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出去一趟。”
    半晌过后，栖隐才重新开口，在看到司无恙轻点了脑袋后从楼上一跃而下，转瞬来到城门黑雾旁。
    外边的修道士见着他们再次出现，还没聊一句，就就眼睁睁看着他们又踏了进去，似乎就是为了出来转一圈，刚无力的垂下手，他们却又出来了，反复进出几次后这才消停下来。
    修道士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只盯着那堵墙，就怕他们呲溜一下又出来，他都被被那两人整迷糊了，在确认对方不会再出来后愣愣的带在原地，在也不知该不该继续等着，只能从行礼中掏出火折子，点燃随身带着的香后插在地上，为神灵祈祷着。
    栖隐之所以反复进出那么多次，是因为早就发现他们每次出入，里边的场景都会有所变化，而每一次进来，他都会问问守门士兵王都有没有派人来。
    直到最后一次，他看见了第一次进来时那副人间炼狱的场景，他这才皱着眉停下脚步，和司无恙对视一眼后慢慢向城中靠近。
    现在的时间，应当就是王朝二十三年了，也就是说，他们第一次见到的情况，就是万祥城覆灭的时间。
    而这次他们似乎来得早了一些，妖魔还未散去，人类哀嚎遍地，比起两年前更为惨烈。
    可栖隐什么都做不了，他只能在这里边，寻找着想要的细节。
    在四散逃跑的人群之中，只有一人逆流而上，拉弓射箭，没有丝毫犹豫。
    栖隐的眼神再次与他对上，对方只是愣了一下，又撇开头继续着手中的动作。
    自觉逃跑无望的百姓们竟软了腿跪在巨大的武神像面前，期望着他能像两年前那般出来拯救这万祥城。
    栖隐闭上眼，喉结却在上下滑动着。
    王朝二十三年，是魔物大举入侵的一年，二十四年，众神合力减少了魔物入侵数量，他得以抽身，在王都上空与魔君大战数月却险些战败，直到牺牲了一名神官才将对方镇压极寒岛下。
    从大战爆发至结束，短短一年时间，人界已是满目疮痍，死伤无数，人类早已没有精力去供奉神灵，除了福神财神以及大战中英勇现身于人类之中的武神外，上天庭新生的和小一些的神灵逐渐消散，这里边，就包括了这位人类口中毫无贡献的佚名神。
    妖界受到波及，消失了数千年才重新出现，鬼界却强者辈出，一跃成为了五界之首。
    直到沈风间继位，用了近百年的时间修复人间，上天庭才又诞生新的神灵，恢复往日繁荣。
    栖隐慢慢将眼睁开，看着遍布街道的魔物蹙眉不语。
    明明一两只魔物就能将这个城池覆灭，可为何会来了那么多？
    栖隐看着武神像，却暂时无法将此事想清楚。
    而领头的魔似乎对于人类跪在下边祈祷的行为特别不耐烦，笑着踩在神像肩上，硬生生踏出了一个大洞。
    下边的百姓被吓得失声大叫，却因害怕而挪不动半步，只能仓皇爬着。
    上头的魔哈哈大笑，也不急着去追着这四散逃跑的人类，只说道：“拜他做什么，神灵可没我们干净多少，要不以后都拜魔吧，该献祭时献祭，平日里我们也可保你们平安。”
    说着，又一跃而起打断了神像脖子，立在空中看着碎石砸落在人们身上，然后抬手指挥着其他魔物用高于人类的速度将避过了石子的人类扑倒撕咬，那些叫声由凄惨逐渐消失。
    沈星舒凭着自身灵活度闪了又闪，但早已精疲力尽，怒吼着拉开最后一只箭……
    头顶压下来一大块黑影，他以为是有魔物从上方突袭，抬头时却已无时间避开。
    “沈星舒。”
    栖隐还是没忍住的喊了一声，上前想要做些什么，却只能看着对方在看过来的瞬间被那断下来的巨石压在地面。
    他往前跑的动作戛然而止，随着动作飘荡的衣摆还没来得及回归原位，一股力量突然袭来，似一阵从天而降的无形飓风，带着一束光柱落在栖隐脚边，在光束触碰到地面的瞬间便向着四周蔓延。
    栖隐虽然与他们处于不同空间，可也似能感受到这股力量一般，衣摆被吹的猎猎作响，大风吹走了他的头冠，吹乱了一头青丝。
    他呆愣在原地仰头看着，甚至没有发现自己周身也闪着光芒。
    而身后的司无恙似乎并没有太大的反应，甚至从神情里看不到一丝惊讶，他只是看着被照耀得有些虚渺的栖隐，任由肩上的铃铛胡乱响动，缓缓抬起了那没有主纹的手掌慢慢蜷缩着手指。
    金光也不知延伸到了何处，所到之处触碰到的魔物连哀嚎声都没发出就已烟消云散，然后又以极快的速度消散，只留下这瞬间寂静下来的破败之地。
    一切归于平静后，只剩下被压着的沈星舒还能发出声响。
    栖隐回过神，听到对方在叫他，便连忙走了上去半跪在他眼前。
    原来第一次进来时，见到的人就是他，觉得熟悉的那个神像，是玄天武神的神像。
    “沈星舒……”
    “佚名神。”两人同时开口，栖隐却停了下来，他知道自己救不了对方了，便只能听听他还有什么遗言要说。
    也不知是开不了口还是不愿再开口了，沈星舒盯着他看了许久，最后竟从悲伤的脸上扯出了一抹笑，慢慢将眼闭了起来。
    “对不起。”
    栖隐似乎听到他说了这几个字，可是太轻太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身边的场景慢慢变换，似乎一切又回到了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