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篇 旋木  第十一章 道是无晴时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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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学期的蛙泳,直让我摇头!天生的运动白痴,这次有要碰钉子了,我根本不会游。过了又一个暖冬,过完整个寒假,我应该长大一岁了,十八周岁!
    人生最美十八春!我感叹,不经意间又想起席慕容的《一棵开花的树》——当你走过,请你细听,那颤抖的枝叶是我等待的热情,而当你终于无视的走过,朋友啊!那落了一地的,不是花瓣,是我凋零的心!
    也许我该骂自己冲动,骂自己活该,骂自己自作自受!我虐舒烨,到头还是虐自己,伤神又伤心,还给了易涵一记响亮的耳光!
    每每想到那张棱角分明,黑框眼镜下熠闪闪的双眸,我都会很无助,抬头仰望天空,天依旧是澄蓝色的,纤尘不染。
    舒烨——我始终怕去面对。
    又是一个惆怅的季节,开满了微笑着滴着露水的花,花蕊出沁,花脸如靥。
    我还是要去面对的,就像我还是要去学游泳,我还是要去高考,我还是要冲上财一样。
    许超平跟我们说了一大通游泳的理论,上至蛙泳起源,下至急救应险方法。
    “同学们注意,按压法不是什么时候都能用的!”
    一群女孩子还在嘻嘻哈哈地讨论人工呼吸,没把许超平的话当回事。
    “注意了!”许超平吼了声,我立马把思绪收回来。
    “按压法不能放在心率正常的人身上试验,一旦使用,会导致心率紊乱,严重者会有生命危险!”
    我吓了一大跳,这样严重,那谁还敢用心率复苏法。
    “那如果误用了呢?”槿澈插了句。
    “那你就用人工呼吸了诺!”许超平嘿嘿地笑了,露出一排雪亮的牙齿。大家都倍感释然,刚被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吓得一惊一咋的。
    真的等我入水,我当真怀疑我是不是天生在地上走的,人家都会蹬边滑行了,我还只会在水里行走,整个脑袋还没湿过。
    我天生怕水,为什么要我去游泳,还是讨厌的伽马泳——其实蛙泳也就是模仿青蛙的泳姿的,至于青蛙长啥样,相信大家心知肚明!
    晋江说的不错,“也就那样!一只蛤蟆一张嘴,两只眼睛四条腿,乒乒乓乓跳下水,蛤蟆不吃水……”
    呵呵,其实雷某人最会喝水,每次上课都要端个茶杯的,每每他喝水时,晋江总会感叹,“失误呀!真是失误!当初怎么叫伽马了呢?明明该叫河马的嘛!”
    其实叫什么无所谓,我倒是真不想学什么伽马泳!
    等到人家学会换气的时候,我终于学会了蹬边滑行。我的方法很简单,滑出去三米,颠簸一米,走一米——五米!
    唉!许超平叹气不已,他倒是抓挠是说我笨还是说我蠢!
    我开始还会笑,笑到后来都想哭了,看着人家一个个蹬腿,收分夹一气呵成。自己在水里,眼巴巴地连头都抬不了,胳膊扭不过大腿,整个人就是没有平衡,还要翻转身子——去学仰泳得了!
    一次上完游泳课,我实在忍不住,偷偷躲在墙角流泪。
    舒烨拍拍我的脑袋,低沉柔和的声音响起,“怎么了?”
    我赶忙把眼泪拭去,低头嗫嚅,“我不会……”
    舒烨拉我起身,好心地替我插脸上的泪水,我把头撇在一旁,不敢张望那双眼睛。
    “这都不会!”熟悉的声音响起,声音如刀子般窜进我的耳朵。
    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易涵似乎有些气恼,并不看我,倒是目视远方。
    那张侧脸,精致的轮廓,细腻的唇线,倔挺的鼻梁,阳光淡淡地洒在他的脸上,淡淡的暮光衬得他的脸别样的柔和。
    “不会又怎么样,很好笑吗?”他是在讽刺我吗。我毫不掩饰此刻内心的窝恼。
    他淡淡地走过来,耸耸肩,摊开手掌,“这倒没有,我是想说——你还要拜师一次!”
    他把军训时我少说的那句师傅给找回来,我撇过身子对舒烨说,“我要先回去啦!”
    舒烨点点头,眼光溢满温柔。
    易涵倒是嘿嘿地笑了,“我教你,效果真的不错的噢!”
    我定定地看了他一眼,嘴边坚决地吐出两个字,“不要!”,我再也不要受军训时那样的苦头。
    舒烨转身,温柔地凝视着我,黑框眼镜下那双眸子依稀闪着神采,“他技术还不错的,我就吃点亏!”
    联手欺负我,我更是气恼,不愿再回望他们一眼,迈开步子,大踏步往前方走去。
    “怎么说?”易涵把手架在舒烨的肩膀上,一副慵懒的样子。
    “呵呵,先骗她到鸡鸣苑玩玩!”舒烨凝神望了会儿,定定地说。
    “呵呵,你小子真有主意,真就那么自信她会从你?”舒烨回望易涵一眼。
    “那是,好歹我也是他师傅,一日为师终生为师!”易涵学着老夫子的样子晃着脑袋。
    “嘿嘿,你小子真贼!”
    “彼此彼此,你小子不也一样,把她丢给我,可是有她好受的!”易涵嘿嘿地笑了,点了点舒烨的脑袋,“借刀杀人!”
    舒烨啪哒啪哒地和易涵干了一架,似乎也累了,唧唧唔唔了句,“游泳还是要教会她的,可不能因为这,害她没奖学金拿!”
    易涵眸子寥如星空,“嗯!”
    去踩踩响石,就会响叮当了吗?真不觉得,该死的游泳课,什么伽马泳呀!
    手机屏幕亮了起来,蓝蓝的透着晶亮,剔透得如玛瑙玉般。
    “明天记得,打开半岛铁盒看看哈!”
    舒烨又在搞神秘了,刚才神秘兮兮地塞给阿敏一个精致的盒子。
    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他,半岛铁盒……
    我把盒子塞进柜子,不想看也不想想。
    尘封掉最好!我不想多想,我是个无心的人,经常做错事儿,总要妈妈手儿爸爸肩膀的孩子。
    我哪有这样的勇气,去面对那双深沉如夜的眼睛还有那亮如新月的笑容。
    “看看吧,就我们俩个人呢!”阿敏晃悠着我。
    “好吧!”再无力也要去…舒烨给的惊喜在铁盒里。
    “瓦,是依恋的格子裙类!”阿敏的嘴张成了O形。
    红色大格子嵌进酒色的边框,交错的格子间光滑的丝线游走,抑扬起伏,错落有致。
    第一个念头闪过,“槿澈应该穿这套裙子。”
    不该是我,我不习惯,我更不配。舒烨是这样高贵的人,只有傲立枝头的木槿花配与他交颈颉颃。
    我从不穿裙子,我是一个典型的“百褶牛仔裤+纯色帆布鞋”,牛仔裤要深色的,布鞋要淡色的,粉粉白白的最喜欢——三百六十五天从不改变。他却要我穿裙子,如果现在不是夏天,估计我还要配个小皮靴。
    我和舒烨不是一路人,不是吗?
    莫名的哀伤涌上心头,不是不被宠溺不被接受,却说不出道不出。
    “嘿嘿,发什么愣呀?看,还有张字条!”
    还没完,还有张字条!
    “生日快乐,Honey!”
    潦草中笔锋不乱,字字清晰,如锥刺目。
    我不觉恶心肉麻,倒是一阵发酸。
    他真懂吗?Honey,他应该说与槿澈听的。我听不懂这个字眼,我真的听不懂!
    这一切都很讽刺,究其讽刺的原因,我却说不上,是自己的倔强自以为是还是自作自受?
    半岛铁盒之是一个错误,与我有关,我就是那个错误的答案那把错误的钥匙,终究是对不上打不开的!
    格子连衣裙没至膝处,落落大方有致,扣住了我瘦削的身骨,黑发油亮及至耳根……女孩子本该如此,而我却是第一次。
    我也是喜欢漂亮喜欢打扮的女孩儿,每次妈妈给我淘到好看的衣服,姐姐嫂子提着大包小包的旧衣服,我都会兴奋上好一阵子,在镜子前摆弄来来回回,一会套在身上,一会儿别在胸前,甚至还要在镜子面前照一照,笑一笑,转一转……
    开心的笑着,心不由得舒畅了,幸福就像花儿一样。
    舒烨早早地等在了路口,我迎上他的目光,“嘿嘿!”
    去鸡鸣苑采响石,看三叠飞瀑,探徐家大院,爬杨子山……
    “过来!”舒烨露着温暖的笑容,那表情有点贼。
    “干什么呀?”我真怕他又来什么惊喜,我可真吃不消了。
    “耳朵?”他勾勾手指。
    “什么?”我故作镇定。
    “凑过来,耳朵。”他申明的够清楚了。
    我乖乖地把耳朵凑过去,眼巴巴地望着他,“干什么?”
    “乖,很好!那转个圈我看一下噢!”
    “转圈?”好奇怪的想法,我大吃一惊。
    “嗯,看你穿着不赖,转个看一下!”
    “这裙子又转不起莲蓬蓬,我不要!”
    “就一下下,五圈!”他摆出手势,五!
    就依他吧!真是的,都快奔二十的人啦还这样孩子气。
    “我转了哈!”怕转晕头,我乖乖把眼闭上,“不许笑噢!”
    “嗯!”
    “数完1、2、3,我开始罗!”我心里紧张,当真害怕出糗呀。
    “好!”舒烨倒很沉住气,一点也不急。
    我数完便连转五个大蓬蓬……头好晕腿发软呀,好不容易才站住脚跟找着北!
    一定糗死啦!
    “好噢!鼓掌!”霹雳啪啦一阵掌声响起。
    这声音好熟?
    “易涵!”我气急败坏,刚才那衰样都被他看去了。
    “很好啊!”嘻皮笑脸的样子,和平常一样,牙齿白笑容亮。
    “舒烨!”下一个反应是找舒烨,是他要我转蓬蓬的。
    “嗯,怎么了?”他故作惊奇,抬眼望了我又转向易涵,抿嘴对我说了句,“噢,易涵他刚来。”
    真的还是假的,这样凑巧!
    “你都看见啦!?”我指着易涵发问。
    “好戏没错过哟。”嘻哈一如以前,白牙齿小虎牙。
    “好意思的?!”我狠狠看了他一眼。
    “我只是看看。”言下之意是,蓝宁智你脸皮更厚,还好意思转悠呢!
    死易涵,骂人还不带赃呢!真是的……我受不了,岂有此理!
    “原谅他吧!”舒烨轻拍我的脑袋,冲易涵露出一抹有些诡异的笑容。
    哼,易涵,就当我大度原谅你了!
    易涵也嘿嘿地笑着,一副没吃盐的样子。
    我暗下决心,等一会在鸡鸣苑不能输了他,就算走也要比他走的快。
    踩响石不过是诱惑于美丽的风景,诱惑于美丽的传说……响石是块普普通通的石头,外表无奇,在深山老林里过着大辈子,一朝被世人惊觉,惊现人间。据传有缘的人站在上方,响石会发出类似雷鸣般的声音。这让我联想到了敦煌鸣沙山上的流沙,辉映着埋藏三毛的月牙湖。
    我小心翼翼地攀上响石,脚掌俯撑着是整个大地,我微微一笑……那阳光灿如笑靥,那竹影横斜清浅,不规矩地在我的格子衣裙上摆架子,舒烨灿如星夜的眸子,木槿花高立枝头微微摇曳。
    一花一世界,一草一天堂,一叶一如来,一沙一极乐。
    响石轰鸣,足下颤动仿佛被一种大力顶着,我想那是佛祖拈花的声音。
    “梦做完了吗?It’smyturn!”
    又是--你!
    蓦地睁开眼睛,那张脸竟是如此--放大。
    该死,他这是逼宫……不跟他计较,就当我大量,刚才我为防他抢先,便以这样的方式逼下舒烨,他这次,现学现卖,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却在我脚挪移的那一霎,我听到响石一声响澈天际的天音,雄浑激荡如飞瀑坠入万丈深岩。
    为什么,两个人同在的时候,响石会是如此激昂,刚才和舒烨并脚的那一霎,却是如此坚毅纹丝不动……
    易涵也微愣了神,舒烨皱起了眉头,我却微笑了,这不过是块石头。
    过三叠飞瀑,我终于讨到了苦头吃,穿个裙子踏着双布鞋过河,两手提着个下摆,两腿死撑着几块没入水的小石……老天,不要考验我的平衡力。
    自有人嘻笑,“要我帮忙不?”
    回敬个眼,意思是“哼,Whowants?”
    粉红帆布鞋是很有幸地吸收了天地灵气,湿漉漉的。回去的路线由舒烨安排,易涵原路返回(哪来哪去),自己则是“另辟蹊径”,带我去坐龙江的“浪漫1线”。
    他拉着我坐上了一辆K155的公交车。
    “挤前面去!”舒烨推着我在熙熙攘攘分人群里逆潮流而动。
    好挤的公交车,还要人来疯往前面扎堆。
    “这就是所谓的浪漫1线啊!?我看是拥挤1线!”舒烨就在我边上,拥挤的车厢暖暖的黄色灯光,他整张脸显得很安祥很和美。
    “呵呵,往前面看!”
    我低下头往前面看,“什么也没有,就一车屁股!”
    舒烨真当被我气晕了血,“汗……你看仔细了?”
    “不是一辆155吗?”我看了下站牌,跟我们坐的是同一辆,K155。
    “K155,你仔细看这几个数字?”他焦急地企盼着。
    我仔细地盯着公车打出的K155,明红色的光点打在一起,连成了这漂亮的几个字符,就像整车的心脏一样,跳动着闪亮着,在这暮夜中,深沉而醉人。
    K155,此刻多像那个字眼,我的眼睛湿润了,那串字符沉入我的心中,压住了我的心脏。
    我知道是什么,却不能说出口。
    舒烨淡淡的唇印压了下来,暖暖的带着炽热,把那串字符牢牢锁在我的心头。
    K155=Kiss,如此寓言,哪里承载不了最浪漫的旅行?
    不敢回头,舒烨在我耳根轻吹了一口气,耳里一股热气乱涌,接着便是让我心惊肉跳的一阵歌声。
    是我喜欢的唐禹哲的声音,柔和却有坚毅,带着磁性,夹杂着如忘忧草的气息,却是如此炽热,霸道邪邪的不可理喻。
    “最想保留的就是现在,决定彼此相爱时的对白,一对真心掀起了狂骇,让人飞起来。我要吻你吻到一公里之外,等待——喧闹的人海!”
    “你,我的依赖,都停不下来!”
    “我要吻你吻到时间都停摆,甩开,往常走惯的节拍。爱Wholenight,我的口袋,装满你的爱!”
    甩开,往常走惯的节拍?舒烨真当如此,甩开了往常的节拍,对我笑对我好,为了我收好了曾经的刻骨铭心!
    这叫我于心何忍,我的每一寸心都在滴血,我真的不配,我是一个无心的人,哪里有爱塞满你的口袋?
    低头不敢再回望他一眼,眼前的这个男生,我该如何面对。
    最浪漫的公交线路,“Withakissonmyface,Icann’tbelievethatIaminlove。”一曲深深的《fallinloveagain》,听得我心惊肉跳。
    K155一个急刹车,让我的思绪瞬间转回神,fallinloveagain?这怎么可能,这是比错误更大的错误,我不曾喜欢舒烨,从来不曾。
    那只是一种习惯,羡慕珍藏着赏心悦目的人儿,他们在我的生命中正如开满色彩的小花,每天对我含笑。
    深沉暗黑的眸子,天边最亮的笑靥,高绽枝头的木槿……最美不过如此,我好好珍惜。现在我却又在苦恼,仿佛小时候玩拆飞机的感觉,线都被我搅乱了,苦恼的孩子只能坐在地上,傻傻地拆分着已经打结纠缠不清的红线。
    舒烨一直很安静,安静地站着,蓝色的条纹T恤安静地贴在身上,正如晚风习习,海平面上白浪泛起,惊起涟漪一层。
    K155,这是我坐得最难受的一趟车,如果可以我情愿坐着大巴往溪金跑,一个来回都比这快。
    蓝宁智,你要去面对。
    舒烨不需要你的答应,他是那样傲气的一个人,做着最浪漫的事儿,女孩子在他面前,拥住的便是小鸟般的幸福。
    他很好,好的让我无语,好的让我愧疚……哪怕他跳得再高,跑得再快,他如天尊如神明般在每个女孩子身上显印,他在我的心里始终如玻璃般,一碰即破,一摸即碎。
    我怎么可以,也怎么会有勇气放下我的背包?大明,你错了,我没有你说的那种大智慧大勇气。
    我是个胆小鬼,却要处处惹麻烦处处埋炸弹,我是个——是个烂人,一堆破银皮!
    什么响叮当,骗人,狗屁!
    这样的问题都处理不好!伤的是谁,欠的又是谁?蓝宁智,你治得好,还得清不?
    “我难过的时候,就蹲下来,把头埋进怀里,这样眼泪就不会掉出来了。”槿澈这样教我不要哭,可哭得最厉害最难过的又是谁呢?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这又是谁的心语,天意犹怜?
    超鄙视自己,鄙视你——蓝宁智!对着镜子咒骂自己,那扭曲的五官又把谁逗乐啦?
    无药可救,你真是个大大的SB!悄悄脑袋醒醒吧!
    哼!哼!才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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