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36.风流债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2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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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妖王的罪名昭告各界,京玉藻这个“大功臣”该准备着即位,此刻已归王都。
    灵堂正中停着一副空棺椁,案上供奉牌位,先王后之讳为尊,妖王反而次居下首。
    京玉藻身披素缟,接过头一炷香,折腰三拜,其后族亲皆伏首默哀——昔日五大长老死得死、废得废,只剩下王后之父白栩长老了,余下面孔望过去,尽是新主的拥趸。
    放在旧日“邻里和睦”时,人、魔两界自会遣使表悼惜之情,顺便和继任妖王会个面。可今时不同往日,密谋以生灵为傀儡这等损阴德的事,是把他们都算计了进去,没让口水淹了这块地,还得赖仙门修士的良好修养。至于魔界么……自打散出“护法之死,另有其凶”的消息后,便再无动静。
    “王上,五公子、九公子求见,有意为先王礼丧。”
    虽尚未行加冕之仪,左右部从已识趣地改了口。
    京玉藻眼尾一挑,“带过来,你们退下罢,长老且留步。”
    族亲们鱼贯而出,与先王公子擦肩而过,扫过他们的背影,默然对视须臾,皆从对方的神情中看出了如蒙大赦。
    这厢,二位公子身后的长者悄声嘱咐:“待会进了门,行拜大王的礼节,切不可狂妄怠慢。”
    九公子乖顺应道:“知道了,舅父。”
    五公子则撇了撇嘴,说:“这是僭越。”
    “老妖王亡故,少主自然就是板上钉钉的新王,难道你还有什么想头?五公子不想活,可别拉着我们一道!”
    这会儿功夫便到灵堂,领路的侍卫凑近京玉藻身边,快速复述了三妖方才的对话。
    京玉藻“嗯”声,遣他出去了,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堂下跪伏者,半晌才开口:“孤准许那些个外子入宫尽孝,可没成想,有心的唯你们二人,孤应该好好嘉奖尔等。”
    九公子惶惶回话:“臣下愧不敢当,纵然不提血脉之亲,我等也都是王族庇佑的子民,理当全忠尽孝。今日来,本欲求王上一事。”
    “哦?说来听听。”
    “先王曾许诺母亲,他过身之后,可由王上做主,恩赏臣下几尺薄地,以图安逸。”九公子从袖中取出卷封的绢纸,捧在头顶,“此张手书可为凭证。”
    京玉藻的心腹随侍上前接过,予他过目罢,他不明不白冷笑了一记,问起另一个:“你呢?”
    五公子拱手,讪讪道:“臣下与王上同为手足,这些年落魄潦倒,实在度日艰辛,还请王上顾念情分,赐下荣祚。”
    京玉藻将书信抛入烧得猩红的火盆子,任它瞬息化为灰烬,轻蔑地落声:“你们当孤大气,偏孤是个心眼小的,舍不得把王土分给他人,半尺也不行。”
    “臣下绝无占有之意!”九公子急急叩头,“王上,母亲因我这孽子受苦半生,遭人耻笑,臣下只想寻求落巢之处,守母亲此世无虞!”
    京玉藻多看了他两眼,“你母亲?”
    老妖王的风流账太多,他没闲心个个记着,但凡心情不顺,好的赖的一概交由属下弄死了取乐。
    九公子面色难堪:“臣下母亲本是白狐支族未出阁的小姐,因……因与先王有过露水之缘,才有了臣下,后来先王将她抛诸脑后,再未顾及我母子,臣下不忍母亲为族中厌弃,冒死向先王讨来这封手书。”
    京玉藻目凝寒冰,反复念道:“白狐、白狐……”
    跪在九公子后边的狐妖慌忙补充:“我等仅有一尾而已,远不及王族尊贵。”
    “你是什么东西?孤何时许你插嘴!”
    京玉藻大怒,一扬手间,便见狐妖的身子凌空拔起,狠狠撞在石柱上,吐出血来。
    “他是我舅父!”九公子膝行近前,抓住他的衣摆,面上挂着两行清泪,“诚如舅父所言,小九此身卑贱,不敢奢想别的,但求兄长饶我一命!”
    “滚开!”京玉藻踢开他,神色阴鸷,“少同孤攀亲故、讲情义,你们不过是肮脏的外子,一群乌合之众,不配与孤称兄道弟!”
    “是、是!臣下愿为王上当牛做马、听凭驱使,只盼您顾念我母亲,拉她出泥沼之地!”
    白栩长老眼见京玉藻又近疯魔,殷殷劝阻:“王上,即日就是您的加冕大典,于这紧要关头,不宜再生乱了,二公子的惨状被传开,宫外已是流言纷飞,对王上不利啊!”
    “是他惦记孤的命,孤扒了他的皮以儆效尤,有错吗?!”
    守在角落的随侍看着京玉藻,跪在他身边,道:“王上没错,是世人愚昧,不知您多年煎熬。他们惹王上动怒,属下替您杀了,一双杀得、两双杀得,可是属下的裂金鞭也要被磨平了,唯恐再不能保护王上,于王上无用了。”
    这番话浇灭了几分京玉藻肺腑里的邪火。
    “孤知你忠心,不会不要你,起来。”
    “王上生气,属下不忍置身事外,见您因蝼蚁伤神。”
    京玉藻唇边浮一丝笑意,拿手背贴了贴他的脸颊,“尾潜,你总能有法子令孤心中熨帖,孤依你们就是。”
    随后他蹲下身,与涕泪横流的九公子平视,“寸草春晖啊,小九儿,孤全你孝心,待大典成后便下令赐你封地,就去北边吧,别回来了,好不好?”
    九公子整襟伏拜,泣道:“多谢兄长!臣下立誓,此后与母亲必安分守己,决计不生二心!”
    “嗯,你走罢。”
    五公子面色惨白,瘫软在地,下身一片湿意,对上京玉藻恶鬼般的目光,连连向后爬去,“王……王上,臣下这就离开!”
    “慢着,是你说孤僭越,不成体统?”
    “臣下知错!”五公子的两片肥唇直打架,语无伦次:“臣下没有他意,不、不是我……是小九!对,是小九他舅父!”
    京玉藻嫌恶地捂了鼻子,“孤叫你去见自个的舅父,尾潜,送他一程。”
    “遵命。”尾潜召出竖满倒刺的断金鞭,冲五公子胸膛咬去,鞭下当即显出一只赤狐,滴血未溅。他跨步捞起温热的尸首,道:“可要属下拿去焚了?”
    “剜了他的妖丹,赏你了,正巧棺椁里少个东西,扔进去压棺吧。”京玉藻转身便走,又道:“这几日辛苦外祖父为孤周旋,您且到偏殿歇会儿吧。”
    白栩长老叹了口气:“王上体恤,是老夫之幸,但到底不合规矩,勿要因此授人口舌,老夫回家去便是。”
    “以后妖界,孤的话就是金科玉律。”
    这时,有个护卫小跑过来,“启禀王上!魔尊、魔尊入界了。”
    白旭长老捋起胡须,疑道:“他来做什么?”
    京玉藻倒很镇定,“总不是为着给那个老东西报仇,孤大抵料到了他的来意。”
    “其非善主,刁钻古怪得很,老夫还是陪王上走一趟吧?”
    京玉藻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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