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天堂路上的格桑花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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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藏军纷纷举起手中的武器投降
大战前在即。
一望无际的昌都大草原却一片安详宁静,安详宁静得就像乔二牛家乡太行山里的夏天。乔二牛盘腿坐在营部帐篷外的草地上,他在享受阳光下这一片安详宁静的同时,心里又有几份无趣和身体懒散。
这一大片高原草地上没有树木,只有蜿蜒的小河边和藏寨里有一些零星的柳树。没有树木和树林就没有乔二牛家乡那些好听的蝉鸣声,只有呼呼吹来的风声和随风传来的远处的歌唱声。湛蓝色的天空无比亮堂,火辣辣地强烈阳光照射在乔二牛的脸庞上,烤得他脸火烧火燎地,也使他不敢睁大眼睛,但他身上却怎么都感受不到暖和。
远处的雪山晶莹剔透,从那里吹来的风清新凉爽,甚至还有点凉飕飕地,但风里带着一丝丝格桑花的芬芳。近处草地上到处都散落着星星点点的牦牛、羊群,还有牧民的帐篷和毡房。小河对边的乃东藏寨,时不时有藏族老百姓在走动,他们并不知道金珠玛米(藏语:解放军)要打昌都城了。娇艳的格桑花照样在阳光下悄然无声地随风舞动,草原上依旧歌声荡漾,有骏马在自由飞奔,也有男人和女人在草地上欢快地追逐嬉闹……
眼前风景如画,乔二牛心里很美。美的就像华教导员说的那样,雪域高原盛开的格桑花就是幸福花,它象征着圣洁的爱情和吉祥如意。乔二牛觉得眼前这么漂亮的景色,就应该像华教导员说的那样,不过他不太懂华教导员说的爱情。
他只是知道先锋团卫生队队长张大姐,为了救活齐营长,把她自己身上的血献给了齐营长。齐营长也说他身体里流着张大姐的血,自己的命都是张大姐给的,所以他这一辈子的命就是张大姐的了。而张大姐却说:“那我们俩就把命拴在一起去解放全中国,我们一辈子都不要再分开!”
今年3月初,在进军西藏先遣部队即将从四川夹江出发前夕,齐营长和张大姐结了婚。
那一天,先锋团吴政委来给齐营长和张大姐做证婚人,看见华教导员和王大姐在营部里忙前忙后,指挥着警通排金排长和战士们布置齐营长和张大姐的新房。突然也想到了他俩,就对他俩说:“你俩咋不多布置一间新房呢,我看你俩也一起了吧,咱好事也要成双不是,也省得你俩以后说我吴凯偏心他齐大胜。”
华教导员没得说,喜上眉梢地看着王大姐,王大姐红着脸也看了一眼华教导员,说:“咱俩结就结呗,反正早晚都要在一起,只是咱俩的结婚报告还没有打呢。”
吴政委看着华教导员和王大姐开怀大笑,说:“他齐大胜的结婚报告都是你华大学问给代笔写的,现在华大学问再打一个你俩的结婚报告,这不就是分分钟的事情嘛。华大学问,你就赶紧写了,我现在就代表团里给你俩批了!今晚我安排你们营里来副营长值班……”
华教导员和王大姐在参加八路军之前,两人就在一起念书,以后他俩一起去了延安,又一起在延安抗大学习。他俩从延安抗大毕业之后回到太行山,那时候齐营长还是连长,华教导员被分配到连里来做指导员。而王大姐却被分配在军分区里担任电台主任,以后又做了对敌情报参谋。
那个时候,齐连长总是说华指导员是正经八百地延安抗大干部,有大学问和大本事。所以,齐连长就叫华指导员“华大学问”。
齐连长最反感有人叫华指导员“眼镜”,他说这是不尊重华指导员,不尊重华指导员就是不尊重他齐大胜。要是齐连长知道了有谁在背地里这么叫华指导员,他就要去跟人家干仗。为了这事情,齐连长还打伤过其他连队里的一名干部,背过处分。从那以后,华指导员就在整个军分区里出了名,再也没有人敢叫华指导员“眼镜”了,都跟着齐连长叫华指导员“华大学问”。
而华指导员却和齐连长说:“你这又是何必呢,你为了这个事情背一个处分,就显得你齐大胜有能耐了啊?要论有能耐有学问和有本事啊,人家王菲琪参谋那才是一个有大学问和大本事的人物,你别看人家是一个女同志,她才是千里之外近在咫尺,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大能人。”
起初乔二牛是听不懂华指导员说的这些,以后军分区组建了前锋团的前身新3团。乔二牛才见识到了团里警通排的电台,才知道人家那电台和情报工作,要比他自己的军号和唢呐厉害得多。人家那还真的是“千里之外近在咫尺,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而团里警通排的那一部电台,都要华教导员说的那个姓王的漂亮女参谋说了算。
在那之前,乔二牛只是看见过当医生的张大姐和那些当护士的、当宣传队员的女同志,他从来都没有想到过有女同志还能当情报参谋的。这并不是乔二牛看不起女同志,张大姐就是他心目中最崇敬的女神。
张大姐不仅医术高明,心地善良,还是他乔二牛参加革命队伍的举荐人,要是没有张大姐替他说好话,齐连长都不会要他当八路军。他只是觉得女同志心细柔和,更适合像张大姐那些做救治伤员的医生护士工作。女同志要做一名政工干事,就算是少之又少的意志刚强的女中豪杰了不得了。而王大姐却是要指挥好多五大三粗的男同志做这做那的,还要将侦察员们冒死弄回来的敌情归纳分析、去伪存真,给首长指挥打仗出大主意的人。这简直就是女人中的凤凰,在整个军分区里算是独一份。
那一天,齐营长和张大姐,华教导员和王大姐结婚。先锋团吴政委给他们两对新人证婚和致辞,说他们是“革命情侣,志同道合则互惜。”
那之后乔二牛问过华教导员,“革命情侣,志同道合则互惜。”是啥意思?
华教导员告诉他说:“就是有共同的革命理想和信仰,相互帮助、相互爱护和愿意把命交给对方。”
华教导员这样一说乔二牛就懂了,张大姐把她自己身体力的血献给了齐营长,救活了齐营长,他俩应该算有了过命的交情!但乔二牛不知道华教导员和王大姐之间,又有啥样的过命交情?
过了多少年之后,乔二牛才明白,相互信任和信仰一致也是一种过命的交情。这种交情叫志同道合,以身相许。而这种交情并不亚于齐营长和张大姐他们那样的血液融合在一起,华教导员和王大姐他们就是这样的一种过命的交情。
此时的乔二牛,真想吹一吹自己的唢呐,打消一下自己心里的无趣和寂寞,抒发一下自己对眼前这一片美景的赞美。只是现在齐营长和华教导员将全营连与直属排排长以上的干部们召集在营部帐篷里,正在召开作战会议。
乔二牛闲得无事,坐在营部帐篷外松软的草地上,在他跟前摊开的雨衣上,散落着一大摊七零八落的枪械部件。齐营长的3号左轮手枪和华教导员的象牙手柄勃朗宁手枪,已经被他拆卸擦拭后再装配上,又拆卸擦拭后再装配上无数遍了,就连那些子弹他都挨个地擦拭得锃光瓦亮的,整齐地摆成两排。他自己那一支美式M2卡宾枪也被大卸八块,擦拭得一尘不染。他现在已经练就的可以憋住一口气,把这3支枪全都来回拆卸了再装上三遍。
远处传来一阵急促地“哒哒哒……”的马蹄声。
乔二牛用双手遮挡住刺眼的太阳光,看见团部通信员身伏在战马上呼啸而来。
他将手指放在嘴唇边吹出一声清脆悦耳的口哨声,马背上的团部通信员回复了一声短促响亮的口哨。这是他们通信员之间的一种默契,是有紧急命令的暗语!
乔二牛立刻来了精神,就在团部通信员跳下战马冲进营部帐篷的那一刻,他已经装配好了那3支枪,并且全都压满了子弹、上好保险,整装待发。
齐营长在帐篷里大声叫道:“牛娃子!”
乔二牛听见齐营长的呼唤声,在帐篷门外机警地大声回应道:“到!”
齐营长和华教导员刚一跨出营部帐篷,乔二牛立即将两支手枪递了上去。
开会的各连长、指导员和直属排排长们从帐篷里鱼贯而出,各自跨上战马,扬鞭奋蹄而去。
团部通信员向乔二牛做出了一个要他吹唢呐的手势,然后一挥手,纵身跳上战马疾驰飞奔而去。
乔二牛明白,这是要打仗了……
他取下别在腰间唢呐上的口哨放进嘴里,吹去一串口哨声,告诉营部警通班整装出发。
齐营长将左轮手枪插进腰间的枪套里,对乔二牛说道:“走,去3连阵地!”
乔二牛又吹出一声尖厉的口哨声,“红血”、“白雪”和“一点雪”从不远处的花草丛中奔跑过来。
刚才,团部通信员送来了上级的命令:“一伙藏军携带家眷从昌都城里逃跑出来,团部命令前卫营务必在乃东藏寨阻截住敌人,并俘获这一伙敌人。”
齐营长和华教导员扬鞭策马在前,乔二牛轻轻地拍打着“一点雪”紧随其后,警通班十余骑战马威风凛凛地垫后,风驰电掣般地向3连阵地绝尘而去。
齐营长和华教导员一行人马刚赶到3连阵地,3连和2连的轻机枪已经开火了。
“咣、咣咣……”从机炮排几门60迫击炮飞出的炮弹在逃窜的藏军堆里炸响了,“哒哒哒、哒哒哒……”马克沁重机枪随即也开始向敌人点射。
齐营长举着望远镜向乔二牛发出指令:“命令1连长刘志刚压上去,给我堵死要跑的敌人!”
乔二牛取下腰间的唢呐,吹出一长三短和一阵响彻整个草地的急促喇叭声,嘹亮悦耳的唢呐声第一次在这一片昌都大草原上吹响,清脆激昂、振奋人心。
1连长刘志刚带领战士们从西北面山坡的草地上跃出阵地冲了上去,堵住了敌人向西逃窜的去路。
齐营长向乔二牛再次发出指令:“命令2连3连全都压上去,包围缴械敌人!”
乔二牛连续吹响两长三短、三长三短和一阵急促尖利的喇叭声,2连和3连的战士们紧跟着也跳出阵地,高喊“杀……”声,从高处冲向乱作一团的敌人。
齐营长又命令乔二牛:“骑兵排出击,给我截住那些乱跑的藏军家眷,尽量不要伤了女人和小孩!”
乔二牛的唢呐吹出太行山民间小调“光了腚”:
“走散的女人落魂的鸡,掉进河里湿衣襟,哥哥解下栓裤带,救起了女人啊,自个儿啊……光了腚……”
骑兵排闻声出击,几十匹战马包抄上去,2000多藏军和家眷丢盔卸甲、四处逃窜,却被前卫营的战士们团团包围,撵了回来。
被包围的藏军先是抵抗了一阵。但是,在前卫营强大地攻击气势面前根本没有一点效果和意义,不一会儿就纷纷举起手中的武器投降。藏军家眷和孩子们吓得趴在草地上瑟瑟发抖和哭泣,华教导员冲着齐营长笑了笑,说:“怎么藏军咋就这么不禁打呢?”
几个见走投无路的藏军代本(团级)军官和如本(营级)军官丢下手里的枪械,并派出一个藏军军官举手向齐营长和华教导员这边跑来,嘴里不停地大声喊叫道:“金珠玛米、本部啦,咕叽咕叽!”
前卫营的藏族翻译马上翻译道:“长官,他们在求解放军首长饶命。”
齐营长要藏族翻译对藏军喊话:“命令他们全都放下武器,军官和士兵分开集合,女人和小孩都到那边去集合!”
藏族翻译在几名警通班战士的保护下迎上去,对藏军喊话道:“觉波郭古学!苦觉甲米却!门达醋孜债呐塞给曼因!昂崔松玛拉苦洋当给热……”(藏语:赶快投降!不准动!缴枪不杀!我们宽待俘虏……)
乔二牛站起身来,用唢呐吹奏出太行山民调“慢赶牛”:
“斧头不怕硬实柴,红军不怕反动派,土豪地主威风倒,各地建立起苏维埃……捆绑地主和老财,没收财产和细软,穷苦大众翻了身,挺直腰板做主人!”
丢下武器的藏军们听不懂乔二牛吹的是什么曲调,一个个失魂落魄地目瞪口呆,站在原地举着手不敢动弹……
前卫营的战士们却都听明白了乔二牛发出的指令,冲上前去缴械了藏军们手里的武器,并按照指令将藏军和藏军家眷分开圈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