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扮神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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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茸冲他莞尔一笑:“侯爷,皇后娘娘的时间耗费不起,有什么事先等我看过后再说,好吗?”
他说得在理,费闲就让他先进去了。
扶正在一旁质疑:“侯爷你当真相信这二人?”
费闲横他一眼,他立刻抿嘴不说话了。
关上门后,薛茸站在费闲前,背对着。他听见费闲颇有尊敬感的叫了自己一声神君。
薛茸咬咬牙,自我安慰般心想还好这小子没叫自己师叔,他笑着转身:“别再叫我神君了,叫我名字就行,小侯爷先带我去看看皇后的情况吧。”
这样一来,薛茸就走在了费闲身后。
现在的费闲刚过弱冠不久,一身黑色衣裳,镶银束腰系在腰间,修得身形近乎完美。而他的长相略微带着侵略性的美,不比薛茸眉眼间的温柔之色,他眉峰凌厉,鼻梁高挺,一双凤眸衬得眉目如画,只是与往日相处不一样,这次带着戾气。
而他们已经来到皇后榻前,费闲也已再次转过身看薛茸,只是后者还沉浸在自己的臆想世界中。
就在费闲转过身的那瞬间,薛茸想起一个画面。
是他老公西装革履站在玄关,修长的手指正按在领结上,目光却落到正在厨房喝牛奶的他身上。
薛茸那会儿笑了下,酒窝微显。
费闲也勾唇浅笑:“我走了。”
“嗯。”薛茸又喝下一口奶,嘱咐道,“别忘咯。”
费闲就又笑了:“记得,保证会来接你。”
“……”
“神……我脸上有东西吗?”
薛茸被这道疏离的声音拉回现实,他忙敛回目光,开始正事。
透过榻前淡红色帘帐能隐约瞧见一个女子。下一刻,她微微抬手将面前的床帐撩开了些。
薛茸对上的,是一道疲惫、虚弱的目光。
绐秋主动上前装模作样诊脉,没多久,她偏头看着二人,说道:“皇后娘娘不是恶疾。”
皇后虚弱的声音响起:“那是,那是什么?”
绐秋看向她:“您身中剧毒,连带胎儿一起,性命垂危。”
“嗯,此毒为一种蛊毒,一入体内便会瞬间注入心肺,不出七日必会七窍流血而死。”薛茸皱着眉看向费闲,“侯爷,皇后娘娘这样多久了?”
费闲被问到这个问题时目光都要暗淡几分。他说:“第七日。”
说完,他有几分着急的问:“你可是有什么办法?”
“当然有。”薛茸微微笑了起来,他眼睛很亮很亮。
费闲愣了一下,他从未见过像薛茸这样的人,更别说这人还是万物之上的神明。他的笑就好像春日破冰而出的天光,从苍穹直击心灵,触动了他内心深处隐藏许久那道影子。
他看着薛茸,眼底的茫然一闪而过。而也是此刻,费闲想起昨晚长老所说,薛茸此刻动不得法力,况且神明是不能插手命运的。
薛茸那么了解他,猜出他心中所虑,索性让他先出去,“目前来说小侯爷你只能信我,就让我试试吧。”
费闲又不便在皇后面前把疑虑问出,只好先出去,但离开前他仍是不放心地叮嘱:“不行的话就停下,别连累自己。有事立马叫我。”
薛茸心里暖意四起,他安慰一笑:“好。”
费闲走后,床榻上的女人动了动苍白的唇,终究没能说出话来,她用尽全力伸手抓住薛茸的手腕看着他,以藏不住痛苦的眼神求救。
她的手很凉,薛茸与她对视时有那么一秒是窒息的。
他看清了皇后的口型。
是孩子。
她没有哪一刻如现在一般挣扎。她已然置身黑暗,缠在她身上的罪恶藤蔓早已深入骨髓,她在这些年来一点点的往下沉,可她却做不到拉她的孩子一同入那会吃人的沼泽。
皇后原本是不太信任这个年轻人的,但她同样看见了薛茸脸上的情绪,那样熟悉……
她几乎下意识在那一刻想起费闲。
尽管如今的费闲总是面沉如水,可一样很像。
很像少年时的费闲,那意气风发不可一世的模样。
费闲既然信,那她也信。
这浊世万千纷杂,她能毫无保留信任的唯有费闲一人。
这一点,似看客的薛茸也明白。
后来只稍须臾,皇后鼻腔内钻进一股花香,再接着,她沉沉的昏睡过去。
绐秋以灵力设下一道结界,悄无声息的隔绝了寝宫里的声音。
薛茸皱着眉说:“这毒有问题。”
“什么意思,难道不是蛊毒?现在的发展和上一世的不一样吗?”
“不一样。上一世她也是如此,失去孩子,郁郁不得终,七天后殒命。”薛茸叹了声气,“现在看来她并不是因为先失去孩子而后死去,而是直接因为中毒一尸两命。”
“那你们后来究竟知不知道真凶是谁?景德帝吗?”
“不全是他。”薛茸闭了闭眼,一抹恨意爬上心头,他定了心神,说道,“是康贵妃,她给皇后吃的堕胎药。”
“然后景德帝下毒?”
“嗯。他后来自己承认在堕胎药里加了诅咒。”
“……什么玩意儿?”绐秋瞪大眼,“诅咒?他一介凡人怎会如此…阴恶的诅咒?”
绐秋说阴恶,就真是阴恶。
虽然她与薛茸都未明说,但他俩谁都清楚,这诅咒有法力支撑。
薛茸抬眸,目光落到昏睡中的萧宁身上,慢慢道——
“堕胎入无间,永无超生路,七窍生毒血,长恨无绝处,徘徊轮回谷,再不可踏入。”
纵使是从薛茸这么好看的人嘴里说话来,绐秋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内心无不为之震撼。
薛茸现在所说,是曾经下咒之人景德帝亲口所说。
绐秋张了张嘴,半晌才问出来:“他……为什么这么恨她?”
薛茸摇了摇头。
他当初也这么问过景德帝,可后者是怎样回答的?
“她对我太好了。”
“太好了,让我想到我娘,我就想杀了他祭奠我的阿娘。”
“…这他妈的心理变态吧?说他是妈宝男都侮辱了妈宝男。”绐秋皱着眉头满脸不爽。
薛茸:“现在还有机会改变,我们必须救下她。”
绐秋担心,看向他:“可你……可你怎么救?我在藏书阁的百禁书上见到过,这种阴恶狠毒到让人无法超生也无法复仇的诅咒需要以心脉血和强大的法力来起誓。”
而想要解除诅咒,除非施咒人自断性命。
或者----
绐秋猛地看向薛茸,她心里甚至有一丝希望那便是薛茸从前上课不认真听不知道第二种法子。
因为如今的薛茸与凡人没什么区别。
可是在绐秋对上薛茸那明亮如星的双眸时,她忽然心慌。
“不不不,不行,”绐秋忙道,“你现在可不能乱动用法力,你不是怕疼吗,那反噬之苦可比符文印疼多了啊。”
薛茸却没太大反应,他稍显轻松道:“一次罢了。”
后来绐秋没有多说太多,她随薛茸一同长大,薛茸的性子她再知道不过。她闭上眼,叹气:“随你吧。”
寝殿之外,费闲背对红木门而站,李惟便也跟着安静的站在他身边,只是扶正这个家伙老是不太安静,一直盘问有关皇后以及这个漂亮名医的事。
费闲实在是不耐烦了,睨他一眼后冷道:“闭嘴。”
扶正再次一抿唇,不敢说话了。
而屋内被那山茶花淡淡的香气包裹着,氛围理应是温馨的,但事实却不如此。
薛茸解除咒术并没有耗费很长时间。在他收回法力嘴唇发白站都站不稳时,皇后忽然醒了过来。
绐秋反应很快,火速冲到薛茸身前将她的视线挡住。
皇后还是很痛苦,她半睁着眼,意识有些模糊,嘴里却仍坚持喃喃着:“救,救救孩子……”
“他…最无辜的…求求你们……救救他……”
记忆里,皇后为人处事一向温和,但格外不喜小孩,这倒没有其他原因,纯粹是天生不喜,为此她特意将侍寝机会让出去,从不争宠。可景德帝偏偏不如她的意,硬是给她弄了一个出来。
也许是和皇后一样爱过人,薛茸很理解她为什么会顺着景德帝。
可绐秋不一样,她不知道。
她也是急昏头,眼见着薛茸现在虚弱,且不说还有午夜的反噬之苦,现在都够他受的了,救一条命不够还要再救一条?
于是她下意识吐出几个字:“为什么?”
皇后迟疑片刻,然后缓缓而道:“他很无辜…和,和阿幼很像……”
薛茸心一紧,凝神仔细听着。
“从前,从前姐姐也想…也想将阿幼…杀于腹中…可是不该的,不该剥夺一个生命…”
说着,皇后又咳嗽了几声,“我知道…皇上不会放过我,到最后…也不至于让阿幼一个人…无亲无故…”
绐秋微微睁大眼,不知不觉地想起上一世,薛茸死的时候。
那晚费闲哭得像个孩子,抱着怀里逐渐消散的人苦苦哀求,求他别留下他一个人。
而薛茸发现,皇后的目光忽地越过他,停在了他身后不远处,眼角渗出泪。
薛茸转身,看见了不知何时站在屏风旁的费闲。
而床榻上的女人没能扛下去,再度闭上眼沉沉的昏睡了过去。
费闲很会伪装情绪,他仅仅只是皱了眉。
薛茸不知费闲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出自私心他并不愿让费闲知晓景德帝下诅咒这事。所以他问得有些急:“小侯爷你多久进来的?”
“没多久。”费闲敷衍带过,他看着薛茸苍白的脸色,抱歉道,“多谢神君相助,如若那小孩救不了就算了吧,不必强求。”
薛茸却说:“有办法。”
费闲:“什么办法?”
“轮回谷有一玉灵碑,可寻回刚死去的灵魂。”
“那我去便好。”费闲淡淡道,“神君你已伤及身体,还是先回去吧,来日我会前来报恩。”
薛茸看费闲那副样子就猜出他心中所想,他微微勾唇,幅度微小地摇头道:“小侯爷你还不知,这玉灵碑认主,连你师父来了都没用,只能我去。”
后来两人谁也犟不过谁,只能各退一步,两人一同前往轮回谷。
如今这世间分为五界一谷。轮回谷在边缘,而顾名思义,那是可以入轮回的地方,可却又不是最终轮回之地。
轮回谷又称另一个世间,进去后会有领路灵带着去到该去的地方。里面有三条路,往左是入轮回,往前是地狱,往右则是谷城,这是一个专供那些没有罪不用入地狱,又不想入轮回或是不愿成为鬼的魂灵居住之地。
谷城被那些魂灵称作三不管之地,甚至有些罪恶魂灵从领路灵手下逃脱,钻进谷城便很难再找到。
火红的云一动不动地挂在天际,那红就如同干涸的血一般,刺目又震撼。
谷门庞大威武,四周萦绕着丰富的神泽,加固轮回谷的那些法力如同水柱般从苍穹倾泻而下,碧落黄泉这般浩大的工程,乃是天神数千万年前亲手完成。
谷门大开,坐在门口的白发女郎是这守门人,她面白如纸,却又涂着红唇,看着凄凉又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