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七章我会为自己辩护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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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宴宜并不是从小长在许家的,她出生后没多久母亲就生了大病去世了,她的母舅家就把她接到了巴蜀地去养,十四岁才送回许家。虽说在巴蜀生长了那么久她也是一副江南温婉女子的样子。以前林说文只在许荞禾拿出的照片里见过这个表姐,那时候许宴宜十三岁,林说文八岁,刚开始浅读《红楼梦》,看见那枕着手臂在檀木椅上酣睡的女孩就觉得林黛玉就该是这样的。
    许宴宜是温柔的,多愁的也是敏感的。她的温柔不是林皎皎那种假意的温柔,而是那种浑然天成的仪态和性情,她当然也是多愁的,但她的愁很少表于面,只有在偶然间才会显露一些,她更是敏感的,所以她可以看穿很多人的心思。
    许宴宜将英文诗集放在一旁的案上,两手撑在身子的两侧,手腕上的翡翠镯子垂下,她偏过头,笑着:“说说,陪我聊聊天好不好?”
    林说文将带下来的书也放下了,坐在了和她有一拳距离的位置。
    “哼哼哼。”许宴宜俏皮地笑着,抬手去摸林说文的头,“这地方也就只有你能听我聊这些了,小珂还小,廖哥又不懂我,还好你来了。”
    许宴宜主动靠他近了些,将他冷冰冰的手攥在了手里温暖着,然后问他:“说说,你说没感情就结婚的感觉怎么样?你可以对着一个可能连朋友都算不上的人谈爱情吗?”
    林说文摇头,不仅仅是对婚姻没有感觉,更是无法对任何人谈爱情。作为家世显赫的漂亮omega,即使性格不讨喜,他的身边仍然有无数的人提出和他结婚,对于他来说,他们每个人都差不多。
    有个学长问他,这么多人追在你后边,你会不会对某一个人流露出一点点情感?或者通俗点说,有没有想和谁结婚?林说文思考了片刻,说了“没有”。他没有情感障碍,只是对爱情的需求很低,他不把爱情当做生活必需品,不同于别的omega迟迟不做选择是为了寻找爱的人,他这么多年来借着信息素过敏症逃避只是因为他不想被婚姻的枷锁束缚,他不想去社交,去生孩子,去担那么多责任。
    许宴宜又说:“你睡觉的时候,我和程经籍聊过。我问他,你会不会有一点点喜欢我家说说?你猜他怎么回答?”
    “不喜欢。”林说文毫不犹豫地给出了答案。
    “答对了一半。”
    林说文的左眉微微抬起,他倒是没想到答案那么复杂。
    许宴宜揉搓着他的指腹,说:“程经籍说”林老师啊,说实话,我挺喜欢他的,但不是爱情那种喜欢,是朋友的那种,他和我从某些方面还挺像的”。”
    “像他会说的话。”林说文没有太意外。
    “就是他说的。”许宴宜又说:“然后我还问他,那你觉得这是AO之间的责任感吗?其实你不喜欢他,甚至恨他?你再猜猜他怎么说?”
    这个问题林说文也没多思考:“他根本不会去恨一个人,他这个人说实话,很幼稚,很蠢。”
    程经籍这人,就是人傻钱多二世祖的典范,年轻时候被那群狐朋狗友们坑蒙拐骗背锅捞人,再后来被无数的人去调侃去辱骂去冤枉,最后谁也没记恨上。
    “嗯哼。他说”恨他?不至于吧,他也没做什么事,有些事我看他也不是自愿的,跟我这种人在一起他也挺累的吧?”。”
    林说文想,被太多人挑刺,指点,贬低,程经籍也开始下意识地觉得自己是个“烂人”了吧?但其实他没有那么糟糕,只是普通而已。他不是传统意义上的alpha,而自己也不是什么合格的omega,所以他才会说他们像吧?
    “说说,”许宴宜叹了口气仰天说:“我们的父亲母亲都是毫无感情基础的联姻,我虽然对他们往常的相处没有一点记忆,但是我记事起我的外公就跟我说,我的父母不相爱,他们不相爱,但是还是生了我们兄弟姐妹四个。姑姑姑父也不相爱,但还是有了你和阿嬖。我一直在想,他们怎么那么厉害啊,我对着不喜欢的人别说去生孩子,就算是亲密一点的牵手我都做不了,我好害怕,所以我刚分化就问爸爸,我说,爸爸,我会不会和不喜欢的人结婚?他沉默了。那是他第一次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说说,你能告诉我,程经籍标记你的时候是什么感觉?会不会浑身的细胞都在抗拒,想吐,想把肚子里的东西全部吐出来,甚至想死?”
    许宴宜的声音越来越小,问题却越来越锐利。
    林说文回想起那天,只觉得毛骨悚然。那一天让他记忆犹新,他的身体现在在发情期都还有记忆。但他只是害怕程经籍的粗暴,害怕程经籍粗鲁的动作带来的疼痛。或许是信息素的迷惑,他对程经籍,没有许宴宜所说的那种抗拒,也没有恶心到想吐,至于想死,那是身体的疼痛造成的。
    “我……我没有那么糟糕。”林说文淡淡地说。
    “好吧。”许宴宜低下了头,声音开始夹杂着点点哭腔:“可是我觉得我会,就算我的信息素在迎合,肉体也会抗拒。”
    “说说,我22岁遇到了温华年。那是我第一次拉一整首小提琴,站在梧桐树下边,听见有人在念英文诗,转头就是她站在梧桐叶上,发丝上也是梧桐,手掌上也是梧桐。我问爸爸,我可以选择温华年做我的alpha吗?爸爸点头的那一瞬间,我开心得感觉要爆炸。后来,我花了六年的时间追她,她是个喜欢念爱情诗但不喜欢谈恋爱的人,真的很奇怪。我跟她做了六年的好朋友,或者说,闺蜜?终于,在她决定出国深造前她对我说,许许,等我回来,我们就结婚。”
    “我又等了她四年,她回来前还给我发邮件说,她摘了大学里的一朵玫瑰做成发簪,她要用那个和我求婚。我满心欢喜地准备去南省见她,结果她还没来得及和我说love,我的爸爸就说,小宜,换个人吧。她也站在她父亲身后用那双冷漠的眼睛看着我,对我说,抱歉。”
    “我也不是小孩子了,到我这个年纪知道该为父母为家庭考虑,我和她都明白,再纠缠没有用,甚至会伤得更重。”
    “可是,说说啊……”
    先是一滴,再是一滴,随后就是像急雨一样。许宴宜的泪水打在了林说文的手背上,林说文的整颗心颤动起来。
    许宴宜忽然抱住了林说文,把头埋在了他的颈间在他耳边抽泣。
    “说说,我以为我是幸运的,我以为我可以不像你们,我可以任性一辈子啊。我不想到了连初见都模糊的年纪再去谈爱情。”
    林说文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用被焐热的手轻轻地抚着许宴宜的背。他们这些人的童年极其短暂,这是他们应该承担的,如果有人偏安,一直待在永无乡,那么在他和真实世界相撞的那一刻的痛苦就是对他偏安的惩罚。
    “说说,我明白,我什么都明白,就是不甘心,不甘心。”
    许宴宜的眼泪一直在掉,顷刻间就打湿了林说文的肩膀。她的哭声很压抑,但很急,时不时大喘一口气又继续呜咽掉泪。林说文麻木地抚着她的背,他在思考,在反问自己为什么?
    爱情啊,这是他理解不了的命题。
    爱情真的那么重要吗?
    医生学长曾经站在他们第一任校长的雕像前告诉他:“林说文,相信我,不管是谁,这辈子一定会遇到一个让自己的心脏为之跳动的人。”
    他问学长:“我的心脏为我自己跳动还不够吗?”
    学长只是玄之又玄地对他说:“林说文,你还小,还很幼稚。”
    终于,许宴宜哭光了所有的泪水,抽噎着用手背去擦眼角的泪水,奈何她的手背上也是泪水,林说文在茶几上扫了一眼,除了那两本书就没有别的纸了,他只能那自己的衣袖去给她擦眼泪。
    许宴宜说:“谢谢你啊,说说。”
    总之,听许宴宜说了那么多话又陪她哭了一场,两个人的书是都看不成了,待许宴宜累了,带着她的英文诗集回了卧室,林说文在沙发后的架子后发现了廖彧槐,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在他们后边的架子后偷听了多久,所以他问:“偷听犯法吗?”
    廖彧槐说:“无所谓,我会为自己辩护。”
    “好吧。”林说文没有和廖彧槐说什么,他们只是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想说什么,也用不着多费口舌。
    卧室里,程经籍已经睡了,他的睡相很好,端端正正地占了床的左边。林说文舒了一口气,放轻动作洗了澡,换了新的衣服才睡。
    林说文本来想着回来要问问程经籍这个恋爱达人如果人不谈恋爱心脏是不是就真的不会跳动了,但既然他已经睡了就算了,也没有必要把人叫醒,毕竟叫醒这人不一定能解决恋爱命题,但睡着能解决他俩同床共枕尴尬的问题。
    这一晚,程经籍睡得香甜,林说文就睡不安稳了,半梦半醒的状态让他十分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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