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爷还没怕过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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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成当晚回去,要在韦舒亦跟前闪亮登场的念头就打消了。
副厂长李明贺难得的摘了他那副黑框眼镜,认认真真地警告他:“别惹那帮子人,带头那个是韦家唯一还在外面世界活泛着的小少爷。”
韦家是什么背景,是曾经盘附在C市的霸王龙头,娱乐、餐饮、地产、石油、煤矿……C市最赚钱的几大产业曾经全向着韦家看齐,是公。安。部直接督办,耗费整整三年时间才端掉的庞大黑。SH组织,听说当年抓捕的时候韦家老爷子在家中稳坐如泰山,自个儿一枪崩了头,血溅白墙三米高,那叫一个刚烈,当年参与抓捕的条子至今想起那画面还心惊胆寒。
韦家大少二少把罪责全部扛了,一个判了无期一个判了二十年,只为保全还未满18的韦家老三。传闻说,韦家老三才是韦家人的香火命脉,如此轰动的大案要案,韦家愣是把老三从中摘了个干净,血花漫天飞,片叶不沾身。
最让人心惊的是,韦家道儿上行走多年,得罪的人不少,韦家老三失了靠山虎落平阳,竟然能好端端活到现在,日子还愈发红火,其手段可见一斑。
Balabalabala……
李明贺和尚念经叨叨个没完,元成脑子里想的却南辕北辙。
难怪那么与众不同,原来是韦家三少韦舒亦。人家出生的时候韦家就家大业大了,啥好人好肉没见过,老子捯饬得再好,搁人家眼里估计就跟村头一枝花、水上一只鸭似的,主动找上门那叫不安好心,再热情点就是图谋不轨。
况且,韦家现在是穷途末路,仇家众多,每天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日子,韦舒亦不过二十头,年轻着呢,要护着手底下一帮老人儿,焦头烂额,哪可能有心思跟人谈情说爱。他元成就算是脱干净了把自个儿献上去,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可能也不过是混成个炮友。
要落个这种结果,他宁可不开始。
感情这玩意儿在元成心里,一直都是神圣的。
思前想后,元成亲手把自己刚发芽的邪念给掐了。
甚至想着就算韦舒亦以后找上门算账,他也躲着点,省得见了心里的念头就压不下去。
就这么想见又不想见,盼着又不盼着的,一个多月过去了,所有人都以为这事儿是过去了,以为韦家被抄之后是变了作风,不再以怨报怨,韦舒亦的后手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来了。
那天正是厂子里来货,两辆大货车停在厂区里,一车皮料一车布料,还有一箱箱泡沫箱装着的锁扣零件。
元成穿着白色的跨梁背心,手上戴着黑色的皮质手套,站在货车车厢上带头卸货,秋老虎毒辣的日头将他额头和后脖颈烤得爆皮,红铜色的皮肤上附着一层油光的薄汗。
货卸到一半儿,一股浓重刺鼻的屎味儿就从生活区那边飘了过来,很快,六个厂房全被一股子熏天的臭味儿给覆盖。
元成从货车上跳下来,正要吩咐几个工人去看看,一个工人就从生活区那边跑了过来,一路淅沥汤啷的,两个裤管上沾满了黄绿色稠浆,熏得周围的工人纷纷捏着鼻子连退好几步。
“厂长,咱食堂后头那化粪井喷粪了,盖儿都冲飞了。”
元成还没说话,又一个工人跑了过来,嚷嚷道:“厕所也灌粪了。”
“老马,货先甭下了,去把一、二车间的人叫上,赶紧把化粪池疏通了。”
“牛头儿,你去把剩下人的全叫到库房来,赶紧搬货。”
元成嘴里喊着,人已经跑了,朝库房那边。
库房紧挨着食堂,直径不过二十米,粪水能把井盖冲开肯定量不小,要不了多久就会漫过来,库房门口那两巴掌宽的排水渠,指定是要堵的,到时候再搬就来不及了。
库房里堆的不仅有原材料,还有马上就要出货的订单,这要是被粪水泡了,没法按时交货不仅成本捞不回来,还得赔三倍的违约金。
粪水喷得跟趵突泉似的,有种无穷无尽的态势,被安排去疏通的工人个个被浇成粪人,眼睛鼻子全被糊上了,谁要忍不住张嘴骂一句,还得灌下一口粪粥。
搞了二十来分钟,堵也堵不上,粪水都快淹到厂房了。
元成光脚踩在粪水里,手拿着耙子站在库房门口,大刀阔斧地把冲进排水渠的粪水残渣捞进旁边的塑料大桶。搬货的工人从他身边一个个急色匆匆地进进出出,他腾出只手赶紧薅住一个。
“让他们别整了,都回厂房把该搬的搬到门口。”
厂区地势平坦,只有门口有个斜坡,稍微高出那么一点。
工人们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乱做一团,元成在库房门口守着,顾这头就顾不上那头,工人搬东西也没考虑别的,怎么好放怎么来,居然把大门口全堵了,货物越堆越高,城管吸粪车到的时候货堆得司机只能歪着头瞧里头的厂房。
元成光脚跑出来,又指挥工人帮货物挪开。
这搬上搬下,一搞又是十来分钟。
就在吸粪车车尾甩进厂区的那一刻,元成看见了韦舒亦。
不近不远地,隔着一条公路。
韦舒亦穿着一件白背心和一条水洗蓝的牛仔裤,靠在一根路灯柱子上,静静地与他目光对视,一点伪装也没有,很直白地用眼神告诉他,就是老子干的,就是冲你来的,你让我兄弟们受了委屈,我就要让你感受一下老子的“粪”怒有多汹涌。
身边的喧哗化作虚无,全世界好像就剩下他俩人。
元成盯着韦舒亦看了好一会儿,扭头进了厂区。
抽粪车轰轰运作,工人们拿着水管各处冲洗,嘴里骂骂咧咧个不停。
“奶奶个茄子,这叫啥事儿啊,隔壁厂咋没事儿,偏偏咱这儿就喷了。”
“你们没按时清淤吧,搞成这样,园区管委会也不来人看一眼,不打算管咋地?!”
“你们来把粪抽了就完事儿了?消毒呢,还有我们全厂这半天儿的误工费呢?”
城管派来的清淤工人一个劲儿地解释,园区向来是优先处理,咱这厂上个月刚清过,查得着记录,南面那几个厂还是上个季度清的呢,都没出现这种情况,我们抽完粪水立马查查是哪儿堵了,至于误工费这事儿跟我们几个工人说没用呀,这事儿归管委会管。
管委会那帮孙子,嘴上说得好听,什么时时刻刻为企业服好务,正出事儿一个人影儿也瞧不见。工人们义愤填膺,目光齐聚向厂长,等厂长发话。却见自家厂长阴沉着脸蹲在一块儿石头上,望着厂房出神,嘴里叼着的烟快烧到嘴唇了。
炸刺的工人们立马不敢再吱声,冲水的冲水,搬货的搬货,都心惊胆战的。厂长这是咋了?货没泡呀,厂房也只是进了水,机器全没事呀?
元成哪儿是在看厂房,他是目光洞穿了厂房直射向大门对面那个人儿,心脏砰咚砰咚地跳。明明想的是躲着点,这下可好,穿得跟仙儿似的站在他面前,这不是逼他犯错误么。
再不过去找人,人就走了,这事儿就算完了,以后还寻什么理由去找人?让人赔偿车子和喷粪的损失还是就此跟人对着较量几个来回?这不都惹人厌么……
元成手心里全是汗,他妈的当年枪口抵脑门上都没这么紧张过。
“厂长,把彪子打进医院那小子在咱门口站着呢!”老马急赤白脸地跑到元成面前嚷嚷道。
元成斜瞪老马一眼,老子不知道么,要你说。
“草,我说呢,今儿这事儿保准就是他干的!”
“还敢找到厂里来闹事儿,走,会会他!”
工人抄家伙就走人了,乌泱泱一帮人涌向厂门口,元成抬眼想开口拦人,但嘴唇蠕动了两下却没发声,而是站起来跟在人流后头。
韦舒亦还站在那个位置,隔着一条马路单枪匹马。对面百十来个工人抄着家伙气势汹汹地要跨过公路来提他,敌我力量如此悬殊,他却气定神闲。
他不怕这些人动手,就怕这些人不动手。摄像头拍着呢,今儿谁冲出来,他就把谁送回号子里重新改造。
“干什么呢,都给老子滚回去!”元成从人流里走到最前面,朝着工人们喝道:“你们想干嘛?一帮熊人,给老子滚!”
工人们愤愤不平,咬着后槽牙隔空指了指韦舒亦,但还是没有忤逆厂长,一个个退回了厂区内。
韦舒亦眯眼瞟着元成,草,这人一眼就识破了老子要干嘛。
元成转过身,上下打量着韦舒亦,喉头抖动,眼球发烫,身体有一股非常强烈胀痛的冲动。水洗蓝的牛仔裤将修长的双腿拉得更加笔直,长裤包裹的臀线呈现出小山丘似的弧度,白色的背心被脖颈滑落的汗水打湿,在胸襟晕成一片,薄薄的衣料紧紧地贴在饱满的胸肌上,再加上那一张厌世范儿的帅脸,这他妈谁看了顶得住……
韦舒亦瞧着元成那双眼从阴冷转为一片血红,像是被人拿刀戳出血了似的,顿时全身戒备。想单挑?好啊,爷还没怕过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