:“你是谁?”
那孩子仰起脸,对他又是一阵傻笑:“你是谁?”
谢白说:“我是谢白。”
那孩子傻笑着说:“谢白漂亮,颖哥儿喜欢谢白。”
谢白顿时哭笑不得,望着申副官,说:“这孩子是个傻的?”
申副官点了点头,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娘胎里带的病。”
那姜颖仍是抱着谢白,说:“陪我玩儿,陪我玩儿。”
“哎呀,颖哥儿,你别缠着他,这是二哥的副官,人家还有正事要做的。”冷星竹急急忙忙地和一个丫鬟跑进了谢白他们住的院子,把依依不舍地看着谢白的颖哥儿给拉走了。
谢白左右还是很担心季澜川,怕他过于托大,还准备出去找季澜川,就见孙团长穿着厚厚的军棉衣,欢欢喜喜地走进来说:“这姜家堡后头有座挺大的林子,大雪过后,野兽找不到吃食,可是下网打猎的好时候。谢副官,我到林子里给你弄点野食,要是能弄到一头狍子,那可就肥美了。”
谢白一见他就急了,“还有心思吃狍子吗?你怎么没跟着你家少帅出门去?”
孙团长一愣,往谢白身后看,申副官正把手悄悄指着谢白,做个担心的手势,又打眼色。
孙团长虽然看见了,但奈何嘴比心快,已经张口答道:“少帅要我留下来保护你。”
谢白一看,脸都气白了:“糊涂!他是深入险地的人,不把你这个好手带在身边,留在我这里,就为了打猎消遣?我又哪里需要保护?这样一个堡垒似的,怎么可能……”
话说到这里,他就住了嘴,因为孙团长一脸不可思议地看他。
“谢副官,你怕什么啊,袁参谋不是在少帅身边吗?咦,我怎么觉得你好像……非常关心我们家少帅啊?”
谢白脸就有点不自在了。
“我……我哪里有关心他?他……他那么恶劣的人,我关心做什么?”谢白讪讪地说,“我只是觉得,他到底帮了我很多次,我不太想欠他的恩情罢了……”
“我看不是这样,谢副官,你这是嘴硬心软……”
还没等孙团长口直心快地说完,猛然砰地一声巨响,从不远的地方传来。
谢白蓦然一顿,孙团长和申副官也变了脸色。
再一听,又是砰砰几声,接下来,竟然是连续密集的枪声了,震得屋顶的积雪簌簌下落。
堡垒的人乱蜂一样地来回跑,嘴里高喊着:“土匪打上门啦!外头都围住啦!”
一些强壮点的拿着长枪,匆匆地往大门方向跑去。
孙团长变得凝重,沉声说:“我去瞅瞅。”
说完,就抢出门去。
谢白也想去看看是怎么个情况,才往外走了一步,申副官赶紧上来,把他死命扯住,说:“谢副官,我们是文明人,这动刀动枪的时候,我们只要保证别跟人家添乱就成了。”
正要把谢白扯到柜子后面安全点的地方去躲,这时一个人影出现在门口。
申副官看居然是冷星竹独自过来了,忙松开谢白,走出去迎着问:“怎么这时候过来了?外头枪响着呢,小姐好歹也该带个老妈子。”
冷星竹说:“你听外头这阵势,跟我的老妈子吓得发抖,路都走不成了,其实我也怕,可我二哥出门时,千叮咛万嘱咐地要我看顾那位留学归来的谢副官,我还是必须亲自走一趟的。”
说着往房里一张望,问:“那一位呢?”
谢白忙从柜子后头出来说:“惭愧,倒让主人家操心了。你知道外头的情况吗?围住姜家堡的,是绑了你先生的那伙吗?”
冷星竹脸有愁云,摇头说:“谁知道呢?不管是那一伙,既然已经动了枪,怕这事情不能善了了,谢副官,申副官,这里枪打得太凶,,请随我到地窖里躲一躲罢。”
谢白还想再问,申副官却是巴不得有此一句,赶在谢白开口之前说:“那是最好,我也想着这样局势,怕许多人要误中流弹的,不要耽搁了,这就走吧。”
冷星竹给他们带路,申副官唯恐谢白还有自告奋勇的心思,紧紧地抓着他的手臂跟上。
出了院门,枪声越加震耳,头顶上的云都被扰乱了似的,散成丝丝缕缕颤抖的轨迹。
三人沿着檐底走,不提防拐角突然跑出一个惶惶不安的丫鬟来,吓得路都不会看了,一头撞在冷星竹的胸口上。
冷星竹痛得哎呦一声,身子后仰。
申副官正拉着谢白,跟在她后面,见她摔倒,忙伸手去扶,却已经迟了。
冷星竹那一下很不巧,正摔在两道石阶的边缘,摔得很重。
谢白和申副官赶紧去把她扶起来,不料一扶,冷星竹脸上就露出了痛苦的神色,忍不住呻吟:“动不得,脚痛死了。”
申副官见状,浓眉一拧,忍不住地就冲那丫鬟责骂道:“你怎么走路的?瞧把人撞的------”
丫鬟当场就吓哭了。
“可别把骨头摔折了。”申副官又担心地说。
谢白把冷星竹搀扶了在台阶上坐下,隔着她的鞋袜摸了摸,又按了下她的骨头,说道:“没有大碍,应该只是扭伤。”
“你忍着点。”
谢白二话不说,把她鞋袜脱了,轻轻地揉按了几下冷星竹的脚踝,说了声:“冷小姐,申副官人挺好的。”
申副官和冷星竹都是一怔。
还没等冷星竹反应过来,就听一声喀嚓轻响,冷星竹惊叫一声,谢白已经把她扭伤的脚踝给弄好了,笑着说:“冷小姐,你试一试看,还痛吗?”
冷星竹犹犹豫豫地站起来,往前走了一步,果然脚不怎么疼了。
申副官顿时佩服起来:“谢副官,大家都说你医术精湛,果然如此!”
谢白微笑:“哪里,哪里,你过奖了。”
说话间,谢白脸色微变,像是看到了什么似的,对申副官说道:“你照顾好冷小姐,我去去就回。”
“欸,谢副官,你去哪儿?”申副官急得大叫,“外面那么乱,你不要乱跑啊!”
谢白充耳不闻,他飞也似地往天井那边走。
这时,天井那边,那个傻小子颖哥儿正在蹦蹦跳跳地,一点儿也没有去管落在身边的流弹。
谢白却一个飞扑,将那傻小子给扑在了地上,恰巧,一颗子弹从他们头顶飞过,直接洞穿了对面的墙壁。
颖哥儿瞪圆了眼睛。
谢白蓦然捡起了地上被流弹射中而死亡的一个姜家堡的庄丁的枪,飞快扯着傻小子,猫腰冲向了一间大屋子,刚好看见里面躲避枪弹的姜老太太,把颖哥儿往她怀里一塞,说:“看好他。”
然后,他又拉过一个刚进屋的男庄丁问:“外面情况怎么样了?”
那庄丁说:“哪知道?现在也只能求菩萨保佑我们了,料子山脚的贺宝村,去年被土匪破了门,七八十口,屠得一个不剩。今天难不成轮到咱们姜家堡了?我还说,这堡垒有高墙,又角楼,还有几十杆枪,不至于遭土匪,就算工钱少一些,也要到这里做营生,只求个平安,唉,没想到,我运气这样不好啊……”
正说着,一个像是管事的高大男人手里拿着一杆枪跑来,枪口冒着烟,脸上沾着血,恶狠狠对那沮丧男人骂道:“王七,还没有缺胳膊断腿,你嚎什么丧?外头那些王八蛋打得越发狠了,赶快地,咱们人不够,快过去!”
王七没奈何地叹气:“老徐,我们哪里拼得过那些不要命的土匪啊?”
老徐说:“拼不过也要拼啊,季家的是外人,还要到门楼上豁出性命给我们帮忙,难道我们反倒要当缩头乌龟?”
谢白听他说起季家的,追着他过去问:“你刚才说季家的,是一个姓孙的吗?”
老徐忙着去干仗,头也没回地说:“不知道姓什么,个头很壮很高,枪打得好,应该是见过场面的老兵。”
谢白说:“那必定是他了。我和你一道去,好歹搭把手。”
老徐这会儿才回头瞥他一眼,见是个斯文俊秀得过分的少年,翻了老大一个白眼,问:“你会打枪?别开玩笑了。”
谢白不由分说地一亮手中捡来的枪,当先冲出了屋子,飞快地跑到了大门处,那里的枪声已经震耳欲聋,甚至嗅到了浓浓的刺鼻的火药味,十分呛人。
老徐领着众人上了门楼,子弹满天的乱飞,一个男人在那王七的前面走,大约是个生手,见到子弹来了,也不知道躲,直挺挺地站着,结果一颗子弹射过来,把他的头炸去了半边,血溅了王七满脖子,吓得他魂飞魄散。
谢白看他也是傻呆呆地站着,简直成了一个活靶子,猛地上前把他给扑倒了,对他扯着嗓子喊:“你留在这里也是送死,我派你个差事,你到季少帅昨晚住的屋子里,角落有个大箱子,有手枪和几个纸盒的子弹,你去给我拿来,快去!”
王七这才惊醒,连滚带爬地逃下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