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荼蘼泪 第六十六章 绝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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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呢?”我四处寻找。“定是被塔若林带走了。”
“荼蘼,你才刚有声音,现在喉内脆弱,话讲过多,会导致二次失声的。”柳烁儿提醒着我。
我已无暇顾及,直奔塔若林的黑室,敲开门,塔若林一副哀婉的样子。
“他可还能救活?”我哑着嗓子询问。
“君主已无救,塔若林已通知铸成发出消息,准备丧葬。”
“什…”他就这样离开了我?他怎么可以这样!一阵眩晕……
“你不许离开。”我对着男子背影大喊。
“蘼儿,尔心愿已称,不该来缠。”男子并未回头,只有冰冷微小的声音如溪水般流过。
“我…我是爱你的。”难道你竟对我已无半点留恋吗?
“你我前缘已尽。”话落,他大步流星,走得无牵无挂。
“莫非你…不能看在孩子的份上……”我已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他顿了顿步,“无妨,我们迟早会相见。”话落,他已无影。
“恩路!不要留下我,不要走!”可无论我如何叫喊,却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
“不要走!”我惊呼起身。
“荼蘼姑娘醒了。”铸成坐在床边,低沉的声音响起。
“告诉我,他…还活着。”我极度盼望这一切皆是我的梦魇,这一切全然不是真的。
铸成无语,却只是悲哀摇头。
“人死不能复生,女儿你节哀吧。”正当我如遭雷击时,父亲从另一侧言道。
我重重的垂下头,如果那时我并未将药带在身上,如果他当时没有摇晃我,如果我没有答应父亲,如果我没有下那该死的决心,如果我没有被怨恨冲昏头脑,如果他讨饶时,我给他一个机会,我肯帮助他改变……滴滴朱砂泪,流落悔恨间。
可如今,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姑娘,如今必须立即启程。”铸成认真的看着我,转脸面相我父,“冷族长,荼蘼姑娘一路上由你照料最为妥当,我尚需照料君主……”
“铸将军请放心,即刻起程吧。”父亲笑道。
“如此,铸成先行准备。”铸成起身朝我抱拳“姑娘好生照料自己,莫要伤了孩子。”
我猛然惊醒,手扶小腹,流着泪,朝他点点头。
待铸成离去,父亲欣喜起身,朝我作了个揖,“蘼儿,为父果然没看错你,我的好女儿。”
我看着父亲,缓缓开口:“我并不是你女儿。”
父亲一愣,忙坐在床边:“傻孩子,为父知你心痛,也知你心中责怪父亲狠心,可这一切已成事实。”
“我来自遥远的未来,我来自二十一世纪,我虽也名唤冷荼蘼,可却连亲生父亲都不知是谁,你的女儿已死在南北征战的战场上,而我只是个与她一模一样的另一人。”或许我残忍,可事实终究是事实,对我而言,虚假终究无法乱真。
“你…你!蘼儿当真死了?”父亲一脸茫然,“既如此,你因何还……”
“只因,二十一世纪,我唯一曾认定的父亲也为冷先决,另外,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我不希望一个疯子玩控天下,致使天下大乱,甚至生灵涂炭。”
“记住,你依旧是我冷先决之女,我冷先决的独女,冷荼蘼。”父亲听过我的言语,沉静片刻后镇定言道。
“您……”我有些无语。
“你与我蘼儿无差,老夫在想,你或许是蘼儿的投胎转世,她走时,心有不甘,这才再回来了结一切,因此,你便来了。”父亲很坚定他的想法。
我直视着他,或许是吧,我确实是冷荼蘼,而此世的冷荼蘼就是我的前身。
我笑了,了去了心中所有隐瞒,从此后,我是真实的透明的,在没有过去的。
“既如此,也不必在跟你母亲说了,你就是我们的女儿,从今后你要保重身体,莫在难过。”父亲一只手拍着我的肩膀,“收拾行李吧,好戏还在后头。”
收拾好了行囊,我重新坐在来时的马车,只是,此次车内有父亲,有我,却没有了他……我们车队走在前面,而铸成,责守护着他的棺木走在后面,言说会比我们晚到几日。
一路颠簸,马不停蹄的行进了三日,我已是很累了,小腹有时会出现疼痛,而有时,我责能够清晰的感受到,被踢了,而每次被这小家伙踢到,我都泪流不止。
父亲每次都会劝我,告诉我,日后,定然让我过上最好的日子,定要给我找个最好的人选,定要比南宫恩路强百倍。
其实,我明白,父亲依然要借助定北之力,依然想用我做筹码,可如今,我已无心考虑这些,我只在幻想,如果那日,我原谅了他的过分,如果他今日依然活着,与我同在一辆马车中,如果孩子再踢我,他会如何?他会不会十分幸福的趴在我肚子上听听这小家伙的顽皮?会不会与他父子交流?交流过后,会不会激动地吻我……
正当我神游之时,电闪雷鸣,大雨瓢泼,我慌神的看向窗外,道路的泥泞难行立时启动,两辆马车陷入泥中,其中就有我与父亲的马车。
随行的副将带着将士们不停的推车,但无奈,陷住的两辆车均为大车,因而六七将士都难以推动,父亲与我从马车上下来。
“荼蘼,快穿上袯襫,免得着了凉,动了胎气。”柳烁儿急忙送上这形似蓑衣的草编物。
我压低声音:“烁儿,你随行?他们没有起疑?”
“不碍事,为父已经打点好,此刻不会有人注意烁儿。”父亲帮我穿上袯襫。
虽然硬硬的扎扎的,但总可防些雨,我下意识的抚-摸着小腹,猛然,他!我有了袯襫,可他呢?如此大雨之下,那木质的棺木…他生性刚毅骄傲,怎愿被雨淋湿?
我发疯般的奔向车队后方,侍卫皆大惊失色以为我疯了,而父亲和柳烁儿也被我突如其来的举动震惊,猛然追上来,拉住我。
“丫头,你也疯了么!”父亲拉扯着我,怒斥道。
“荼蘼,你是怎么了?”柳烁儿一脸焦虑。
“我…我…他会被淋湿,他怎能被淋湿?”我紧抓着父亲,“孩子会难过…父亲…我……”我泣不成声,此刻只想奔去他的身边。
‘啪’耳光响亮,我捂着脸,袯襫的护头被打落,瞬间置入雨中的头脸全湿,雨水混着泪水,只觉自己与孩子摇曳雨中。
“伯父,荼蘼的心情我们可以体谅。”柳烁儿捡起护头重新为我戴上。
“冷族长,车已推出了,请上车吧。”推车的侍卫中有一人大喊。
“蘼儿,你怎如此糊涂,他已死,何来知觉?伤心绝望的是你,你这是何苦呢。”父亲拉扯我“速速回到车上去!”
“荼蘼,你即便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你腹中孩儿着想吧。”柳烁儿严肃的问我。
“我只看一眼,父亲,我确定他没事。”我哭嚎着,恳求着父亲。
“糊涂!铸成的守护人马,尚处缓行,过了今日方才转为急行,这是规矩,莫要再闹。”父亲怒目是我,见我双目绝望,又呼气补上一句:“况且,你即便等到夜里,他们也不会到来,转为急行时,他们便会走另一条近路。”
最终,我放弃了,被父亲与柳烁儿架回车上,结果当夜便发起高烧……
一路上,柳烁儿将我照顾得无微不至,依靠他的医术,我的高烧退了,五日后,一切已恢复正常,柳烁儿的人缘很好,将士们都很喜欢他,时间久了,他们便已如兄弟。
一路行来,我腹中的小家伙似乎也适应了这种跋涉生活,逐渐的踢我变得规律起来,每日抚-摸着逐渐变大的小腹,只有这个时侯,我是开心的。
我唇角微扬的看向窗外的夜色,瞬间惊呆,这个地方…“停车!”我大喊道。
“蘼儿何事?”父亲命车停了下来,从外面看向车内。
“父亲,我也坐累了,想下来稍作休息。”我看着父亲。
“好,不过莫要太久。”父亲伸手接我下了马车,队伍也停了下来。
我扶着小腹,朝那熟悉的地方而去,来到温泉池边,记忆片段依旧令人面红耳赤,可如今,我与他却已生死两隔。
面对着这依然怒放的荼蘼,我来到火色荼蘼丛中,喃喃自语:“不知这‘火照之路’是否可以留他停步,让他在黄泉路上看到火红的荼蘼,便思念起我与孩子,而重新返回。”
‘唰’前方白色荼蘼树丛中,似有人离去,我陡然心慌,可,望他生存的心却已战胜了一切,我跟过去,却只见背影一闪,再追过去,已毫无一人。
可我却已呆滞当场,他!莫非荼蘼真的令他在此特留残步,见我与孩子最后一面?还是根本因我思念成疾,眼花心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