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六章阿非利加的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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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月明跟程阮山在线上打了一夜的扑克牌,一局都没赢过。
都月明怀疑这老头开挂,奈何找不到任何证据,再怎么逼问老头子也一口咬定是他太久没玩牌技术退步过于严重,他只好认栽,把自己当黑心医生五年的工作笔记输了出去。
当那本笔记被丢到钟涯手里时,钟涯沉默了。倒不是不感动导师对自己的良苦用心,只是这本笔记的字真的丑到令人发指。
原本都月明说那几本出版读物的字已经是最漂亮的字时钟涯还不信,如今看见这些工作笔记,他只能说,他不该不信任都月明的。
都月明这回倒是没有吹嘘着自己的字有多好看,而是抱着手臂说:“笔记嘛,写给自己看的,自己能看懂就行了,你说是吧?”
钟涯点头,他非常清楚,他现在如果摇头,那么程阮山的外挂就白开了。
都月明一共给了钟涯两本笔记本,很厚,也很陈旧,书脊上固定纸张的线已经断了好几根,封面是变脆的皮质,书页已经对不齐了,还有几页纸拖着一截胶带,明显是加塞进去的。纸张呈现出不同程度的黄色,有些纸张上的字已经被水晕开了,只能地判断出原来这里的字的轮廓。
他随手翻开一页,满满当当的一页,仔细辨认了半天,发现是关于引产一个20+3的胎儿的记录,又或者说是故事。
“回到诊所的第一天,她还是决定把那个胚胎从自己的身体里清除,我尊重她的决定。我很高兴她第一个想到的是我,我也很庆幸,他在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执行这个决定。
我知道生命是无辜的,但她更无辜。
我劝过她那么多次,她总算也是想开了。
她来找我时已经提前打好了利凡诺,我陪她待了很久,她疼得浑身发抖。她这么怕疼的人,被迫经历了女人生命中最痛苦的两件事。
凌晨四点钟,她的宫口仅仅开了三指。又有病人来了,西莉亚说是个难产了三天的高龄产妇。她劝我去看看,并一再保证自己没事。
我去了,给产妇做完剖宫产后因为大出血又帮她切掉了子宫,顺便还教训了一顿产妇那个不知好歹的丈夫。
等我回去时,胚胎已经出来了。她虚弱地躺在墙角,身下是一股腥臭的大滩血水,腿间是那个黑色的胚胎,我去收拾他的时候他竟然还有呼吸。我忍不住责备她为什么不叫人进来帮忙,问完我就后悔了。
这是个傻问题。
胚胎我拿去埋了,就埋在那个恶魔的家门口,警醒他做的一切,感谢这里混乱的秩序。”
文字的后面几行是关于这次妊娠中期引产及后续治疗的药物剂量记录。
钟涯又往后翻了几页,大略地扫了一眼,也是一篇篇故事性很强的记录,只是后边的故事似乎没有那么多关于医生本人的情绪流出。
“在看什么?”符野突然出现在他的身后温声问:“这不是都医生的笔记吗?怎么会在你这?”
“他昨天和程教授打牌,程教授用外挂赢了他十五局,他又没有证据证明程教授作弊,只能愿赌服输,把笔记本给我。”
“不是愿赌服输,只是程阮山给了他一个契机。”
符野扶着钟涯坐着的椅子的靠背,声音从上而下传进钟涯的耳朵里。
“都月明想找一个人接替他,那个人目前看来就是你。他嘴硬,不会主动把东西给你,你的程教授大概就是知道这样一点,一直在给他找台阶。”
“接替他?做什么?”
“很多,很多,经验,研究,才学甚至病人。钟涯,他快要走了,他曾经是那片黑色土地上最圣洁的天使,他回天堂只是为了修养被折断的翅膀。总之,你不应该辜负他。”
钟涯忽然抬起头看向微微低着头的符野:“你的意思是希望我留在鸢尾,留在你和他身边?”
“不,没有,当然没有。”符野的回答坚决,他放开了椅子的靠背,向后退了半步:“我的意思是珍惜你回国前的这段时间,我从来不建议你留在鸢尾,华国人。”
符野走了,逃避去讨论关于离别的话题,离开的方向通往白斯的房间。
钟涯轻轻揉着太阳穴,回忆起符野常说,谈恋爱就要完全跳进童话。想想,确实是他扫兴了,总是谈起现实。
钟涯又随意翻了几篇都月明的工作记录,忽然发现了一篇简短的笔记。
“她让我给她一些药,我给她了,我没治好她,也没治好自己。”
药物记录是,氰化物,巴比妥酸盐以及肌松药,没有标明剂量。
钟涯当然知道这些药物的用处,他皱着眉头往前翻,想寻找关于这个“她”的故事,他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人让都月明用了这么沉重的一句话,又是什么疾病让这个“她”选择安乐死。
都月明的字很乱,特别是提及“她”时笔迹极其的乱,钟涯把两本笔记都翻过一遍,最终也没再找到一个“她”字。
钟涯好奇故事,却也不会去揭开都月明的伤口。他将笔记翻到最开始的一页,从为一个当地妇女切除颈部多年的肿瘤开始。
小狐狸坐在人工湖的岸边,光滑洁白的脚丫划过宁静的水面,激起水面的涟漪,也引来了水里五颜六色的小鱼,庄园的鱼不怕人,尤其不怕小狐狸。
一双带着柠檬清香的手轻轻蒙住了她的眼睛,不等手的主人发问,她便说出了答案。
“小都哥哥,我知道是你啦,水面都照到你啦。”
“没意思。”都月稚放开了小狐狸的眼睛,坐到了她身边,问:“你不想我?我都回来那么多天了你无聊不来找我看电影躲在这里做足疗?”
“不想你。”小狐狸捧着圆鼓鼓的脸,说:“我才不想骗子呢。最讨厌骗子了。”
“我怎么就骗子了?冤枉啊。”
“才没有冤枉你哩。”小狐狸转头看向都月稚,手指抵在着他脖子上蝴蝶结中心的红宝石上:“你跟我说你和都大叔都是被家里放逐的,被家里不喜欢的,但是那天在餐厅,都叔叔明明就很喜欢你,你骗我,你骗我,你骗我!”
小狐狸的手指对着那颗红宝石越戳越狠,都月稚却知道,这只狐狸没有真的生气,要是她真的生气了哪会跟他抱怨?
“好了,我错了好不好?”都月稚解释说:“我也是为了逗你开心,不过严格说起来,家里的人除了老头子可没人喜欢我俩,我们的大妈,也就是老头子的正牌老婆恨不得都月明像金伊莎一样烂在阿非利加,恨不得我哪天直接得点什么脏病死在床上,还有我的那些哥哥姐姐,哪个不希望我和都月明消失?”
小狐狸荡着脚丫问:“金伊莎是谁?”
都月稚对这个问题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都月明的未婚妻,因为身体原因死在了阿非利加,不是很重要。”
“他都有人爱啊。”小狐狸对着水中自己的倒影撅起嘴。
“他年轻时候可是个彻头彻尾的小白脸啊!哦,狐狸,你别在他面前提金伊莎,到时候他又来踹我说完大嘴巴。”
都月稚还是很怂的,其他时候都月明说要踹他百分之八十都是口嗨,就只有关于金伊莎的事时都月明说踹人绝不脚软。
“放心啦,我最近都没有跟他讲话。他那么忙,又要给小斯治病,又要照顾哥哥,又要给小涯哥讲书,像个陀螺一样。怪不得我想抽他!”
小狐狸把空气当成都月明挥拳头的样子让都月稚忍不住地笑。
“哦,对了!小都哥哥,你以前是不是在娱乐圈工作?”小狐狸像是想起了很重要的事情,连表情都严肃了几分。
“是啊。”都月稚随口就问:“怎么了?喜欢哪个小鲜肉?我打个电话帮你约过来,你随便玩,你年纪也大了,你哥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开始暗恋钟涯了,你不应该还木着啊。”
小狐狸的脸又鼓了起来,又开始戳那颗红宝石:“不是啦,我是想跟你要……”她压低声音,凑到都月稚耳边说出了物品的名字。
都月稚挑起眉:“你从哪知道的啊,有倒是有,不过你拿来干什么?”
小狐狸又一次凑近了都月稚的耳朵呢语,都月稚听完十分欣慰,忍不住赞叹了一句:“原来我们狐狸没有我想得那么傻嘛。”
说着,他就大方地把衣领上的蝴蝶结摘下来放到了狐狸手上。
小狐狸:“?”
都月稚清了清嗓子,又解释说:“你不知道,娱乐圈是吃人的地方,我每套衣服都配着一个来,就怕哪天被陷害什么的,来,我教你怎么用。”
小狐狸有些无语。
“别这个表情,我来花都以后都不怎么打开了。”都月稚强调说。
小狐狸还是一副半信半疑的表情。
都月稚只好竖起指头说:“我发誓!”
小狐狸嘟着的脸这才泄气,低头去看都月稚教她怎么使用“娱乐圈高科技”。
都月稚教的很认真,一心都在手里的蝴蝶结上,似乎没有看到狐狸看他的眼神中多了一丝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