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洛阳篇 第二十九章再见郭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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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慧竟然真的叫了个徒弟过来,法号广济,是广元的师兄,二十多岁。玉翎见过两三次,每次都一脸正直古板的样子,只在与广元说话时才柔和点。
广元是个孤儿,几个月大就被普慧大师捡到,带回来却丢给了徒弟广济带,普慧也是个不甚靠谱的,幸好广元没长歪,随了他师兄,对自家师兄也极为推崇。
广济从不违逆师父普慧,尊师重道是刻在了骨子里,偶尔普慧有不合理的要求,只要是不违反清规戒律的,广济也能眉头都不皱一下的应下,显然是习以为常。
只是煮几个饺子,太正常了!广济都给普慧煮过石头呢,也是在冬天,煮了整整三天,普慧只是为了告诉广济,不论是身处冰天雪地,还是水深火热,石头依然是石头,石头也终究只是石头。
因此,广济从玉翎手里接过篮子,还和善的对玉翎笑了笑。这是师弟广元带的“徒弟”,没有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广济爱屋及乌了。
饺子被广济倒在那块白布上兜着,已经冻住也不判黏在一起了。兜好饺子,广济把篮子还给玉翎,顺便道:“广元今日准时下山。”
“嗯,多谢广济师兄告知。”由于杨旭的师父是普字辈的,玉翎后来也改了口,称广元为师兄,反正她又不能真的拜广元为师,而教导玉翎也只是普慧布置给广元的功课,每天师父师父的叫,都觉得怪怪的。
广济领着饺子走了,玉翎与苦竹略说了几句话,就催促苦竹赶紧回房间烤烤火,暖一暖。禁不住玉翎的软磨硬泡,苦竹只得逼着普慧收拾棋盘,两人回房,玉翎也准备下山,要回去吃午饭了。
经过钟楼时,玉翎习惯性的看了眼那块名为《皇帝嵩岳少林寺碑》(俗称《李世民碑》),这块碑与玉翎同龄,是开元十六年刻立的,记述了十三棍僧救秦王的故事,玉翎每次从这里经过,都会看看。
可是今天,玉翎看到碑前静立着一个紫衣少年,那个与玉翎有一面之缘的恩人,也是杨旭失之交臂的偶像。
玉翎停下脚步,拎着篮子静静站在紫衣少年身后,她还不曾亲口向他道谢,今天既然偶遇,那就是缘分。
玉翎来的时候郭旰就知道了,以为玉翎只是路过,他便没出声。可现在玉翎站立不动,而这附近又没有别人,那显然是在等他了。
郭旰转过身,看着几步之外的小姑娘,不知她想干什么。说她是个丫头吧,衣衫布料又是上等的;说她是个小姐吧,又提着个空篮子。
“杨氏玉翎,见过郭少侠,多谢少侠救命之恩。”玉翎自己都要被酸到了,若是她年纪再长个十来岁,说这话就不那么违和了。
“小姑娘,我们见过吗?”竟然还有救命之恩?郭旰一点都不记得了,他四处游历,时常做些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事,却不记得救过这么一个小姑娘。
玉翎有点小尴尬,曾经杨旭那么心心念念的人,对他们竟然没有印象!又有些物是人非的伤悲,若是她的哥哥杨旭还在,再见到这位叫郭旰的小游侠儿,该有多高兴。
“郭少侠可能不记得了,春天的时候,在洛阳天街,少侠从马车下救出玉翎。”
被玉翎提醒,郭旰总算是想起来了,只是当时玉翎灰头土脸的,他也没注意看,后来玉翎被送回去诊治,他换了身衣服就走了,两人都没说上话。
郭旰本就少年心性,时隔这么久,自己无意中救下的小姑娘还向自己道谢,让他有种大丈夫就当如此的自豪感,当下他的背又不自觉的挺得更直了些,“举手之劳,不必记挂。”
“你不是有个哥哥吗?你哥呢?”郭旰想起当初那个叫杨旭的少年,自己答应他可去邢府寻他,但计划有变,他第二天就离开洛阳了,杨旭肯定扑了个空。想他郭旰从来不失信于人的,这次若见到杨旭,一定要好好解释道个歉,免得自己老是惦记。
见郭旰还记得杨旭,玉翎心里一酸,赶紧低下头,杨旭就在这少林寺呆着,他们两个说不定就会碰面,自己可不能表现出什么不妥。
勉强稳定下情绪,玉翎才开口道:“哥哥现在是少林寺俗家弟子,此时应该演武场,等会儿就会出来了。”
“不知阿旭拜在少林哪位师父门下?”听到杨旭现在已经是少林俗家弟子,郭旰一下便觉得杨旭亲近许多,连称呼都变了。
“普宁大师。”玉翎老实答道。
“哈,那我去寻他了。”说着,郭旰就一阵风似的跑向演武场的方向。
“……”玉翎傻愣愣的一个人立在原地。
就这么跑了。
跑了。
眨眼间,郭旰就消失在了拐角,玉翎自嘲的摸了摸脸,转身就走。
这位郭少侠还是这么风风火火的啊。
有了郭旰这么一个插曲,玉翎回到家的时候,饭菜都已经凉了。孙氏重新下锅热了热,玉翎随意吃了几口了事。她有种预感,她和郭旰很快就会再见面。
午后,广元准时来指导玉翎,时辰一到,广元又准时上山。
几个月接触下来,广元对玉翎有了些了解,对玉翎的学习态度非常满意,私下里两人也能聊点别的了,比如聊聊广元的师父和师兄。十来岁的孩子,看上去再端方稳重,偶尔也还是要释放一下天性的。
杨旭晚上回来的时候,雪又下得大了,在门口抖下一层雪花,身后除了乔单,还跟着一个少年。
杨叔叫杨旭赶紧进去烤火,杨旭向杨叔介绍身后的少年:“阿爷,这位是我朋友,郭旰,会在家里做客几天。”杨叔在杨府年纪最长,杨玄珪自己对杨叔都颇为尊敬,杨旭自然也以杨叔为尊。
“阿爷,我是郭家二郎郭旰,朋友们都叫我少勤。”郭旰给杨叔行的是晚辈礼。
杨叔热情的请郭旰和杨旭进门:“快坐下烤烤,今晚有羊肉汤,冬天最是滋补。”
正说着话,李彦拿来了两条热毛巾给他们擦了手脸,众人才围着火炉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