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在有你的地方等你 第316章 魂断佛罗伦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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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赫柏,谁会关心她怎么想呢?在那样的局势下,一两个人的幸福又算得了什么?在意大利坊间流传过一首诗,措辞优美,哀怨感人,相传为悲伤的赫柏公主所作:“你背向太阳,我只看见你的影子;你借给我你的心,我却从未占有过。”她也许像所有失恋的女子一样,在床头的信签上写下这些诗句,每天夜里趴在床上默默哭泣。具体的情形早已湮没在风中,这首失恋女子做所之词,原作是谁早已不可考究。她和赫尔墨斯的暧昧情事,也被其他贵族的丑闻所覆盖。历史不是言情小说,后世的史学家们对她的了解仅限于家世、美貌、两个不可一世的姐姐、三个权倾天下的情人。
太阳神降临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赫柏是幸运的。尽管她是接受父母安排的政治婚姻,但是哈迪斯是真的爱她。哈迪斯不仅是当初最优秀的政治家、军事家,同样还是一名优秀的诗人。他所著的长篇十四行诗《荷马时代的英雄》被认为是希腊时代最后的精神火把,在欧洲风靡一时,至今仍被奉为经典。他对赫柏公主的迷恋超乎了当时人们的想象,他用全部的闲暇时间陪伴公主。哪怕是在繁忙的处理公务时,也不忘记。只消分开片刻,情书就会像雪片一样纷纷扬扬的飞到公主身边。她曾经和赫尔墨斯的过往,哈迪斯怎么可能不知道?公主还太年轻,年长的哈迪斯充分理解人生的漫长,在他的情书里写着:“请给我时间,证明我对你的爱;请给我时间,让我赢得你的心。”
政治原因而结合的夫妻中,诞生真正的爱侣,赫柏和哈迪斯是当时绝无仅有的一对。初恋赫尔墨斯已然背叛,娶了另一个女人,即将拥有一个儿子或者一个女儿。赫柏的嫁妆早已准备妥当,即便她无法像两位姐姐一样成为王后,她仍然会成为欧洲最有权势的女人。
一切似乎已经步入正轨,意大利的和平,赫柏的婚姻。
那一天,赫柏在下午的时候前往教堂。在教堂厚重的实木门外,她让女仆在教堂门外等她。她要忏悔,会忏悔很久。她即将启程同哈迪斯前往罗马,这也许是她最后一次在生养她的佛罗伦萨的教堂里忏悔。更重要的是,她要对着天主发誓,永远永远的忘记赫尔墨斯。
礼拜一的下午,教堂总是空无一人。赫柏的脚步声回荡在空堂堂的教堂里,黑色的长裙和红色的地毯摩擦出悉簌的声音。忏悔室很小,像个站立的棺木,埋葬过包括赫柏在内的太多人的心事。就在赫柏进入这个狭窄的忏悔室,刚想转身锁门的时候,一道闪电般的金色身影冲了进来。
“啊!”她吓的叫了出来,前一段时间的绑架事件给她留下了严重的心理阴影。事后,她才知道绑架她的人不是为了赎金,而是为了把她抢回去做妻子,更是让她心有余悸。
忏悔室很窄,站了两个人后连转身的地方都没有。她和对方的前胸之几乎是以贴合的状态站在一起。待她看清了来着的相貌,害怕之余又多了一份羞涩。那是怎样的美男子,即便说他是神也不为过。灿烂的金发像太阳的光冕,充满了温热的质感,湛蓝的双眼媲美雨后的晴空,他的五官让教堂天顶图上的天使拉斐尔也黯然失色,挺拔的身材如同白杨树一般。更令她窘迫的是,男人灼热的眼神几乎要把她融化。
“你是谁,再不出去,我就要喊人了。”赫柏低下头,用颤抖的声音说。
来者根本不以为意,声音十分的轻松,悦耳如同叮咚作响的竖琴:“你又是谁呢?告诉我你的名字。”
赫柏急了:“你再不出去,我真的要喊了!”
来者弯下腰,凝视着赫柏极力避开的眼睛,呼出的热气在她的耳边环绕不去:“小姐,我劝你不要喊。在忏悔室里和一个男人在一起,传出去对你可不好哦!”
这倒是实情,如果传出去,她的名誉会受损。来者虽然冒失,但是并不讨厌,也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你这样做,不怕冒犯身后的神灵吗?”赫柏抬起头,气鼓鼓的直视男人的双眼。他的双眼狭长,有着洞悉一切般的锐利,同时又有着溺死人的多情。
男人哧哧的笑出声,深深的凝视着她。她从没听过如此动听的声音,禁不住怀疑这个男人本身就是一把竖琴:“你的神灵在身后,而我的神灵在眼前。”这句话让赫柏白玉般的脸颊瞬间红透,男人鼻尖几乎抵上了他的鼻尖,身后厚重的木板却又提醒她无处可退。
男人丝毫没有出去的意思,低声赞美着:“你真像天使临凡,在你进入教堂的瞬间,我觉得整个世界都明亮了。”外面传来了扫帚划过地面的声音,人们就在忏悔室的外面打扫卫生。今天周一是大扫除的时间,教堂很大,没几个小时根本打扫不完。“哎呦!这下我想出去也出去不了了,被看见可不太好~”男人的语气装的很懊恼。
男人身体形成的阴影,把赫柏笼罩住。她抬头看了一眼他,发现他脸上连一丁点的懊恼都没有,满满的都是阴谋得逞的笑容。两个人是在离的是太近,她忍不住伸出手推他,得到的回应是男人温热的掌心。他的手完美的就像他的人,修长有力,似乎就是为乐器而生。
“我叫福玻斯•阿波罗,你呢?”
赫柏别过头去,沉默不语,身边的打扫声渐行渐远。
“告诉我吧,好吗?无论你是平民还是给贵族,我都不介意。”
“如果我告诉你,我是已婚妇女呢?”
阿波罗晴空般自信的双眼,出现了一瞬间的呆滞:“什么?”
“我是米兰大公哈迪斯的妻子,恩泽莉亚•赫柏•美蒂奇。”
赫柏公主?
命运真会开玩笑。
她推开教堂厚重大门的瞬间,他就相信是爱情女神将她引到了他的眼前。她像云,像雾,像太阳神一直寻找却又找不到的清凉树荫。他以为抓牢了虚无缥缈的爱情,几欲涕零,现实居然如此残酷。阿波罗茫然无措的看着那颗晃来晃去的黑色小脑袋,她居然是他弟弟过去的情人、叔叔未来的妻子。
脑海中浮现出他和赫尔墨斯别离的那夜,在热那亚冰凉的夜晚。他身为威尼斯总督的长子,代表父亲为赫尔墨斯和热那亚公主举行婚礼,与其说是护送不如说是押送更为恰当。赫尔墨斯和他并不是同母所出,但是感情却一直很好,在父亲所有的儿子中,他只把赫尔墨斯视为兄弟。
赫尔墨斯那天喝的很多,他第一次见到平日里玩世不恭的弟弟喝的那么多。风度翩翩的贵公子变成了醉汉,口中满是含糊不清的话语。他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样滚落,滔滔不绝的说起赫柏,说她是伊甸园里的苹果,是厄洛斯的毒箭,是永恒的青春女神。只要爱上她,就会永远离不开她。“我原本多么幸福,她是我的爱人,我曾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只可惜我明白的太晚了。”说完这句话的赫尔墨斯早已烂醉如泥,身边的空酒瓶倒在硬木地板上,发出轱辘轱辘的声响。
回忆结束后,他托起她的下巴,笔直的鼻梁几乎碰到了她的鼻尖:“美蒂奇公主,我不像赫尔墨斯那么傻,他纯粹是自作自受,我们还会见面的。”
说完这句话,年轻的太阳神推开忏悔室的门大步离去,无视外面打扫神职人员们惊愕的表情。忏悔室的木门像风中的树叶,由于被大力推开,来回吱嘎作响的摆动着。赫柏看着那金色威武的背影,不详的预感在她的心中腾的升起。
赫柏的白金两色为主调的房间,在夜晚显得格外奢华。手腕粗的白色香烛,在银质烛台上轻轻的蹿动,躺在床上的赫柏拉着哈迪斯,手心里全是冷汗。
“哈迪斯,我好害怕!”
哈迪斯一脸宠溺的笑了,替她掖好被子:“害怕什么?”
“我就是害怕……”她想到阿波罗,又想到赫尔墨斯,总觉得有什么黑色的阴影在她的面前挥之不去。
哈迪斯弯下腰,黑色的长发垂在她的脸庞,一个漫长的深吻结束之后,他说:“我今天睡在你这,别害怕了。”
赫柏颤抖的靠在哈迪斯宽阔强健的胸膛上,他轻轻的拍着她的肩膀:“别害怕,有我在。”
哈迪斯平稳的心跳,让她的心绪平静了许多:“带我离开这里,越快越好。”
哈迪斯难以置信的低头看着怀里的爱侣,这个孩子一样的美人前几天一提到离开母亲还会哭鼻子呢。“怎么突然想走?告诉我,赫柏,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赫柏使劲摇头:“什么都没发生,我只是想尽快嫁给你。”
这句话让哈迪斯喜出望外,他幽深的双眼闪烁着幸福的光芒:“赫柏,你爱我吗?”
她什么都没说,只是死命的点头,点到眼泪都从眼角流出。哈迪斯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我发誓,我会永远爱你。”
哈迪斯,我愿意成为你的妻子,请你保护我……
第二天起床时分,哈迪斯无视仆人惊异的目光,神采奕奕的从赫柏的房间走出。公爵和公爵夫人得知这个消息,在惊讶之余也稍感抒怀,看来女儿和未来女婿的感情是真的融洽。
“公爵呢?”赫柏公主坐在雕刻着玫瑰花的金镜子旁,用猪鬣毛数字梳着她散落胸前黑色略卷的长发。白色的睡衣托在朱红色的地毯上,透明的蕾丝胸衣将她曼妙的胸部曲线显露无遗,两抹红晕若隐若现。
女仆捂嘴笑了:“大公后天要离开佛罗伦萨,权贵大臣们正在给他开欢送会,今晚怕是回不来了。”
“对啊,我怎么忘了……”赫柏自言自语似的说着这句话,口气里是掩盖不住的失望。她看向窗外黑压压的树林,侧耳倾听,希望哈迪斯的马车铃声能在外面响起。
“公主今天真漂亮,可惜米兰大公看不见!”女仆的话说中了赫柏的心事,她又羞又臊:“出去!你话太多了。”
女仆看见她难为情的样子,笑着关上了她的房门。
哈迪斯对她的万千宠爱,在很大程度上治愈了赫尔墨斯背叛所带来的创伤。她知道自己对哈迪斯更多的是崇拜,是依恋。赫柏躺在床上,对自己说,不久的将来,我一定会爱上他的,他多么可爱啊!
故事发展到这里,哈迪斯几乎快要赢得了公主的芳心,但是命运却不允许相爱的人结合。威尼斯总督的长子、总督的继承人、现任威尼斯海军元帅福玻斯•阿波罗的出现,破坏了这对本来应该幸福结合的夫妻。
那夜哈迪斯总督出席为他所举办的欢送会,美蒂奇公爵夫妇全都不在家。阿波罗偷偷溜出宴会,在午夜时分骑马来到了美蒂奇大宅。美蒂奇大宅戒备森严,但是在身手高强的阿波罗这里构不成任何障碍。他摸进庭院,拿起多年丛生的常春藤,从一楼沿着古旧的墙壁一路爬进了三楼赫柏公主的房间——位置他早已事先打探好。这则本来是丑闻的事件曝光后,竟然成了街头巷尾人们口中的浪漫佳话,并且被无数青年人模仿了无数次。莎士比亚的《罗密欧与朱丽叶》中最著名的场景楼台会,就是根据这则轶事写成。
熟睡中的赫柏在朦胧中觉得有人亲吻她,将她轻轻压住。那天夜里没有月亮,屋里漆黑一片。她只和哈迪斯有过几次,还以为是哈迪斯回来了。那双手解开了她的睡衣,在她身上不安分的游走,吻着她的脖子她的胸脯,在她的大腿上温柔的抚摸着。她忍不住喘息着,生涩的回应着对方。
第二天早晨,赫柏习惯性的摸着身边,却发现空无一人。她睡眼惺忪的看着身边早已冰凉的被窝,上面明显有人睡过的痕迹。不对啊,哈迪斯平时都会笑着看她起床,然后叫她一声懒猪。
在她纳闷的时候,房门外哈迪斯穿着昨天夜宴时的盛装推门而入,眼里是藏不住的疲惫:“亲爱的,累死我了,我才回来,就赶着来见你。”他笑着走到她的床头,弯腰亲吻她的脸颊。
“你说什么?你……”赫柏避开了他的亲吻,难以置信的看着哈迪斯。他睫毛下淡淡的黑眼圈,提醒他并未说谎。
“昨天闹的太凶了,我一直和你父亲打牌打到天亮,赢了不少钱。你父亲的牌技真好,但是比起你丈夫我还是差一点。”哈迪斯显然心情大好,自顾自的说着。
什么……昨天你不在……那么我和谁……那是谁……
冷汗从赫柏的额头上划过,她不详的预感成真了。昨天夜里,她到底和谁过夜?哈迪斯发现爱人古怪的脸色,停止了话语,柔声问:“怎么了,不舒服呢?”
“嗯,我想再睡会……”赫柏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将脸埋在了柔软的枕头里,乌黑的头发盖住了她的脸。
哈迪斯的脸上是淡淡的失望:“那我先告退,中午再来看你。”
哈迪斯手工牛皮长靴在和实木地板碰撞发出清脆沉稳的声音,逐渐消失在走廊的尽头。赫柏颓然倒在床上,像被霜打过的秋草,浑身绵软无力,充满了恐惧的冰凉。一个本来微不足道的东西跃入她的眼中,让她的瞳孔蓦地放大数倍,一根灿烂的金发在白色的枕头上闪着光。
佛罗伦萨的教堂依然恢弘依旧,这个建筑史上永恒的奇迹,就像凝固的音乐一样,动听而又隽永。站在红色的地毯,仰望穹顶上蓝色背景的天顶图。上帝被天使簇拥着,表情崇高到凄凉,嘲笑着世人的天真,残忍的夺走人们以为唾手可得的幸福。
“你来了?”
阿波罗灿烂的金发被当时流行的带着一根鸵鸟毛的黑色绒帽所遮盖,他坐在第二排长凳上,趴在前排的椅背上,侧脸凝视着赫柏,像一只百无聊赖的猎豹。
赫柏的脸上是愤怒,是不甘,是怨恨。眼泪在她的眼眶里打转,随时准备着从她百合花般的脸颊滑下。
阿波罗伸出手,想要拭去她眼角的泪。她歪过头避开,咬着牙问:“是不是你?”
沉默。
沉默就是答案。
“为什么!”赫柏平日里纤细轻灵的嗓音,现在用几乎撕心裂肺的语调喊出,凄凉的女声在穹顶大教堂里久久回荡着。
“因为我爱你。”阿波罗的声音很低,低到他自己都听不见,就像用手拍打琴箱,原本优美如乐器的嗓音只发出低沉的嗡鸣。
教堂的大钟此刻响起,发出“砰”“砰”的声音。平日里庄严如天音的钟声,此刻就像打开赫柏胸口的闷棍,每响一次几乎让她头痛欲裂。钟声响完了,是下午三点。佛罗伦萨温柔的日落透过彩色玻璃,照在她的身上,在地毯上拉出浓黑的倒影。阿波罗伸出白皙的手,想要把她拉入怀中,得到的是一记清脆的耳光。
“你和赫尔墨斯一样的自私!”
这记耳光似乎用尽了她全部的力量,打完以后她几乎没站稳跌。阿波罗的胸膛准确的接住了她,她死命的挣扎在他的眼里如同婴孩毫无威胁,。这是他第一次被人打脸,心脏痛的扭在了一起。他从第一眼见到她就爱上了她,无法忍受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纵使那个是他的弟弟或者是他的叔叔。
最终,她还是推开了他。与其说是她的努力,还不如说是阿波罗的让步。
“我明天就会启程去罗马,希望你不要妄想做什么越轨的事情。”激动的赫柏仍然没有失却公主的尊严,夕阳中的阿波罗就像巴尔干半岛上的大理石雕像,金橙色更让他显得庄重华美,却激不起赫柏哪怕一点点的爱。至少那个日落之下,赫柏发自内心的憎恨他。
翌日,米兰大公哈迪斯带着赫柏公主的船队,从佛罗伦萨启程,带着赫柏成船的嫁妆。他们先去罗马觐见教皇,也是哈迪斯的弟弟波塞冬。那时的权贵,无不以教皇这个上帝在人间的代理人——亲自举行婚礼为最高荣耀。这对当时最显赫最成功的政治联姻,本该名垂青史,却因为第三者阿波罗的出现,毁于一旦。阿波罗本该作为当时最年轻有为的军事家,被后世人顶礼膜拜,却因为一个政治家本不该有的热情犯下了致命的错误。这个被爱情冲昏头脑的男人,居然带领手下乔装成海盗,在他们即将抵达罗马的入海口处劫掠了哈迪斯的船队!
一开始,哈迪斯还以为这些海盗的目的是财物,海盗们也像模像样的去劫掠货船。在成功的吸引了哈迪斯的主力军之后,阿波罗带着一队精英,潜入了公主的客船,在混乱之中劫走了赫柏。哈迪斯一边与海盗酣战,心里却觉得这些海盗有着说不出的不协调感。他们身手高超,训练有素,完全不似那些草莽海盗。他用剑刺穿其中一个海盗的胸膛,对方温热粘稠的血液沿着他的手腕,流进了他的袖管。他拔出剑,死去的人软绵绵的的倒在了地上,手中的踉跄落地。一道寒光晃了一下,哈迪斯觉得头皮发麻,才明白这从头到尾的不协调感是什么!剑柄上的分明是威尼斯皇家海军的标志!这群人的目的根本不是财物!惊觉不妙的哈迪斯狂奔到赫柏的船舱里时,发现早已空无一人。
阿波罗抢到赫柏,立刻给手下发信号。这群神出鬼没的“海盗”,像来的时候一样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了河流之间。
双目被蒙上的赫柏被轻轻放在柔软的铺榻上,眼罩被猛的撤去,突如其来的光亮让她的眼睛痛到流泪。从被蒙面的海盗抓住那一刻,她已经放弃了抵抗。这些在这位公主过去一帆风顺的生命里从未遇到的事情,她已经从反抗到接受,她甚至开始好奇,下一步命运女神又给她准备了什么样余兴节目。
在看清逆光中阿波罗的身影时,赫柏平静的闭上了眼睛,平静的像被缚在在十字架上的耶稣。圣洁不带有人世间的温情,做好了接受铁钉钉住手脚的准备。
“阿波罗,这就是你的爱吗?”她的神情与声音似乎都要飞离这个世界,让他觉得自己是个罪人,是个该下地狱的罪人。
“是的,就算是下地狱,我也要和你在一起。我活着,你就要陪我在人间;我死了,你就要陪我下地狱。嫁给我,不是请求,是命令。”
“我做不到,你杀了我吧。”
“我不会杀死自己心爱的女人,你也不可能自杀,你不想进天堂吗?”
“从我那天早晨意识到和你过夜,我就失去了上天堂的机会。”
“别忘了,天主教不允许自杀。”说完,阿波罗转身离开了房间。
眼泪从她的眼眶里滚滚留下,哈迪斯对不起,我辜负了你的爱……
当晚,阿波罗让神父为他们举行婚礼。婚礼在船舱里举行,极端的简陋,只有三个人,他们,神父。这甚至算不上是婚礼,只是一个宣誓,无非是让上帝见证他们永结连理,让赫柏永生永世都无法再离开他。当神父问:“赫柏•美蒂奇,你愿意和福玻斯•阿波罗•宙地亚克结为夫妇吗?”赫柏含着眼泪,将头别过去,一旁的阿波罗阴沉的说:“她愿意。”
“我宣布你们结为夫妇,愿上帝保佑你们。”
阿波罗冒天下之大不韪抢了哈迪斯的未婚妻,就算他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大张旗鼓的宣扬赫柏在威尼斯。阿波罗悄悄的带着赫柏回到威尼斯,将她安排在一个不起眼的民居里。那段日子,赫柏对他冷漠,对他漠不关心。他像《巴黎圣母院》里的卡莫西多一样,无微不至的照顾她,几近谦卑的等待着她的垂青。他的卑微甚至感动了上帝,一件事情打破了他们两人之间的坚冰——公主怀孕了。这让阿波罗欣喜若狂,也让赫柏对他的态度开始缓和,慢慢的接受阿波罗是她丈夫的既定事实。从不和阿波罗交谈的赫柏,话也渐渐开始多起来,他们像所有平凡的夫妇一样,坐在火暖的火炉旁边,谈论着未出世的孩子。笑声也开始渐渐出现在他们之间,赫柏开始渐渐发现阿波罗的优点,他的温柔,他的体贴,他对她无微不至的关怀和忍让。
在这期间,意大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哈迪斯知道劫走赫柏的事情是威尼斯海军所为,风言风语和所有苗头都指向了侄子阿波罗。米兰和威尼斯这两个相邻的兄弟城邦反目,大战一触即发。夹在中间的教皇波塞冬亲下手谕,撂下了“胆敢开战,就把哈迪斯和阿波罗开除教籍”的狠话。两个月后,威尼斯总督宙斯去世,阿波罗正式接任,成为当时最年轻的统治者。佛罗伦萨大公对女儿被劫掠的事件保持了沉默,因为无论赫柏嫁到米兰还是威尼斯,他们是否开战与否,佛罗伦萨在这场政治联姻中都是最大的赢家。
米兰和威尼斯的战火,在教皇的强权下被压制住。为了避免和土耳其的冲突,哈迪斯在教皇的命令下,娶了土耳其邦主的女儿。意大利恢复了和平,不管哈迪斯、赫柏这两个受害者的感受如何,政治仍然是高居一切之上。
初恋赫尔墨斯背叛了赫柏,旧爱哈迪斯抚慰了她的创伤,阿波罗的出现虽然打破了这一切,至少现在她的生活还算美满。上帝给了赫柏常人所没有的太多,也由此他在嫉妒她。他给了她家世,给了她美貌,给了爱她愿意为她付出一切的男人,却没有给她品味幸福的机会。每当她无限接近幸福的时刻,上帝总会把幸福打碎。
五个月后,赫柏生下了一个像她一样美丽的女儿,有着和阿波罗一模一样的灿烂金发和碧蓝双眼。阿波罗还来不及为这个刚刚降生的生命而欣喜,等待着他的是爱妻不久人世的噩耗。赫柏先天身体赢弱,加上几年内接二连三的打击,让她本来就不会长久的生命无限的缩短了。
那是威尼斯春日的黎明,赫柏躺在床上,浓密的黑色秀发像死神的触手一样将她包围,她的脸色已经看不出生命的迹象。为什么将死之人会有这样茁壮浓密的秀发?这些秀发像吸干她生命的妖魔,寄生在她的青春年华和她的血液之中。阿波罗碧蓝的双眼已经熬干,他努力倾听着赫柏的每一次微弱的呼吸,生怕一闭眼爱妻就会和他永诀。
打开窗子,也许会让她更好受一些。
他柔软的扶手椅上站起身,推开铁边的彩色玻璃窗。外面是被日出染成粉色的透明雾气,小水珠轻柔而又无形,飘进了房间里,将赫柏瞬间包围。这时,她睁开了眼睛,早该枯萎的双眼里绽放出阿波罗不曾见过的光芒。她看见了少女时代希腊庭院里的彩虹,在水雾里看见了赫尔墨斯向她走来,她笑了,像个任性的孩子,朝“他”伸出了双手,拥抱着虚无的雾气,喃喃的说:“你来了……我终于等到你了……”
赫柏的生命倏地像烛火一样,猛烈的窜了一下,随后永远的熄灭了。
当赫尔墨斯赶到威尼斯时,已经是赫柏下葬三天之后。
发了疯的赫尔墨斯无论如何也不相信赫柏已死的事实,他甚至用手刨开了赫柏的坟,用剑撬开了她被钉死的黑色棺材,却发现里面居然是空的。棺材里放满了鲜花,娇艳欲滴如同刚刚采下,坟墓的主人却早已不在。
本来想要阻止赫尔墨斯疯狂举动的阿波罗到底还是晚到了一步,他赶到时正是赫尔墨斯撬开棺材的瞬间,惊愕的看见空空如也的内里。
这不可能,他亲手将妻子下葬,这些鲜花都是他撒在赫柏的身上。
“她去了哪里……”阿波罗颓然跪倒黑色的土地上,金色的长发失去了往日的光华。
“她一定是上了天堂,上帝不会让这样的纯洁的人从他的掌心溜走。她永远是他的宠儿,他是那样爱她,以至于不肯让尘世的男人分享她的爱。”赫尔墨斯的表情平静的如此不详,悲痛到了尽头,反倒流不出一滴眼泪。
赫柏公主的空坟至今仍然在威尼斯,人们愿意相信这位美丽的公主带着肉体进入天堂,成为上帝身边长着翅膀的天使。公主去世时,离她20岁生日仅有一个月,她成了人们心中的朱丽叶,诗人们的缪斯。阿波罗履行了他对赫柏的誓言——“我活着,你就要陪我留在人间;我死了,你就要陪我下地狱”。半年后,这位风华正茂的总督由于忧思过度离开人世。人们更愿意相信,他跟着赫柏一起进入了天堂。他们的小女儿,被送到了法国宫廷,由雅典娜亲自养育。哈迪斯终生抑郁不欢,而赫尔墨斯却让他的两个情敌难以望其项背的活到了96岁。
至今,他们的白色石碑肩并肩的躺在威尼斯的郊外。赫柏的墓碑上写着但丁在《神曲》里的诗句:“幸福者的玫瑰,天堂的灵魂。”永伴她身边的阿波罗的墓碑写着:“一个女人成为了天使,爱她的人追随她而去。”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