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如波涛般涌动，倾泻的能量如潮水般流向四周，所到之处，土地崩裂，岩石破碎，犹如末日再临。
    不明情况的兵士从帐中探出，却在下一刻被气浪掀翻，吐血倒地，无法动弹。稍稍体弱者，甚至已七窍流血，五脏六腑都被震碎。
    这才是饕餮真正的力量，哪怕被阵法阻挡了一瞬，也毫不减弱其威力，仅仅是第一波波动，便可夷平方圆数十里，将目之所及的一切变作废土。
    然而，这只不过是个开始，来自饕餮的光芒更甚，将天边明月掩盖，只有刺眼的白光映照在所有人的眸中，几近能刺瞎双眼。
    ……
    应昭狠狠擦去嘴角血迹，脚尖点地，掌间再度镀上金红灵光，他飞速上前，用尽全身气力，将掌中凝聚的龙血封印送出，想要在第二波力量逸散之前将它再度阻隔。
    当应昭靠近力量源泉时，急剧压缩的能量逸散而出，以光为材料，在周遭形成如刀剑般的锋利的屏障。
    无数光线如雨点般向应昭刺来，没入皮肤后便消失不见，但其中蕴藏的力量却渗入经脉，在身体中搅起绵延的苦痛，像是被无数蚂蚁啃噬血肉。
    应昭并未放弃，他强忍着体内的痛楚，将全身力量汇集于一处，顶着光线的攻击，送出流转着应龙血脉的一掌。
    饕餮的力量还未完全释放，在被光照掩盖的内里中，仍有一个原核蕴藏其中。
    应昭业已突破外层的防护，他浑身浴血，若非仍有意念支撑，恐怕早已倒在了前路上。
    金红的龙魂脱离手掌，如流星般飞落，目标直指原核。
    小小的光球没入浮于空中的原核，此击并不为封印，而是以魂换魂——以应昭的龙魂，换走原本阵中宁的魂魄。
    应昭收手，长舒出一口气，随后只感到浑身脱力，不禁闭上眼睛，任由身体向下坠去。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当应昭坠落时，他甚至还能听到地上的众人因突如其来的震动而惊慌。
    应昭的嘴角勾起一个细微的浅笑，静静地感受耳边的风鸣，等待着终结时刻的到来。
    不知坠落了多久，也许是片刻，也许是永恒。
    到了最后，应昭的心中只余下了一个念头：抱歉，宁，没法陪你走下去了。
    然而，迎接他的并非冰凉的地面，也并非散化于天的丹田。
    他落入了一片柔软而细碎的落叶之中。
    应昭猛地起身，赫然抬头，却发现宁正停滞在空中，相顾展露一笑。
    应昭橙黄的眼眸震颤，瞳孔几乎已合成了一条细线，他的薄唇微微颤抖着，脑中的念头轰然炸裂，令他痛不欲生。
    他强撑着身子，想要再度飞身上前，拉住渐而远去的宁，可却被一道绿色的屏障阻隔，应昭用力地捶击着屏障，但终究还是触不可及。
    应昭眼睁睁地望着宁转过身去，拾级而上，背影那样单薄，却那样坚定。
    最终，他没入了无边的白光之中，再不见踪影。
    应昭的眼睛已变作血红，两行血泪自眼眶流出，源源不断地滴落在枯黄的落叶上，留下一片斑驳。
    应昭跪地，于层层叠叠的落叶之间，找到了他方才送出的那颗金红龙魂。
    龙魂回归丹田，带着柔和的生机，将应昭的经脉修复。
    应昭双手紧紧攥拳，感受着体内独属于宁的生机，忽地笑了，笑他的愚蠢，也笑宁的处心积虑——他布了这样大的一个局，最终却只是为了自我牺牲。
    ……
    化物无形、无声、无迹。
    没过多久，白光便渐渐熄灭了。阵法仍旧留在远处，却已是空空如也，不见饕餮，也不见宁。
    天边凝聚起了大片的乌云，悬于高空的明月被埋藏其后，并无半点天光。
    淅淅沥沥的小雨落下，将地上的痕迹渐渐消融，模糊了记忆，冲淡了悲伤。
    应昭仍是跪着的，隐约有下属想要靠近，却被他周身的低压吓退。
    应昭半仰着头，雨点打在他的脸上，降低了面庞的温度，却怎么也扑不灭心中那团无名火。
    ……
    雨仍未停歇，泥泞的地上已经积起了大大小小的水潭。
    应昭睁开眼，眼睛已变回了平日里的橙黄，血泪被雨水冲刷，了无痕迹，当他站起时，由龙鳞化成的长衫一尘不染。他面容肃穆，一如往日，就像是一切都还未发生时那样，无比淡然。
    他大步走入人群，思绪飞快，吩咐着手下安顿好了一切，只待天亮，一切便可结束。
    而后，他只告诉众人，自己要去追击混沌，随后，便决绝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