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 吴子仁温柔敲诈 高自云解囊赎嫂(5)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1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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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轿子一进响山寺大门,高自云就站在院子里,焦急关切地注视着。
    施春兰走下轿,高自云一见她的模样,心里就是一阵酸楚。
    这哪儿还是原来的那个兰姐啊?
    施春兰面黄肌瘦,眼中憔悴无神。原先那飘逸的长发,现在剪成了只到耳朵的短发,且蓬乱焦黄。一身臃肿破旧的灰军装,穿在她那苗条的身上,分外使人刺眼。
    这与过去的兰姐简直判若两人!
    在高自云的记忆里,施春兰端庄秀美,俊俏文雅,如玉树临风、芙蓉出水。即使是再普通的衣着,穿在她身上,也掩盖不住她的雍容华贵。她那瀑布般的秀发,无论怎么梳理,都使人赏心悦目。就是她随意撩一下耳畔的鬓发,或是偶然理一下身上旗袍的衣襟,也韵致潇洒,仪态万方。举手投足,一举一动都有种大家风范。
    简直难以置信,她现在竟被折磨成这个样子!
    一时间,高自云心里涌出万语千言,但却无从说起。他心疼、怜爱地望着施春兰,半天才嚅嚅说道:“兰姐,你受苦了。”
    施春兰无言。
    落到这步田地,她真是进退两难,有苦难言!同时她也明白了,原来是高自云把自己救下!
    施春兰想的是,这可叫我以后对同志们,对组织上怎么解释?我便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啊!
    高自云并不理解施春兰的想法,他殷切地把施春兰领到响山寺后殿旁边的一间房屋里,那是他早已为她准备好的房间。
    施春兰一看,房屋整洁明亮,干干净净的床上放着为她新做的一叠衣服,鞋袜。床边梳妆台上,胭脂香粉等化妆品一应俱全。床头枕边,居然还有一套她极其喜爱的全宋词。显然,这是高自云特意为自己准备的。
    但是,施春兰没有一丝的感动和欣慰。
    高自云关切地说:“兰姐,你先歇息一会,好好洗个澡,待会我们一起吃饭。”
    施春兰自己也不知道如何回答是好,只幽怨地看了一眼高自云。
    高自云以为施春兰不愿意住在这里,毕竟这里与他自己的住房只有一墙之隔,叔嫂之间有瓜田李下之嫌。于是,他解释说:“兰姐,你别急,我已经雇佣了一个小女孩来服侍你,明天她人就到。你稍微休息两天,等你休息好了,身体恢复了,我就派人送你回家。”
    “送我回家?你知道我的家在哪里吗?”施春兰终于开口说话。
    “啊!兰姐!你不要这样说。无论你做过什么,高家永远不会嫌弃你。”高自云以为,施春兰是因为高自清死了,她有内疚,觉得对不起高家才这样说。故而,他又宽厚地说:“兰姐,大哥虽然不在了,但你还是我们高家的人。”
    施春兰把眉毛一扬,明确地说:“高自云,你太狂妄了!我并不是你高家的人,我和高自清都是共产党、红军的人。”
    高自云生怕把话说僵,闹得不愉快,连忙岔开话题:“兰姐,我们不谈政治。但老母亲因为你们这么折腾,她又惊又怕又难过,已经去世了!你知道吗?父亲他老人家想你们想的成天不思茶饭,时常暗自流泪,都愁出病了,你知道吗?难道你就不想他老人家?”
    提到父母亲,施春兰油然生出一股内疚,长辈之间的生死之交,近二十年的养育之恩,以及高敬斋自小到大对自己的疼爱,历历往事都一起涌上她心头。
    她不能不为自己与高自清对家庭的行为,在良心上感到有点自责。
    但她对共产主义的信仰,要为革命事业奋斗终身的信念,要解救大别山劳苦农民大众脱离苦海的理想,要让人民当家作主掌握国家命运的使命感,又战胜湮灭了她的私情。
    她望着高自云情切切的目光,冷淡地背过脸,不再理睬他。
    一阵难堪的寂静。
    终于,高自云忍不住了,他痛心地说:“兰姐,一失足成千古恨啊!大哥对共产党那么忠诚,对什么共产主义那样挚着,还不是遭到了共产党的毒害吗?前车之鉴,历历在目,你可不能一误再误。”
    施春兰这时不能再沉默了,这件事涉及的是党的名誉!因此,她掷地有声地说道:“高自云,我正告你,高自清的事是我们党内少数坏人制造的冤案,跟我们整个党没关系。我要为他翻案,历史也会还他清白的。你不要拿这件个别具体的偶然事件,来评价、衡量我们全党的行为,宗旨。你这样说,是攻其一点,不及其余。”
    高自云激动地说:“兰姐,就算你今后能为他翻了案,又能怎么样?我那活生生的大哥已经没了!你活生生的丈夫没了!我们还要那清白有什么用?再说,我大哥被杀,不是你说的什么‘个别具体的偶然事件’,我看了我大哥的笔记,你们共产党杀起人来,跟宰小鸡一样。这是一个信仰民主自由的政党吗?”
    高自云情不自禁,越说越激愤。
    施春兰勃然大怒:“高自云!不许你侮辱我们共产党!”
    但她无法反驳高自云,更想不到高自清的笔记本竟然也在他手上。
    高自云一时激愤,也不顾施春兰的情绪,继续激动地说道:“兰姐,任你怎样说,我还是要忠告你,你和我大哥都不是那种呼啸山林,聚众造反的人物。你们是财主家的大少爷、大小姐、大少奶奶,受过良好的教育,讲究仁义礼智信。共产党是乌合之众,即便将来他们能成事,坐上了朝廷,到那时候,他们也容不得你们这样的人!”
    施春兰不愿意跟高自云再纠缠,她冷笑一声,说:“哼哼,我也要告诉你,任你怎么污蔑,你也动摇不了我的信仰。”
    施春兰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话是那么软弱无力。
    “好好好,我们不谈政治。”高自云也为自己一时失口感到后悔:此时此刻,怎么能在施春兰面前再提起死去的大哥呢?她痛失丈夫,已经够苦的了,何必再在她的伤口上洒上一把盐呢?于是,高自云平心静气地说道:“兰姐,不管怎说,我也要把你送回家。无论如何,我也不会再让你重新去过那种担惊受怕,没吃没穿的日子了!”
    施春兰愤怒地问:“你敢强迫我?”
    高自云不容置疑地说:“兰姐,我是为你好,眷眷之心,对天可表。你怎么想,怎么说,是你自己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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